《穿成道长腰间灵[快穿]》作者:泠夏七度 文案: 独自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后,虞锦华竟被雷劈了。 三魂穿到道长小哥腰间的金铃之上,成了一个缺了七魄的灵。 因早年在沧辰山结下的善缘,穆青洲道长愿以奇门引魄阵法相救。 自此,被栓在道长小哥的裤腰带上的她,快穿七个世界,需领悟喜怒哀惧爱恶欲,方可取回七魄,重生为人。 后来,锦华慢慢发现了阿青哥哥的小秘密。 他对她话少不是高冷而是会结巴,她是他自小唯一接触过的女子,他们的金铃原是一对。 穆青洲竟是以金铃为媒,以自己的七魄为引氪命相救。 再后来,道法精深,冰清玉洁的小道长变了! 撩完她,不明不白地跑了! 成功获救的锦华为阻止青洲继任掌门冲上沧辰山。 山门前,掌门周也大师慈眉善目道:施主莫急,谁道沧辰山掌门不可成亲?今日我便为你们算上一卦,择一良辰吉日。 第一世界(喜)+青梅竹马多灾王爷X好运聪慧贪吃王妃 第二世界(怒)+魔教黑切白青龙男X神界白切黑凤凰女 第三世界(哀)+乱世上位复仇帝王X秘族痴情傀儡圣女 第四世界(惧)+闯荡江湖不羁少年X强抢民男天真女贼 第五世界(爱)+六根清净哑巴天师X三岁半话痨最强神兽 第六世界(恶)+口吃纯情小道长X多情狠辣小妖女 第七世界(欲)+一身正气无情书生X转世报恩劳模红娘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穿越时空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锦华,穆青洲┃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快穿七世界,少女搭档道长自救。 立意:善有善报,渡人渡己,出世入世皆有道。 ☆、第一世界:青梅竹马多灾王爷X好运聪慧贪吃王妃 第1章 天界,太乙真人不过是打了个瞌睡,座下两位小祖宗便闯了大祸,险些一把火烧掉了整个御花园。 即便太上老君和众仙友极力求情,正在气头上的王母娘娘,大手一挥,执意严加惩处。 太乙真人因管教不严,陪着原身为金铃的虞锦华和穆青洲下凡历劫去了。 十八年后,凡间沧辰山道观内,奇门阵法开启。 以命开阵的穆青洲淡然的俊脸上透着一丝慷慨就义的决绝。他在阵内需禁言,被骚扰了半日后,附在自己腰间金玲之上,虞锦华三魂凝结而成的灵终于没了动静。 这人紧皱的眉慢慢舒展开,回忆顷刻涌入脑中,她果然如幼时一般闹腾。 现下,法阵内景的信息已送达,第一世界,任务开启。 小道长聚气凝神,闭眼入定。值得庆幸的是,每个世界内,灵的记忆都会在任务完成后彻底清空。 只是,开阵制景并亲自以魄引魄的他不是灵…… 全身筋骨剧痛,化身为灵的迷糊少女隐约记得,因顺利活到了成年,她正奉父命,独自前往沧辰山还愿。为表虔诚,即便已是日落十分,任坚持爬山前进,哪知一声惊雷,她正欲捡起掉落的随身金铃。 然后,被雷劈了! 再次恢复知觉,口干舌燥的锦华正想喝水,冰凉的水便从四面八方吞噬而来,稍不留神已被连灌了好几口,飘在池中,她却难以睁眼。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雷电直击水面,惊得四下本欲施救的众人望而却步,不禁感叹起池里那位小王爷的倒霉命格,实属名不虚传,可惜连累了虞大人的掌上明珠。 入水的闪电如抢救时的电击,彻底电醒了少女,四肢开始扑腾自救。 “叮咚!很不幸你被雷劈了,性命垂危,但恭喜你还有自救的机会!快穿完成七个世界的任务,即可重生。” “第一世界任务开启,古代背景,民风淳朴;女主虞锦华,随父回京赴任的大家闺秀;任务对象:穆青洲,厄运缠身小王爷,身系金铃;任务内容:喜!” 虞锦华猛地睁开双眼,险些被近在咫尺的睡美男再次吓晕过去,现下却也无暇思虑更多,因为她快溺水断气了。 狗刨般拼命仰头探出水面,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诡异又清脆的铃声在她耳边骤然响起,余光所及处,水中男子的腰间,一枚金铃清晰可见。 “我XX!” 还未及消化脑子里莫名其妙的信息,这要命的任务就开始了么!惜命认怂的她还是不敢冒险,认命地再次潜入水中,游向男子。 一把拽住了冰冷修长的大手,却怎么也拉不动,往脚边一望,锦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男子的大长腿被水草缠住了,真是个倒霉鬼! 双手用力撕扯,根本毫无作用,挣扎间,她被自己腰间的异物铬着了,反手用力一抽。 竟是一把极为精致锋利的匕首。 这女主人设不是大家闺秀么!怎得还随身带把凶器! 性命攸关之际,锦华选择麻利地割开水草,脚下奋力踩水,顺手丢下匕首,抬起昏迷男子的下巴,一同浮出水面。 哟!果然是位美男小王爷! 险些忍不住吹个口哨,危机时刻爆发的肾上腺素已消耗殆尽,即将脱力之际,终于有人将他们拉扯着,救上了岸。 肺要炸开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后,呛红脸的虞锦华捂着胸口,终于能顺利的呼吸了。 “小王爷,小王爷没气了!” 护卫惊恐的声音传开,惊魂未定的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见男子苍白的脸色,微紫的嘴唇,脑子一热,直接开启了人工呼吸模式。 救人如救火,也顾不得什么古代设定,男女授受不亲了,再说不是民风淳朴么,应该不碍事! 一边脑内一边急救的虞锦华全然未觉周遭惊恐诡异的气氛,也忽视了自家脸色铁青的父亲和险些晕倒的母亲。 浑身湿透的“大家闺秀”正跪坐在同样衣衫不整的小王爷身侧,结束了一轮人工呼吸,再次双手交叉,有节奏地按压他的胸口。 重复三次后,锦华在众人的又一次抽气声中,直接趴在少年胸口,侧耳倾听。有力的心跳声稳稳地响起,若不是精疲力竭,她铁定要振臂高呼。 劫后余生,更是激动,红红的眼眶里泛起一层水雾,她刚刚着实被水呛了个半死,生理眼泪都快出来了。 身下的少年微微一动,猛咳几声,呛入的河水被不断吐出,虞锦华猛地起身,对上他骤然睁开的墨色双眸,一惊,再一眨眼,竟落下了一滴泪。 睁眼的美男子果然更好看,她这是被美哭了么?被自己尴尬到垂眸侧身。 “青洲,吓死母妃了,你感觉如何?” 眼角带泪的中年美妇人一把抱住少年,带着哭腔问道,眉眼与他有七八分相似。 终于来得及瞥了眼周遭环境的虞锦华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何众人神色如见鬼一般,全然没有对她见义勇为的感动。 “让母妃担心了,儿子无碍。” 转而起身,对着虞大人抱拳施礼。 “扰了虞大人归京述职的席面,也坏了诸位的雅兴,是小王失礼了,明日定再开一席以作补偿,请诸位再聚于此,宾主尽欢” 一旁,显得娇弱无力的虞锦华被美艳温柔的王妃一把扶起,装作大家闺秀的姿态正欲柔声道谢,却见美妇人快狠准的一脚,将亲儿子踹跪在地。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儿只能以身相许了,今日请诸位做个见证,我穆王府愿求娶虞府独女,定于七日后完婚!” 皆是一身狼狈的两位主角,完美地诠释着被雷劈过的精彩表情,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又为何定了亲。 虞锦华正欲开口,虞夫人已移步其身侧,皮笑肉不笑地拉住王妃的手,激动道。 “这当真是极好的,你我自小相熟,孩子们也算青梅竹马,真乃天赐良缘。” 凝重肃杀的气氛瞬间恢复了原有的热闹,众人再次举杯,觥筹交错,贺喜的话头从恭贺升官归京到喜结良缘,双喜临门。 只是在一片嘈杂的欢愉声中,劫后余生的少男少女,被各自的母亲压制着,虽是轻声低语,却笑得越发僵硬。 “本朝民风保守,最为注重女子名节,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你与一男子如此行径,若不嫁,只得直接沉塘。” 虞锦华被母亲大人越发“温柔”的语调惊着了,说好的民风淳朴呢! 而另一边,跪着的穆青洲也听清了大概,顺从地跟在母妃身侧,此番除了是救人报恩的权宜之计,也算成全了母亲的良苦用心。 自与他有婚姻的丞相之女险些重病而亡后,关于他厄运缠身的命格被传得更为邪乎,父王早逝,如今更有了他命中克妻之说,京城的名门闺秀皆避之不及,自己说不得真落个孤独终老的结局。 而这位虞大小姐,闺名锦华。幼时与自己,还有那位丞相之女颇有渊源,不过八岁便随父远赴边城述职,十年后才再次随父高升归京,今日众人皆来府上贺喜的。 素来不爱应酬的母妃,为见阔别十载的闺中密友,带着他携礼上门,结果妖风袭来,他被意外卷入府邸池塘,不知为何还牵连了虞大小姐。 再次醒来便成了此番局面,也是因他起的祸根,自该他来承担,毕竟是救命恩人,只是委屈了虞大小姐嫁了个倒霉鬼夫君。 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无端撞入眼底的一滴泪,灼得他心头一颤。小王爷浅浅一笑,被家仆伺候着去偏厅沐浴更衣了。 另一边,虞锦华还是一脸被雷劈的无语表情,望向老母亲满脸脏话的清白面孔,纵心有十万个为什么,也在求生欲的警报中,乖巧地闭上了嘴。 待虞府家主送走了一众宾朋,终于有力气来审判她了。 “你是不是从小就对那小子生了心思,幼时你这般护食,饿了许久还分了食物与他先吃,远走十载竟念念不忘,一回京就给了我们这么大一个惊喜,真是女大不中留,竟如此破釜沉舟,有勇有谋啊!” 她冤枉啊!虞锦华什么都不知道! 可不管前因后果,孰是孰非,先跪下认错准是对的,虞锦华对这身体如此自然熟练的操作感到心疼。 “反正当年大师也算出你是天煞孤星的命,今生恐难嫁人,此番和那倒霉鬼小子凑一双,倒是也不必祸害了别人家的好孩儿。” 虞大人端着热茶,不时顺着夫人的心口,明着一起教训她,暗地里偷偷给女儿使眼色,让其找准时机速速退下。 接到信号的锦华瞬间领悟,待父亲大人起身挡在两人之间,即刻脚下生风,溜之大吉。 “你总这么护着她,养得哪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虞夫人一脸嗔怪,气倒是消了大半,自我安慰默念,这般结局总好过唯一的女儿沉塘横死。 “夫人看开些,我们家女儿自小命硬,胃口也极大,吓跑了不少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至于那小子倒霉命格的传言,就随缘吧。咱们女儿自小好运,又心大,王府那位长辈知根知底,至少能供得起她的大胃口,也会善待锦儿,况且本朝女子能嫁个自己喜欢的郎君不容易,女儿开心最重要。” 虞夫人想起几个时辰前还与闺蜜一起长吁短叹着儿女的终生大事,现下却已然定下了七日后的大婚之日,突然感慨起世事无常。 一杯热茶下肚,便准备早些睡下,调理照顾好皮肤,可不能在女儿大婚之日败给闺蜜一丝一毫。 穆王府,王妃一个喷嚏,险些打碎了手中的银耳羹。 这一日过得惊心动魄,午夜时分,她依然激动地站在老王爷的牌位前,讲述着今日的种种,如夫妻间闲话家常,事无巨细,娓娓道来。 “儿子终于要成家了,是洛吟的女儿,是个好姑娘,今日还救了青儿的命。” 情到浓时,女子红了眼眶,上了一炷香,也没了睡意,命人点上长明灯,准备念经到天明。 后院内室,穆青洲翻看着经书,却依旧思绪万千。 模糊的记忆里,那个叫小锦的小女孩总是贪吃又爱笑,每每他将自己吃不下的糕点送给她,就异常满足,笑得特别开心。吃得脸颊圆鼓鼓的,让人也不自觉的胃口大开,似乎吃惯了的糕点也比往日美味了不少。 想着,素来木讷无趣的小王爷命人备了几份府上最精致可口的糕点,嘱咐家仆一早准备好食盒,明日送去虞府。 他对她的了解着实不多,也就留下个爱吃爱笑的模糊印象。 这位准王妃也是不负厚望,生更半夜,独自在后厨大快朵颐,享受着夜宵。那吃相,距大家闺秀何止十万八千里,也难怪吓退了不少世家公子。 啃着烧鸡的虞锦华幸福极了,别的不说,单这爱吃却不胖的人物设定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福利。明日起,她要列个单子,吃遍京城大街小巷,想来她的准夫君小王爷应该不差这些小钱! 但打着如意算盘的准小王妃忘了,她家小王爷是有钱,但是更是倒霉,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更新中,小可爱们,欢迎浇灌收藏评论! 第2章 正在梦里吃着海底捞的虞大小姐被催命般的铃声惊醒了。 怎得快穿到异世界做任务了,还逃不过被起床铃声支配的恐惧。少女睁眼一瞧,窗外天色未明,怨念深重地打了个哈欠又倒回了被窝。 “你的有钱倒霉鬼未婚夫已到账,正在赶来的路上,请注意查收。” 准小王妃顿时惊坐起,这熟悉的铃声,熟悉的骚操作,莫不是穆青洲那货又有生命危险了! 虞锦华顿时感觉不好了,她这便宜媳妇当的,还得二十四小时无休兼职贴身保镖。 那一头,素来勤勉上进,作息规律的小王爷已洗漱打扮齐整,提着食盒坐上了马车。得了母妃的指点,为表诚意,他临时决定亲自将食盒送去虞府,顺道商议今日晚膳席面之事。 可贴心的小王爷却忽视了自己的倒霉鬼威力,以为经历了昨日之难,今日总能安生些,殊不知与他相关之事,从不能按常理推断。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天是大家的天,而这个人,非穆青洲莫属。 见食盒在马车中一番颠簸,穆青洲生怕破坏了糕点的精致模样,特意命车夫减速缓行。 此刻,虞府后门,少女一身素衣,匆匆扎了个马尾,命人驾车出行,速度之快,竟不曾惊动府内第三人,两人一车顷刻隐于夜色之中。 临危受命,驾车的梁叔却见怪不怪。多年前,自边城被大小姐偶然救起,他便自愿成了虞府的车夫,对于主子的要求绝对服从,不问缘由,从不多言。 主街大道上,两排高高挂起的灯笼透着微光,少女一眼认出了不远处刻着王府标志的马车,果断拍了拍梁叔的后背,马车骤然停下。 果不其然,一辆失控的马车从横道蹿出,直冲着王府缓慢前进的马车而去,这速度若直接撞上,多半是车毁人亡的惨剧。 “梁叔!” 少女急声呼喊。 刚分开马匹和车架的中年男子,熟练地单手策马,与失控的马车并驾齐驱,另一只手分秒不差地掷出绳套,手臂一发力,跳上了失控的黑色骏马。 虞府最好的驯马师,不负大小姐的期望,在不到王府马车十米的位置,驯服了发狂的马儿,停下了失控的马车。 横街上并无灯火,梁伯下手极准地制住了略显狂躁的黑马,主街上缓缓驶过的王府马车并未察觉任何异样。 而横街暗处,险些散架的马车上,脸色铁青的男子连滚带爬地摔了出来,着实吓得不轻,勉强稳住身形,缓缓施礼。 “赵新拜谢救命之恩,不知恩公如何称呼?” “我家大小姐说不用客气,缘分在此,举手之劳。” 说罢,主仆二人趁着晨雾溜之大吉,昨日之事已闹得沸沸扬扬,虞府家主叮嘱所有人在京低调行事,此事若被夫人知晓,两人总免不了受罚,特别是虞锦华这个主犯。 等赵新抬起头,恩人早已不见了踪影,真真的是来无影去无踪。 做好事不留名的虞大小姐心情不错,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圆满地完成了突发任务。折腾了一番,肚子当真是饿了,一日之计在于晨,赶紧回府用早膳。 哪知福祸总相依,临近虞府的主街之上,刚刚被他们超速驾驶的马车罢工了。东方微白,锦华赶忙下车,正疾步往家中奔去,却不想与亲自提着精致食盒的穆青洲撞了个正着。 “虞小姐这是?” 想起自己算不上体面的衣着打扮,再看看小王爷这一身齐整端庄的行头,她无语凝噎。心下不免吐槽,这还不是为了赶去救你这个倒霉鬼。 脸上摆出“大家闺秀”的标准笑颜,柔声道。 “一日之计在于晨,我刚晨练回来,坚持早起锻炼于身体有益,不过小王爷起得也甚早!” 穆青洲神色一敛,心下不免感叹,难怪这小女子昨日能救下自己,看着柔弱纤细,却是锻炼过的好身手。想起昨日之事,许是给人留下了文弱无力的坏印象,看来日后得与她一同晨练。 又想起母妃清早临行前的交待,他身为男子,对未来媳妇得主动积极些。 “那虞小姐可有兴致再陪我出城踏青,早膳我已备好,马车也在门口候着,小王会命人禀告府上长辈。” 虽邀请的唐突,但也算解了她的燃眉之急,现下如此进府极易被逮穿帮,不如就此让梁伯回府,就说她是被小王爷接走的,锅推给这位始作俑者,也不算冤枉他。 马车平稳缓慢向前,主街两侧,早点摊的叫卖声伴着香气勾得锦华口水不断,不时费力地吞咽着。 终于察觉到异常的穆青洲命人停车,在最热闹的摊前打包了几份吃食,送到了车内。 随即催促马夫加紧赶路,好在日出前赶到城郊别院,且食物凉了口感就差了,他虽不甚在意,但身旁这位可不一样。 到达目的地时,太阳已在东方露头,所幸别院前的草地上,仆人已准备好了一切,两人只需坐等着吃便可。小王爷手一摆,身侧众人皆有序退下。 虞锦华不禁感叹,看来做王妃也不是全无好处的,这腐败的封建主义权贵生活,她可得好好享受享受。 今日天气极好,在她吃完第一份糕点和鸡汤豆粉羹时,红日已露出全貌,阳光温暖又舒服,是个踏青游玩的好日子。 正专心地品尝着栗子糕,水滴突然落在她脸上,狐疑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虞锦华转向穆青洲的脸有些控制不住表情。 竟然还下起了太阳雨! 改造过的巨大油纸伞被几名侍卫快速安装到位,小王爷面不改色地示意她继续用早膳,修长白净的手端起一碗鱼翅,嘱咐她润润口,小心噎着。 东边日出西边雨,她是不是还能期待等会再附赠一条彩虹,这出其不意的浪漫倒是挺别致。 看看这人习以为常的模样,下人训练有速度的处理,虞锦华有些心生同情。这是当了多少回落汤鸡后才练就的从容,看不出这人是认命了还是看开了,易位而处,这般命格,自己也很难真心欢喜起来。 看来她这次的任务不好办呀! “虞小姐对今晚的宴席有何提议?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尽力而为,包括席间的饮食,不必为本王省钱。” 本已脱口而出的没意见,在听到席间饮食时,来了个紧急刹车。 “我听闻味臻楼乃京城第一酒楼,每日限时限量供应,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吃上,是么?” 昨日夜宵的间隙,她已向府上大厨打听过了京城最有名的美食,若非今早突发事件的干扰,现下她已经坐在味臻楼了。 穆青洲不置可否,放下手中的茶盏,招来仆从吩咐了两句,转而对她道。 “我并未品尝过,但味臻楼确是京城第一酒楼,我已命人先行安排,待你用完早膳,我们在此散步消消食,一个时辰后出发,到那正适合用午膳。” 对于他善解人意的安排,锦华欣然接受,换上一把轻便精致些的油纸伞,小王爷亲自撑着,两人沿湖散着步。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六日后两人就是正式夫妻了,现下却还是熟悉的陌生人。 “昨日之事,我该正式向你道谢,还有道歉,婚期无法改变,但是其他事,都听你的,我绝不会强迫你半分。” 虞锦华又一次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想来她也算能言善道,对上这命格都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却只有连连失语的份。 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又隐隐有些不爽,未婚夫以退为进,这是还未成亲就要与她相敬如宾的意思? 突然又心头一喜,少男情怀也是痴,这话里,莫不是穆青洲早已有了心上人?八卦的小火苗熊熊燃烧,有喜欢的人或者喜欢的事就好办了,帮他如愿以偿,总能欢喜了吧! 不急一时,以小王妃的身份慢慢收服他身边的仆从,总能得到些蛛丝马迹,眼见任务有了些眉目,少女心情大好,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拽了拽身侧之人的衣袖,往不远处的桃花林去了,男子紧随身侧,油纸伞全然偏向女子,肩头青色的衣衫湿了大半,嘴角却不似平日紧绷。 散散步果然能消食,虞大小姐的胃已经腾出了容纳美食的空间,离开前竟真得看见了淡淡的彩虹,初次“约会”圆满结束。 味臻楼前人头攒动,队伍极长,听说每日只接待一百桌,且不接受预订,怎样的好味道才敢如此傲娇,虞锦华内心嘀咕,怎觉得像是饥饿营销,希望味道对得起自己的期待。 王府的仆从已等在街口引路,三层木楼并无包间,虞锦华还未落座,后厨方向便飘出了呛人的黑烟。 “走水了,快跑!” 转眼,众人乱成一团,嘈杂拥挤。身形小巧,视线不佳的虞锦华被穆青洲护在怀里,免于摔倒被踩踏的命运,但两人还是被人群挤到了靠窗的位置,纸糊的木架窗此时已摇摇欲坠。 纵然手被牢牢牵着,但依旧被挤出窗外的虞锦华不免有些烦躁,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等到大婚之日。 这倒霉的着实太频繁了些,她不会摔成个残废吧!这可是三楼! 被熟悉的大手稳稳拽住,挂在楼外时,虞大小姐还是欣慰的,自家夫君小王爷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奈何又一阵惊呼后,穆青洲还是不负众望,被一同挤出来了窗外。 第3章 虚惊一场,两人皆平稳落地,虞锦华惊喜地发现自己还会轻功,更令她惊讶的是穆青洲,轻功之好还顺带救下了一个一同摔下的幼童。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眼神交流了一番。 虞锦华:小王爷功夫这么好,也不早说,还以为是个文弱公子,次次让她费心救。 穆青洲:虞小姐既然深藏不露,刚刚为何如此惊恐,吓得他险些不顾一切丢下怀中幼童去捞她。 虞大小姐一脸无辜,她也是刚知道还有这项技能,此情此景,自己兴奋的表情确实不适合,收敛了一下情绪,示意对方救人要紧。 京城训练有素的巡逻军已赶到,迅速集结救火救人,所幸发现及时,除了惊吓了几个幼童,轻伤了几位食客,并未出人命,只是这味臻楼得歇业整顿一段时日了。 刚刚还在竭力疏散人群的少东家最后一个跑出酒楼,被熏了一脸黑灰,不禁感慨流年不利。一早因急事赶路险些车毁人亡,现下又差点命丧火海,赵新无奈哀叹,明日得去护国寺烧烧香,多添置些香油钱。 听伙计传话,多亏了楼下的两位贵人,今日才未闹出人命,安排好人手处理善后事宜,他赶忙上前道谢。 揉了揉熏得发酸的双眼,定睛一看,那公子怀中的幼童不正是自家的幼弟么?这小祖宗若有个好歹,老来得子的父亲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后怕的赵新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被身前的少女一把扶住。 “多谢两位恩公,今日若闹出人命,我这味臻楼也就算开到头了,再次拜谢两位救了在下的幼弟,赵新无以为报,日后能力所及之处,任凭差遣。” “也是缘分,举手之劳。” 少女脱口而出,肆意随性地甩了甩自己蹭黑了的衣袖。 这言语和身形,令素来擅长察言观色,人精一般的赵新心头一喜,确认了这位女子便是今早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小姐,看来还真是缘分。 后来知晓今日悲剧皆拜穆青洲小王爷所赐,人精一时悲喜交加,奈何这孽缘也是缘,索性结果都是好的,人还活着就行。 正欲带回幼弟,人群中突发争执,不远处,一人气势汹汹地向他们走来,一瘸一拐,似是受了些轻伤。 “你们这味臻楼是不想开了,排了半天队才吃了两口就闹出这样的事,本少爷受伤了却被晾在一边,还有没有个主事当家的人出来说话了!” 被他一带头,身后几位轻伤的食客也开始一同起哄。 “今日膳食费用全免,待味臻楼重新开张之日,免费请诸位到此,酒菜管够,且今日受伤的客人,医药诊费也由我们全权负责。” 赵新看清来人的脸,嘴角一僵,即刻陪着笑脸迎上去,他这味臻楼的少东家何时这般低眉顺眼过。奈何这位找事的主儿乃京城第一纨绔,程大人家的独子程立,当朝皇后的亲外甥。 “本公子缺你这点钱?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伤着了本公子的腿就拿你的赔,公平合理,如若不然,你这味臻楼就从此关门吧!” 说着这人执起手中拐棍,就往赵新腿上砸去。 少东家护着幼弟,猝不及防,一时退无可退,转头双眼一闭,心想既然惹不起,就听天由命吧,许是挨上一下,躺上三个月,事便了了。 穆青洲侧身挡住正欲上前的女子,大手一抬,狠狠握住了程立的手腕,手上再一使劲,将人推回了仆从身边。 习武之人一眼便能看出,程公子下的可是死手,这一下砸下去,人的腿可能就废了。 “我当是谁在此多管闲事,原来是穆小王爷啊!” 被家仆扶住的程立突然阴阳怪气地笑起来。 “赵少东家可别以为这位是什么路见不平的大好人,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穆青洲小王爷,想来你这味臻楼起火也是受他所累,这下你我可都找到债主了!” 虞锦华正欲上前骂战三百回合,却听身前之人语调平淡的开口道。 “程公子所言甚是,今日损失由我一人承担。” 穆青洲早已习惯了程立那群纨绔子弟的冷嘲热讽,今日之事就此打住,解了这纨绔的怨气,也不必再牵累他人。 程公子一拳头打在了烂棉花上甚为无趣,腿上生疼,底声咒骂了几句转头便走了。 两位受害者都挺平静,倒是虞锦华气得不轻。是可忍孰不可忍,太憋屈了,当面侮辱小王爷不就是侮辱她这个准小王妃,想起自己的好身手和昨日腰间的匕首,底气满满的她突然生出了个大胆的想法。回去从长计议,只待夜黑风高。 赵少东家看了眼两位恩公,十分机灵地将人引入并未烧着的辅楼。既然来此,必然是食客,京城的穆小王爷从未单独来过,想来定是这位小姐好美食。 贴心的吩咐大厨,尽快拿出几份招牌凉菜和点心,只遗憾无法开火了。美食当前,虞锦华也顾不上生气了,一番折腾置气,她也是饿极了,只是顾及外人在场,吃得极为克制。 穆青洲尝了尝点心,便以夜宴邀请之事为由,将赵新请出了包间,成全小女子放开手脚,大快朵颐。 “今日之事抱歉,费用由我一人承担,你不必推辞,我的事想必你也早有耳闻,现下即便为了程公子不再找你麻烦,此番也且听我的。” 赵新跟随其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前人的背影,并非同情亦不全然是感激,最终退后三步,只行了个本朝作揖礼,不再多言。 “还有,府上小王妃钟情美食,对味臻楼仰慕期待已久,现下怕是很难到酒楼品尝,那些银两便作为少当家携大厨去虞府制作宴席的费用,众人皆知味臻楼价格不菲,有钱也不一定能吃上,能请人亲自上门烹制,更似是我们占了便宜,成全了本王的颜面。” 赵新轻声应和,对这缘分不浅的两位贵人生出了莫名的好奇,正巧也只能关门歇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上门赚钱,倒是又开辟了个特殊的营生之道。 少东家也是个豁达乐天的主儿,性子和自带的美食属性使然,不久的将来成了小王妃货真价实的铁闺蜜,还因八卦多事,惹出了误会,坑了小王爷一把。 后厨抢救出来的最后一碗金丝鱼羹也进了虞锦华的肚子,酒足饭饱的她对晚膳的席面更为期待了,因祸得福获得了私人订制的机会,虞大小姐喜滋滋。 被小王爷护送回府,她也该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了,今夜宾客如云,需拿出大家闺秀的范儿,不可丢了长辈的面子。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位传说中的宰相之女林云舒也来了,藕色丝裙,肤白貌美,宛如出水芙蓉,只是脸色不佳少了几分血色,但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柔弱美感。 虞锦华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小王爷,清隽的脸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一板一眼。 味臻楼的师傅果然名不虚传,刚刚还在思绪乱飞的女子现下只顾得上吃喝了,生怕错过了什么美味抱憾终生,只是宴席之上还需吃得得体好看,着实难为得她快手抽筋了。 为表谢意,少当家还带上了自己酿造的米酒,甜甜的,很好上口。美酒佳肴当前,不知不觉,虞锦华脸颊微红,已然微醺。 以身体不适为由,她悄悄退入后院,实则是找赵新开小灶去了。 彼时的少东家因着一整日的霉运正在借酒消愁,酒气上头,全然没了往常的矜持周到,见虞锦华过来,迫不及待地与她“告状”,共享八卦。 “虞小姐可知我刚刚看见小王爷与林小姐单独于凉亭内说着悄悄话,你可得注意着些,早日成婚圆房,母凭子贵。想来这些年,两人虽不常见面,但王府的药膳奇珍不时送去林府,我这味臻楼的每一款新品美食也是月月命人排队买了送去,从不遗漏。” 刚还有些头晕趴着的虞锦华顿时来了精神,拍案而起。 “我就说他心有所属么,真是太好了!” 她定会助小王爷一臂之力,追上心上人,那是他自然心生欢喜,这任务也就能圆满完成了! “虞小姐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虽然林小姐才貌双全,绝世无双,但我们也不能认输,咱们身体好,活得久!小王爷除了倒霉些,也却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夫君。” 想起这两日自己的坎坷经历,她傲娇置气道。 “好什么好,白瞎一副好皮囊,无趣得很,我喜欢有趣的男子!” 院外,捧着牛乳糖的无趣好皮囊正主恰好走近,听得清清楚楚。 一刻钟前,他与林云舒解释了各中原委,两人说开了许多陈年往事,意料之外,还从她口中得知了幼时的真相。原来当年被绑架时,为他寻来热粥的是虞锦华,林小姐只是顺手接过,喂给了他。 这些年,他误会了,因着这份误解的善意,以及对婚约的责任,他待林小姐礼遇有加,甚为上心。 而如今,他对一个女子上心不再是因为那人会成为她的妻子,只因为那人是虞锦华。 听清了心上之人说的话,穆青洲一愣,呆在了原地,丝毫不曾察觉屋檐失修的瓦片正向他砸来。 “碰!” 少年伴着碎裂的声音,瘫倒在地,脑中一阵混乱嘈杂,血已从发间滑落。 再次清醒过来,穆青洲擦了擦额间的血迹,一脚踢开了院门,眼角微红,神色异于往常,全然不顾两个茫然的醉鬼,一把抱起他的准王妃。 “打死混蛋程立,带我去报仇,呵呵呵呵呵!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打了个酒嗝,胡言乱语的酒鬼被紧紧抱着,转眼上了屋顶。 第二日,酒醒后的虞锦华是崩溃的,看着性情大变的穆青洲,她裂开了。 和倒霉鬼待久了,自己难道也成了乌鸦嘴,还她无趣的美男子,准夫君基因突变般的有趣灵魂,她一时承受不来! 第4章 “那便听夫人的,咋们有仇报仇。” 小王爷嘴角微扬,端正的脸上露出了略显违和的笑容,顽皮到近乎恶劣。 因不爽穆青洲那厮,借口轻伤瘸了腿,未随父亲至虞府赴宴的程公子正在酣睡,整日心情不佳,早早屏退随从丫鬟,下令谁也不准打扰。 穆青洲摸了摸怀里的珍贵笔墨,本是送与小女子把玩的,如今心声歹念,准备以程公子宽大白净的脸为纸,挥毫泼墨一番,想必这画作更能得她欢心。 这墨之所以珍贵,因其书写笔迹百年不退色,他曾不小心弄到了一点在手背,整整洗了一个月才彻底清除。 他得赠送纨绔公子没脸见人的特殊待遇,让他也感受下众人瞩目的嘲笑和歧视。 去年程大人六十大寿,他曾代替母妃携礼来贺,但霉运加持被泼了一身水,被引至程立屋内更衣,现下对其卧房位置十分笃定。 想着,穆青洲已抱着人来到了程府大院屋顶之上,精准降落在陈立的小院前。四下无人,捂着怀中女子的嘴,侧身轻推,门便开了。 这人竟不锁门,真是省事。看着床上睡的四仰八叉的人,忆起白日嚣张恼人的嘴脸,这些年来因他而起的委屈,穆青洲冷笑出声。 随即点向昏睡穴的手临时改变了位置,直击哑穴,毕竟仇人清醒着当面报仇,才更有意思,让他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才更深刻刺激。 少年还未想好如何开局,一旁被放开的小醉鬼似是看清了床上之人,酒气上头,一巴掌直接扇了上去。 少女下意识甩了甩手,暗叹这个报仇雪恨的梦意外的真实,虽然有些疼,但真是爽快解气。 而这力道之大,惹得小王爷也感同身受般的面上一热,再次感叹小女子真真是好身手,人不可貌相。 被害者一脸不可思议地醒来,脸上火辣辣的疼,看着白日刚见过的两人,愤怒地大喊叫人,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愤怒、憋屈、惊恐的情绪炸裂开,自小锦衣玉食、受尽宠爱的他何曾被如此对待过,程立红肿的脸涨得更红更痛,目色狰狞,恨不能将这两人撕碎,一时心中大骂。 穆青洲这混蛋,这些年低眉顺眼的好性子竟是装的!这两个夜闯官宅、胆大包天的货到底要对本公子做什么! 小王爷已取了些清水迅速磨墨,将沾了墨的笔递到了小女子手中。 “小心别弄到手上,有毒。” 故意将毒字说得又重又狠,看向程大公子的眼神戏谑有残酷。 虞锦华愉快地接过笔,梦里的小王爷虽有些瘆人,但报仇要紧,遂毫不犹豫地在眼前那张恼人的大脸上画了个大王八! 刚想大笑的小女子下意识地捂上自己的嘴,后知后觉一阵愣神,都怪这梦太真实。 打也打了,画了画了,出了气的人儿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被抱在怀中,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屋顶。 穆青洲似是怕程大公子气不死,临走前阴阳怪气的留了句话。 “我不怕你报复,但估计你说出去也没人信,这么多年来皆是你欺负我呀!程兄。” 还未迈开步子,这房顶竟突然裂开了,事出突然,顾着怀中人的穆青洲分身乏术,直直落入屋内,砸到了程立的床上,两人皆做了虞锦华的半个垫背。 人的性情虽变了,看来命格却是变不了的。一阵巨大的响动中,三人皆失去了意识。 程府众人闻声而来,惊恐于眼前场景,皆脸色大变,六神无主。管家近身一探,确定三人皆无性命之忧,才平静下来。 碍于两位公子身份,不许下人声张,只差人悄悄请程大人回府。 虞府夜宴,宾客还未散,听到下人传话的程大人放下酒杯,客套了两句便起身离开了,因不知具体情况,便未知会穆王妃,好事先有个盘算计划。 心下一急,酒以上头,又开始发愁,这个纨绔子。也怪他老来得子,夫人又去得早,把人给宠坏了,再不收拾,早晚得闯出塌天大祸来。 马车急停在府门前,疾步到后院的程大人被毁了大半的屋顶惊到了,酒意瞬间便散了,口中不时嘟囔着。 “这坑爹的玩意儿,干甚自小就要去招惹这位厄运缠身的小王爷,如此这般,哪天整个府邸的屋顶都得塌一半。” 下人已将三人从废墟中移到了厢房睡塌之上,府中医师正在为三人诊治,见大人回府赶忙上前回话。 “公子和这位小姐都无大碍,但另一位公子似是摔着了后脑,流了血,现下也看不出情况如何!” 程大人脸色一变,看着少年与穆王妃如出一辙的脸,眉头紧锁,这人要是出了事,他程府怕是也无宁日了。 “罢了,事到如今,尽人事听天命,派人去请穆王妃,切莫声张,就说是程齐有请。” 王妃与自家闺蜜争奇斗艳的间隙商谈着彩礼嫁妆事宜,虽不见儿子和未来儿媳,但想来孩子们许是私下约会去了,便为做他想。 直到下人来报,说程齐有请,王妃秀眉一蹙,也起身告辞了。她与程大人也算自小相识,他小字为齐,知晓此名之人并不多,提起陈年旧事,打起避嫌了十年的感情牌,莫是出了什么大事。 等不及马车慢悠悠地过来,向虞大人借了一匹快马,她独自策马而行,直奔程府。自当年流言蜚语传出后,她已十年未曾踏入。 “啊哟!” 程立第一个清醒过来,抬眼看清身边的穆青洲,气得头脑发晕,一拳就要上去,被自家父亲一把拽住了耳朵。 “爹,爹!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你看看儿子的脸,还有这受伤的腿,都拜这厮所赐。” “你当我不知今日在味臻楼发生之事?自小你纨绔惹事,也是为父管教不严,但独独穆小王爷,你怎得非得去招惹欺负人家。” 程大人心力交瘁,看着还未清醒过来的穆青洲,无端有些害怕见到他的母亲。 “父亲大人真心不知缘由?” 程老爷瞥见管家一脸难言的菜色,也想起了当年的流言蜚语,还有程立幼时,自己总拿穆小王爷与之对比,教育一番,也是他初为人父不懂教育孩子。 纨绔公子难得一脸深沉,只是脸上画着大王八,着实可笑,看得老父亲一脸嫌弃,别开脸气急道。 “赶紧洗把脸再来回话,这成何体统。” 程公子被伺候着洗了脸,王八依旧,直到洗了第三遍,脸都搓红了,王八还在。 “爹,你看这阴险的穆青洲干的好事,别被他那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骗了,那一肚子坏水可吓人了!” 程大人看着儿子这不成器的可笑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谁的坏水还能有你多?别说为父不相信你,全京城谁能相信你,即便是一心护着你的皇后娘娘也说不出这违心之言。” 两人言语间,穆青洲悠悠转醒,朦胧间,将父子两人的话听了个大概。 “程大人,程公子脸上的王八确是小王所为,但他白日辱我在先,今日弄坏了府上的屋顶,是小王的不是,穆王府定会赔偿。但对于贵公子的脸,本王不会道歉,这墨水需每日清洗,一月余便能全部洗净。” “什么?穆青洲你个混账东西,我XX” 程大人一手捂眼,一手示意下人堵上公子的嘴,将人带下去,正好他也没脸见人,就在府上关一个月的禁闭吧。 “小王爷,今日之事便就此过去了,这屋顶也不必你忧心,这些年来是程立不懂事,一再骚扰欺辱于你,往后我一定严加管教。” 程大人好声好气地说道,想来小王爷从小乖顺宽容,定是会息事宁人的。 “那请大人多费心,否则出了府,便只能留给别人管教了。” 程大人这长辈般慈祥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程齐,你把我儿怎么了?” 院外,美妇人疾步奔来,喘着气,额发微湿,却丝毫不影响其倾城之姿。 “在下怎敢,还是请王妃赶紧带小王爷回府医治。” 看着这两母子,程大人突然有些理解自家儿子了,看人不能看表面,好看的人更是惹不起,还是赶紧将人请走,他还不想搬家换府邸呢! 被穆青洲抱起的虞锦华其实早就醒了,听着几人信息量爆棚的对话,始终不敢睁眼,真心祈求这是个梦。 穆王府的马车已等在程府前,马车内,虞锦华半躺在软垫之上,一时安静的诡异。 “母亲,程大人其实还不错,那些流言蜚语儿子十年前就不在乎,只是程立确实是讨人厌。” 虞锦华假装酒醒睁开眼的瞬间,穆青洲正在与王妃说着如此尴尬的话题,若不是实在没这个脸皮,她真想撞在马车上,继续昏睡。 “小锦也醒了,是不是也支持我的想法呢?” 虞锦华看这人双手交叉置于下巴处,一脸揶揄地看向自己,显然是看穿了她装晕的行径,坏心得很。 这人什么时候开始叫她小锦了,这语调也奇奇怪怪的,果然之前的一切都不是做梦,喝酒误事,她都带着小王爷干了些什么啊! 在王妃婆婆面前,她完全是带坏乖巧夫君的始作俑者。 “你这小子,终于不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憋屈模样了,能畅快自在的好好说话多好,小锦儿,你不知道我等这天多久了,你真是我们王府的小福星!” 虞锦华被准王妃婆婆抱在怀里,被性情大变的准夫君调笑凝视着,无语凝噎,这对母子怎得不按套路来。 剧本里王妃恶婆婆的巴掌,愚孝小王爷的沉默呢! 马车外晨光微亮,脑子过载了,虞锦华肚子饿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期待小可爱们收藏、评论、灌溉。 第5章 贴心的婆婆命人伺候虞锦华沐浴更衣,备好了味臻楼的点心,安慰她鸣锣敲鼓的肠胃。 未免她回府受罚,王妃还特意差人送信去虞府,以学习皇家婚礼礼仪为由,留虞锦华在府内住两日,明着是特训一番,暗里是培养感情。 彼时,虞夫人收到闺蜜的信件,轻哼一声,随意地丢在了桌上,摇摇头暗自叹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王府内,没心没肺的小女子吃得不亦乐乎,听着下人的禀报,敷衍着点头示意。 “王妃吩咐,虞小姐住在府上这几日便由奴婢伺候,奴婢名唤紫苏。” 乖巧的小丫头机灵地奉上一杯热牛乳,一饮而尽的虞锦华通体舒畅,瞧着丫头都格外顺眼,名字叫紫苏真不错,是她喜欢吃的。 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虞锦华狐疑地看了眼眉眼带笑的紫苏,开口道。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回小姐的话,王妃已传信虞夫人,留您在府上住几日。” 昨夜荒唐的种种和今早尴尬的场景不断浮现,饶是虞锦华不是个脸皮薄的,也下意识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紫苏先退下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穆青洲支走了下人,上前两步走近她。 “小锦莫想溜出去,可不能丢下我这个病号独自潇洒,况且母妃特意交待过,午后宫里会来人教授你我皇家婚礼礼仪。” 只是想一想的坏心思也能被这人抓个正着,虞锦华内心悲切,自从小王爷转了性子,似是能把她看透一般,行事言语皆令人防不胜防。调整好端庄自持的表情,她柔声开口。 “小王爷所言极是!” 调皮肆意地拿起一块糕点塞进自己口中,穆青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接着道。 “本王着实不喜欢无趣又虚与委蛇的女子,虞小姐何必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明明自小就是个贪吃活泼的小皮猴。” 不成想这人竟这般直白地聊起天来,恍如两人真是青梅竹马的好友,丝毫不必顾及规矩礼仪,既然如此她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毕竟她从来也不是什么乖乖女,这两天也装的够累了,还不是被这淳朴的民风和沉塘的风俗吓着了。 看着额间还绑着纱布带的明朗少年,虞锦华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她还要给小王爷找乐子呢! 日日在这府中宅着,守德守理,不时还倒个大霉,鬼才能乐得起来,今日学完了礼仪规矩,她要好好发挥,带这孤独的人享受一番京城的夜生活,一雪昨日之耻。 虞大小姐自不会承认,她其实是觊觎街头诱人的夜宵美食。 宫中内官教学之时,两人全然一副世家贵公子和官府大家闺秀的模样,不仅品貌端庄,气质一流,更谦逊有礼,各自学得也极快,令各位内官十分满意。 离府时对着王妃一番夸赞,直道她好福气,小王爷和准小王妃一双璧人,羡煞旁人,惹得王妃眉开眼笑,打赏了一堆好东西。 送走了皇家的礼仪大师,守住了各自长辈的颜面,虞锦华立马脱掉了喜服和鞋子,闭眼摊在了床上。 这一身华贵复杂的行头,真是重的要命,再来几遍,她的脖子都要断了。 猛然一睁眼,红衣少年依着床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欲言又止,预感不妙的少女即刻先下手为强。 “阿青哥哥喜欢些什么?今日是摘星节,我们晚上一同出去逛逛可好。” 既然他都改口叫自己小锦了,她也不能输,虞锦华这莫名的好胜心一出,饶是皮了许多的穆青洲也还是愣了愣,随即脱下新郎官的红袍,坐在了床边。 “小锦说什么便是什么!” 说罢,莞尔一笑,素衣墨发,玉面星眸,虞锦华侧过头,心下念了句阿弥陀佛。果然美人不分男女,美色慎人啊! 今日两人表现得极为争气,禀告了王妃,得了准,光明正大地出府逛街去了,看着少男少女并肩走远的身影,美妇人又喜又爱,奈何无人分享。 主街之上甚是热闹,各种彩灯面具挂满了沿街的商铺,年轻的男女们皆戴着好看的面具,三三两两地漫步街头,谈天说地,猜灯谜,吃美食,看烟花,坐游船。 看得虞锦华好生羡慕,这真真比当今的约会活动还要丰富多彩。此时,一个橙色的小狐狸面具被送到她面前,穆青洲戴着黑色的半脸面具,趁得人更清俊了些。 这人是觉着自己像小狐狸?她伸手带上面具,也没什么意见,毕竟那摊子上狐狸面具旁边就是个小猪面具,小王爷已经很给面子了。 少女好奇地探头探脑,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但也不离开少年十步远,谁让她思虑不周,身上没带银子呢!只能守着金主,方便买好吃的。 长桥之上,又一轮火树银花在黑夜绽放,光彩夺目,热烈非凡,虞大小姐吃着小王爷递过来的冰糖葫芦,夜景太美,眼睛忙得不行。全然忘了此行的初衷,也不知道是谁带谁玩,谁更开心。 灯火阑珊处,穆青洲静静地站在暗处,看着少女眉眼带笑,小嘴咬着半颗冰糖葫芦,眼里倒映的光,不知是银花还是星辰,直直扎进了少年的心底。 她在闹,他在笑,竹马青梅,岁月静好! 可能是太过静憶的美好不太适合穆青洲的八字,人群中突然拥挤吵闹了起来。 “抓贼啊,偷本公子银两的小贼别跑。” 虞锦华手中的吃了一半的糖葫芦被人挤掉了,正下意识地弯腰去捡,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再抬头人已经被带上了沿街小楼的屋顶。 “主街拥挤,你怎可弯腰低头,万一被推倒踩伤可就不好玩了。吃我这串,没动过。” 即使带着面具,她也隐隐看得出少年脸上收不住的愠色。 自知理亏的女子坐在屋顶,闷声吃着糖葫芦,后知后觉地想反驳,她不也身手了得,并不需要他英雄救美瞎操心的。 虞大小姐敢怒不敢言,谁让吃人家的嘴软,金主大人惹不起。 这看夜景的视角绝佳,不仅凉快宽敞还清净多了,坐着找好吃的也方便了许多,她满意地点点头。 “你给我站住!要不是本公子被蠢货伤了腿,岂容你如此嚣张,我非得剁了你的手不可。” 追小偷的男子竟也上了房顶,这声音怎得有些耳熟,即使带着面具,炸开的火花下,虞锦华还是一眼看清了这人面具下的几笔墨水痕迹。 本想帮着抓贼的心瞬间偃旗息鼓,恨不得提起一脚把人踹下房顶,想着这大块头砸下去误伤了人也不好,一手急忙按住了自己跃跃欲试的脚。 “我站住多少次了,你倒是来抓啊,人傻钱多的贵公子我就不客气了。” 这贼带着猴子面具,模样和他那语气嚣张得如出一辙,一路耍着程公子玩,本可快速离去,却故意停留。 不等她多做感想,身侧原本也在看好戏的穆青洲却忽然起身,干了锦华想干却没敢干的事。 速度之快,虞大小姐表示都没看清楚事发的全过程,把糖葫芦咬在嘴里,发自内心地拍手鼓掌,阿青哥哥就是牛! 随即还探头看了眼,确定这人没砸到无辜的人或者花花草草,才放下心来。 “哎呦!哪个王八蛋敢偷袭老子,本公子要扒了你们的皮。” 刚刚还不动声色的两位男子突然同时转身,轻轻一跃,已经到了对面屋顶,被抛下的虞锦华内心止不住骂了句脏话,看着有些高度的屋顶,心下一横,脚下发力跟了上去。 该死的穆青洲,她的竹筒粽子还没买呢! 直到追得她气喘吁吁,脚下发软,前面这两人才终于停下来,却又突然动起了手。 虞锦华有些脱力地加速靠近,任务还没完成,穆青洲可不能出事。 甩出怀中的两只橘子,她一个踮脚冲刺,拉着少年的手臂,将人拉开陌生男子十米远。 “哈哈哈!小锦儿还是没变,祭出的暗器都是你爱吃的,为了这小子,倒是舍得!” 男子一手扯下面具,露出成熟黝黑,棱角分明的面容。 “师傅!”、“师傅。” 少女喊得惊喜,少年喊得笃定,却又不约而同地看着彼此,面面相觑。 “想不到你们竟然在一起,听说还要成亲了,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小子不是自小钟情于林家大小姐么!” 虞锦华低下头,藏住一脸的八卦,师傅老人家都这般说了,这人喜欢林大美人的事看来定是真的,她得好好盘算盘算,看看如何运筹帷幄,助他抱得美人归,欢欢喜喜完成任务。 “只是小锦儿似乎也自小就对你有意,贪吃成性也能在被绑架时先将食物分给你,你小子可不能忘恩负义,欺负小师妹!” 为老不尊的师傅颠了颠手中一整袋的银两,颇为满意宰了只肥羊。 “徒儿怎么敢,你说是吧,小师妹!” 这核善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虞锦华又要裂开了,准夫君一转眼又变成师兄了,故事能否少些趣味道和刺激。 而这从天而降的倒霉师傅瞎说什么,她不是,她没有,她不要被小三。还有他们小时候到底是发生了多少了不得的事,待她冷静冷静,好生回忆一番。 第6章 “别耽误我干正事,你两若是想跟着就带上这黑面纱,长相衣着皆这般招摇,怪不得当年的绑匪一绑一个准。” 这称赞般的吐槽还是师傅一贯的风格,一个头两个大的虞锦华还在苦思冥想那段儿时细节,穆青洲已随手帮她系好了面纱。 “左右你两的脚下功夫都未荒废,还能跟得上为师,以后打不过逃命还是够用的。” 说罢,人已踏上对面的屋顶,瞬间潜入了略显破旧的小院。两人随即跟上,穆青洲前行一步,落地的瞬间稳稳地挡在少女身前。 院中并无危险,但与方才主街上繁华热闹的场景不同,摇曳微弱的烛光里,稍大一点的孩子烧着火,翻烤着地瓜,火堆上架着破旧的大锅,正煮着什么,年幼的孩子们则怯怯地依偎在一起,不时探头看向院外。 师傅原是劫富济贫来了,虞锦华心下了然,师傅还是当年的那个师傅,否则怎会在那时“多管闲事”,机缘巧合救下他们。 “怪大叔,你终于回来了!” 穿着破烂的小孩们一涌而出,把男人围了起来,一扫刚刚的阴霾神色,个个鲜活调皮了起来。 “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了。” 说着男人变戏法似的从背后的包袱里拿出了糖果、烧鸡,还有几个竹筒粽。 最大的孩子领过食物,其他孩子井然有序地排着队,等着领属于自己的那份。 虞锦华原以为会是一番你争我抢的“惨烈”场面,见此情景不由得内心一动,特别是角落里,那个最小的娃娃将自己的鸡腿捧给了师傅。 虽然她的眼神始终离不开竹筒粽,但也总不好和小孩抢吃的,还是这般可怜的孩子们。 “我们小锦儿还是个贪吃的小孩呢,为师这个竹筒粽你吃不吃啊?” “吃吃吃!” 美食当前,毫无节操的虞锦华和小孩们围着火堆蹲坐着,吃得不亦乐乎,瞬间完美融入。 “明日我派人送二十份竹筒粽和孩童的衣物交予师傅。” 与师傅并肩而立,依着栏杆的穆青洲默默开口,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女子。 “哟!多年不见,你小子转性了,如此上道。那时若不是你那坏运气碰巧救了我一命,我才不会收你这个无趣又倒霉的臭小子为徒呢!” 穆青洲微微侧头,不置可否,也不在理师傅,独自往虞锦华身边走去。 碰啪! 众人皆惊讶地望向倒塌的栏杆,刚刚两人并肩而立的位置,正在喝酒的男子摔了个四脚朝天,价格不菲的佳酿撒了一身。 “哈哈哈哈哈!” 片刻宁静后,人群里不约而同地爆发出大笑声。 “穆青洲你个不孝徒儿,以后离老子远点!” 始作俑者艰难地憋着笑,故作歉疚道。 “啊呀!师傅也知徒儿是身不由己,日后定谨遵师傅教诲,明日一定赔师傅一坛好酒,一身新衣。” “小锦儿你日后可得注意着些,嫁给这小子,保不准哪日正睡着,不是房塌了就是床榻了,小命不保。” 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男人赌气道。 吃得正香的小女子被无辜连累,瞥了眼两位幼稚的成年男子,决定臣服于颜值和小钱钱,一脸真诚地回道。 “师傅放心吧,我从小运气好又命硬,世间美食还未吃遍,绝对舍不得去死。” “哎,你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还没嫁过去就被吃得死死的,也罢也罢。当年被救后,你娘与我一再确认,知晓你竟将为数不多的食物留给这小子时痛心疾首,我还笑她夸张,如今看来真是三岁看到老。” 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虞大小姐刚想回嘴,被一口粽子噎住,瞬间神色痛苦地涨红了脸。 被人从背后用力一拍,嗓子解放了的女子接过身侧小孩递过来的半碗米汤,终于舒坦了。 原来锅里煮的是稀饭啊!转眼触及虞青洲担忧的黑色眼眸,那段模糊的记忆一瞬间清晰了起来。 那年她不过五六岁,本朝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因父母之间早年的渊源,穆王府特意开宴,邀请了林府、程府及虞府众人,那日也是摘星节。 大人们兴致极好,酒过三巡皆有了醉意,娃娃们被热闹的主街吸引,软磨硬泡了许久,终于得了允许,带着几个衷心的家仆出了门。 哪知还未过半个时辰,或是因着穆青洲的霉运,主街一处店铺便失火了,一时间人群乱了起来,原本拥挤的街道更是危险非常。 几个娃娃不巧正在失火店铺附近,两位忠仆因保护小主子受伤昏迷,剩下的两人也是疲于应对。奈何屋漏偏逢连夜雨,被特赦的几个人贩子混迹在人群中,早早地锁定了这几个粉妆玉砌的小娃娃。 这乱子一出,更是给了他们极好的机会,赶紧抓住这几只小肥羊捞一票。 “小主子们赶紧踩着我两的肩膀爬上辅楼屋顶,人群太危险,等属下……” 刚刚安全到了屋顶的四人还未转身坐好,人声戛然而止,再回身,熟悉的人皆不见了踪影。 一时慌了神的小程立重心不稳摔进了内墙院子,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了。 剩下的三人刚想下去瞧瞧,却被几个陌生的男子拉住了手臂。 “娃娃们,这里太危险,叔叔们送你们回家,乖乖的别出声,哟!下面还有一个!” 三个小家伙面面相觑,还是小青洲率先开口。 “下面那个家伙才不是我们一起的,你们看看我们三人的样貌气质,与他可有半分相似。” 小青洲紧张的小手拽着衣袖,表面故作傲娇道。 小锦华虽是疑惑,但对于他的话也深表赞同,不由地点头附和。 “就是就是!” 而从小体弱的林小姐白着小脸,神色复杂地看了小陈立一眼。 “大哥,赶紧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几人不再耽搁,抱起三个小孩消失在了混乱的主街暗处。不远处,刚刚救下一位倒地老者的古一青恰巧瞥见了几人鬼祟的背影,心下生疑便跟了上去。 可他双拳难敌四手,亦怕打草惊蛇跟丢了人,一直埋伏跟踪到第二日,摸清了几人的情况才决定动手。 虞锦华记得那是一场殊死的搏斗,师傅险些丧命,似是因着穆青洲的噩运命格,打斗时他们暂住的破庙塌了,恰巧砸中了为首那位武功最高的绑匪。 那时,被绑架后毫无反抗之力的穆青洲生出了习武之心,借机拜了师,缘分一场,古一青便答应了。 至于收下虞锦华也实属在边城的一段意外,那也是后话。 关于她将食物特意留给穆青洲这件事,左思右想,搞清真相的虞大小姐真正被自己无语了,这个秘密她得烂在心里,幼时美丽的误会还是不要解开的好。 虞锦华一手扶额,心虚地避开了穆青洲真诚的眼神,要命! 她那时给小青洲吃的东西是不小心掉地上的,因不想浪费顺手便给了身边人,毕竟自己虽贪吃却有些洁癖,想来三人中唯一的男孩应该不在意这种事。 后来因为偷摸赶路,吃的食物都不算新鲜干净。她胃口大,把有限的食物吃了大半,另外两人皆思虑深重,后知后觉想起填饱肚子时已经没剩多少食物。 即便如此,两位肠胃娇弱的小贵人还是反应极大,后来被救回府医治时,医师交待若两人吃多了不洁的食物,拖久了可能会留下一辈子的病根,特别是林小姐甚至会伤及性命。倒是吃得最多的虞小姐肠胃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没什么好吃的,闹脾气的肠胃有点不通畅罢了。 两家长辈还因此特地送礼至虞府,感谢了小锦华。 还有那碗稀饭,倒是她机灵地跑出去偷来了,但也是因为自己口渴,喝了两口着实不太好吃。后来想着父亲说过男子的胃口一般比女子大些,这人又时常将王妃给的好吃的让给她,若他出了事自己将损失好多好吃的。 恰好听睡梦中的小青洲喊口渴,即刻将手中的碗交给了林小姐,毕竟她若是投食他人,基本得洒一大半,食物珍贵,浪费可耻。 理清楚所有细节的虞大小姐脸上一红,自己果然从小到大和林小姐不能比。更是坚定不告诉小王爷这残酷的真相,留点美好的童年滤镜,日后还得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呢。 父母口中的特意上心,师傅口中的喜欢原来皆是乌龙。 火光映照下,她余光所及处,有个脸上脏脏的小男孩特别神似小程立,虞锦华不由得心情复杂,表情僵硬了起来。 虽然那时的小青洲多半是见绑票的贼人犹豫,借羞辱贬低小程立让他免于厄运。但他们似是在不经意间伤害了某人幼小单纯的心灵,特别还是在他明显爱慕的林小姐面前。 程纨绔的诞生,许是有他们的一臂之力,这人自小就是一根筋的单细胞,而后来,穆青洲和林小姐便订下来婚约,程立怎可能不生气,想来这就是这些年他处处招惹针对小王爷的原因。 也是可怜人,但是对不住,为了她圆满完成任务,林小姐只能是她家小王爷的。 自以为神机妙算、善解人意的虞大小姐展开一个甜美温暖的笑脸,对着穆青洲胸有成竹地眨了眨眼,追女神的事包在她身上。 另一边,会错意的小王爷还以魅力四射的邪魅一笑,真男儿便该直面出击,明日定要问出她喜欢的约会方式,毕竟母妃说过,有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才会幸福,在成亲前定要好好培养感情,给小锦儿一个完美的成婚礼。 第7章 眼见再不回府,小女子又可沿街吃上早餐了,穆青洲侧身与她耳语了几句,两人匆匆拜别师傅,纵身上了屋顶。 披星戴月,回程一路奔驰,不过半刻钟就到了王府门前。 直男穆青洲长腿一迈进了府,留下还在喘着粗气的虞锦华,提起裙子赶紧跟了上去,突然怀念起从前那个绅士周到的无趣小王爷了。 “下回出门玩还是换套男装,影响她抬脚的速度,下回绝对比这人快!” 碎碎念的虞大小姐极为自然地进了临着小王爷卧室的客房,在紫苏的贴心伺候下泡了个热水澡,一占床便睡过去了。 翌日一早,穆青洲如约将食物和衣服送到了师傅手上。 “你小子当真是诚心愿娶小锦儿为妻?” 古一青板着脸问道,摆出一副审视女婿的傲娇姿态。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自是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小王爷双手奉上一壶府中珍藏多年的佳酿,认真回答道。 “你如今的性子倒是更合我意,但要论选择托付终身的夫君,还是小青洲的性子更靠谱,你这吊儿郎当的神情模样,讲出的誓言承诺皆不得劲。” 男子一想到仅有的两个弟子竟要成婚了,心情又复杂了起来。 “也罢,那丫头本就喜欢你,好吃实心的主儿也是傻人有傻福,往后若让我知道你欺负小锦儿,随时回来打断你的腿。” “师傅偏心,谁欺负谁您老人家还看不出来么!” 穆青洲送上婚宴请帖,郑重地行了个礼,邀请师傅做两人的证婚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父皇早逝,师傅虽不时常在身边,但拳拳关爱之心亦如亲父子,而对小锦儿的偏爱应该更甚于他。 一时说不出竟是在吃谁的醋,小王爷被自己气笑了,摇了摇头,准备前往许久不曾去过的一处房产,因味臻楼一时无法修缮好,他特意安排人将街市口那一处房产打扫整理好,交与赵新暂时过渡。 得了消息的虞锦华第一时间到达现场蹭吃蹭喝,信誓旦旦要当试菜员,恰好赶上了酿好的梅子酒开坛。 “少东家,有这样的好事也不提前通知我,说好的闺蜜之谊呢?” 一杯梅子酒入口,酸甜可口,清新开胃,虞锦华一脸嗔怪之色,看得赵新无地自容,赶紧奉上刚出炉的栗子糕,堵上“贵人”的金口。 酒后胡言真要命,更要命的是这人还都记得。他也是有心无力,着实不敢呀!那夜在虞府,两人私下对饮醉酒已不合规矩,若小王爷追究,他难辞其咎。 况且那日晚上程府发生的事他虽不完全清楚,但得到的消息也足够令人心惊胆战了,现下可是万万不敢再让未来的小王妃喝醉了。 余光瞥见金主小王爷进门,赵新顿时松了一口气,相信他能管好小王妃,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引人坐在女子对面,亲自添了副碗筷便脚下生风,去后厨布菜了。 穆青洲也不说话,一手撑着侧脸,一手自斟自饮,看着对面的小女子喝酒吃点心,心中盘算着什么。 “这酒真是不错!” “恩恩!” 塞了一嘴栗子糕的少女表示赞同,走时定要赵新再送她两坛子。 再抬头,闯入穆青洲深邃如水的眼眸,脸上透着微红的醉意,举手投足都是放肆又张扬的气息,惊得虞锦华耳尖一红,急忙躲开眼神,默念阿弥陀佛。 可气,又被NPC撩到了。 晃神间,她似是听到了一声铃响,再细听却是一片安静。 “小锦儿,你说男子怎么做女子才能欢喜心动呢?女人心海底针,你得帮帮我!” 说归说,怎么还动手了!谁来帮帮她! 男子探过身子慢慢靠近,呼出的气息骚扰着她的耳朵越来越红,修长有力的大手抬起虞锦华的下巴,逼着人四目对视,似是在恳求一个答案。 “我,我,我!” 在她险些将人推开之前,这人身子一歪,眼看就要一脸砸在桌子上,虞锦华眼疾手快拽住了对方的衣领,拯救了这张好看的脸。 几日后便要成亲了,破相可不好,看来林小姐这般的美人着实不好追呀,她是得好好算计算计,想出些好主意,那些年的小说言情剧可不能白看了。 送上热菜的赵新见小王爷醉了,小王妃一脸纠结,无奈安慰道。 “这酒虽有些凶,但后劲不太足,睡上个把时辰人就能清醒如初了,小王妃不用担心。” 赵新嘴上这般说着,心下却生疑,他得到的消息是小王爷素来酒量颇好,难不成情报有误,看来要给那些不靠谱的小崽子们减月钱了。 一边,沉浸在自我世界的虞锦华下意识地点着头,嘴里还振振有词。 “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一个人的胃,如今婚定是要结的,两全其美之策便是明着先效仿娥皇女英,暗里自己随时可以大度当个隐形人。” 看着莫名其妙的两人,赵新默默地收起了酒壶和酒杯,往后这两位贵人上门,他还是招待些茶饮果汁为好,否则再出点什么事,他的小命怕是不够赔的。 “赵新你回来,我有话问你!” 被吓得一激灵的少东家险些将手中的东西摔了一地,整理好表情,极具职业素养地回到他的衣食父母身边。 “你上回说要报恩,与我自称京城消息第一灵通之人,可不能因为是醉酒后说的便不认账,本小姐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认帐,认账,消息灵通不假,但京城第一多少有些酒后自大妄言了。” 赵新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我听说林云舒小姐自出生便有不足,常年需人参为药引供养着,脾胃虚弱,不思饮食可是真的?” “十之八九,确有此事。” 虞锦华闻言即刻激动了起来,继续问道。 “那你可知有什么以人参为引的药膳,滋补又美味的更好。” 赵新满心不解,若不是相信恩人的人品,单看虞小姐热心过头的模样,真心怕她想以毒攻毒借刀杀人,天生不足之人虚不受补,过量的药也是毒。 少东家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吓了一跳,转念回话道。 “容我与掌勺的大师傅商量一番再与你回话。” 虞大小姐吃着下酒的卤花生也开始思考,猛然想起自己最爱的韩剧,男主最爱带女主喝参鸡汤了。 被自己机智到了的女子迫不及待地跑进了后厨,未曾想与赵新的推荐不谋而合。 后厨倒是有现成的上好三黄鸡,但好的人参却可遇不可求。 虞锦华灵光一闪,师傅他老人家常年定居长白山附近,除了劫富济贫最拿手的事就是挖人参,因着此门手艺,一直衣食无忧,师傅身上定然藏着上好的人参。 话说到这,小机灵鬼脑子一动,随即上手摇醒穆青洲,极为认真地说道。 “我觉得最浪漫动人的事,就是一起寻觅食材,洗手煮羹汤,为喜爱之人亲手烹调美食,享受生活的烟火气。俗话说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这个人的胃。” 来到昨夜的院子,虞锦华准备好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撒娇耍赖诉衷肠的戏码,谁知根本没用上。 古老头竟笑眯眯地拿出了一大盒的长白山野山人参,说是给她的陪嫁,少女为演戏蓄起的眼泪险些绷不住溃散而出。 看穆青洲捧着人参,少女叹服于自己的好运,却在味臻楼的后厨感受到了厨房杀手倒霉鬼的痛击。 为显诚意,她执意小王爷亲手烹煮,自己在旁协助指导。 穆青洲欣然接受,只是看向小女子的眼神满是狡黠的小报复,他那醉意,三分真七分假,那句娥皇女英他听得清清楚楚。 可叹这没心没肺的小女子,不仅贤惠大度戏也演得好,那他便陪她演到底,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温水慢慢煮着青蛙,他不急! 后厨内,小王爷开始了他精彩的表演。 为冲洗干净鸡的外部和胸腔,撒了两人一身水,用粗盐涂抹鸡的外部和胸腔时,盐撒了一地,艰难地一段人参放入鸡的胸腔。 取小刀正准备在一只鸡腿下方不和鸡肉粘连的鸡皮上扎出小孔,虞锦华惊吓地一把夺过小刀,争取下了这个工作,生怕这人拿刀扎自己甚至连累她。 拉紧鸡皮和另外一只鸡腿,将腿骨穿入洞中,对另一只鸡腿重复同样的操作,最后两只鸡腿应该成重叠状,用牙签封好鸡的胸腔。 最后将整鸡放入小锅,放入适量水,水刚刚淹没鸡即可。盖紧锅盖,中火煮至水沸腾,调小火的小王爷手一抖,几颗备用的大枣落入鸡汤中,溅起的热汤汹涌而起,虞锦华一把抓过锅盖,为两人挡得严严实实。 她好累,想象中温馨浪漫的烹饪时光简直是一场灾难。 唯一庆幸的是,此时慢炖了大半个时辰的参鸡汤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已然大功告成。 “我近日吃得太好有些上火,吃这个怕是要流鼻血,听母亲说起林小姐的身子最需要人参滋补,不如你帮我送去,不枉幼年共甘共苦的情谊。” 生怕小王爷拒绝,虞锦华拿出最真诚的演技,险些挤出两滴姐妹情深的泪。 “那便听小锦儿的。恰好我派人寻找多年,治疗不足之症的新药方也送到了,我去去就回。” 虞锦华在他背后露出得意之色,她果然猜得没错,这人为林小姐寻了多年的药方。如果真都不算爱,笃定自己任务即将完成的小女子愉悦地哼出了调。 第8章 王府的马车上,穆青洲提着食盒和人参正往林府的方向赶去,除了将计就计听未来夫人的话,忍不住生闷气的小王爷也没什么别的好点子。 希望这份寻找已久的新药方真能对症,否则秋冬渐近,林小姐又该受苦了。相识一场,自小的情分,他也希望她健康些。 马儿嘶鸣一声,车停了下来,穆青洲刚下马车,便发现了墙角边熟悉的鬼祟背影,还真真的冤家路窄,程立这脸这伤还溜出门,一日不得消停,还非得到他面前来碍眼。 命仆从将马车停好,看好食盒,他急速绕道而行,迂回到了程立身后,长手一伸,揭下了面具。 “我与程大人交待过,这一个月你若出门惹事,他不管教自然有人来管教,一脸的墨痕王八,程大公子就不能在家安分几日,跑到林府门口鬼鬼祟祟作甚?” 面具被抢的一刻,程立下意识地双手捂脸准备跑走,这会听清了人声,瞬间回身上前,死死揪住了穆青洲的衣领。 “我来不来林府与你何干,倒是你,过几日就成婚的人,为何还来招惹林府?” “我家小王妃命我送些人参鸡汤给林小姐,都是自幼相识的情分,有何不可么?” 程立冷哼一声,松开手继续道。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这般好骗。那虞锦华怎不自己来送,之前听闻些流言蜚语,说你不舍林府家世,暗自盘算促成娥皇女英的佳话,我还不相信,今日眼见为实,想不到你穆青洲不仅演技了得还阴险算计得很!” 又一次听到娥皇女英之说,小王爷眉心一蹙,咬着后牙槽,沉声道。 “你偷偷摸摸送人参那么多年,对谁都霸道纨绔,对心上人却怂得要命,再这般等上几年,即便不是我,林府的乘龙快婿也不会是你。” 话音未落,只见程立抱紧了怀中的包袱,刚刚推搡的间隙,一根人参掉了出来。 顾及林小姐已有婚约,亦担心自己纨绔做派影响她的名声,这些年来,程立都是偷偷地收集上好的人参丢进林府院子。 他也并非不知穆青洲比自己更适合林小姐,所以并未真的想得到什么,只希望默默为她做点事,可自从她解除婚约后,自小悸动的心就怎么也安耐不住了。 坊间那些难听的流言蜚语又在耳边响起,特别是议论林云舒被看轻和利用的那几句,刺激得他头脑发热,放下包袱便向着穆青洲一拳砸了过去。 “我若真的动手,你以为自己打得过?” 一手挡住来人的拳头,穆青洲轻蔑地一笑。 “打不过也要打,给你这小白脸上留一点痕迹我就不算亏。” 穆青洲见这人动了真脾气,龇牙咧嘴的模样和小时候别无二致,这一刻也莫名地起了小孩子脾气,收起武功招式,和他硬生生地拼起来拳脚。 似是为了应景,天色暗了起来,不一会便开始下起了雨。 “你个倒霉鬼,不是不用武功么?果然又使阴招。” 被一脚踹倒在地的程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痛快地骂道,眼里却是久违的笑意。 “你也知晓我过几日成亲,拳拳往脸上招呼,那便不能怪我应急自保下手重了。” 话音刚落,穆青洲就被程立一个猛扑,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将人拉进了泥潭。 两人摔在泥地里翻滚了一圈,看着对方神似落水狗的模样,竟默契地躺着大笑起来。 “你若早这般利利索索和我打一架,不藏着掖着,一副回避隐忍的怂样,即便是我单方面被打,也比之前爽快得多。” 程立大声地说出了埋在心底的话,终于舒服多了。 小王爷则站起身来甩了甩手,傲娇道。 “看不出你小子长得白白胖胖,却是个皮糙肉厚的,这么抗揍,我手都打疼了。” 程立一把拉住穆青洲伸过来的手,迅速起身。 “我也没想到素来温文尔雅的小王爷打起架来路子这么野,下手这么狠。” 穆青洲撩了撩粘在脸上的长发,极为欠揍地拱了拱手。 “承让承让,正巧给你脸上的王八洗个澡游个泳,也不在乎再多加上两道红晕花纹。” “哈哈哈!这才像小时候那个爱怼人不怕事的穆青洲么,那副假模假式的乖巧模样我看了就碍眼。后来再想起被绑架那日,我也明白了你们的用意,但是被丢下的感觉真是不舒服,我那么努力想跟上,后来也拼命爬出去找人,却根本无能为力,太可笑了。” 两个不对付了十多年的童年玩伴终于推心置腹地打了一架后,聊开了。 不远处的阁楼上,正欲收回窗边兰花的林云舒意外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看着两人如幼时胡乱打闹滚泥潭的模样,不免轻笑出声,那时的自己与锦华边吃零食边在旁边看着,无忧无虑,好不快活。 后来知晓自己身体如此,难免感慨,也知晓程立这些年为她所做的一切,但她依旧会假装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婚后估计也难以生养,何必连累他人,如今父母好友在侧,对她关爱有加,该知足了。 不好大张旗鼓将人迎进门,林云舒命人悄悄送了两套父亲的旧衣到王府的马车上。 作为常年送东西到林府的仆从,与对方也算认识,了然地接过衣物,按照小王爷的交待,将食盒、人参和新药方一并交给了来人。 “这是程立少爷托我家小王爷捎来了,麻烦亲手交到林小姐手上。” 林家仆从离开后,两位泥人般的少年郎回到了马车上,简单擦了擦,换上了身干净衣服。 “你真的没有存娥皇女英的心思?” 程立不怕死地又问了一遍。 “我穆青洲指天发誓,今生只娶虞锦华一人为妻。你若再废话,就立马滚下马车。” 闻言终于安下心的程立坏笑着调侃道。 “这贪吃丫头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么,明明小时候对人家爱答不理的,怎么没几日就这般情比金坚了。” 阿嚏!被吐槽的女子正在享受王妃婆婆特意给她准备的养颜燕窝,揉了揉鼻子美滋滋地继续喝,全然不知自己打的如意算盘只是一场空。 “且管好你自己吧,你们程府的男子对外皆是说一不二、称王称霸的虚势,怎么对着钟情的女子便一个比一个怂,拖拖拉拉,扭扭捏捏,关键时刻一点不像个爷们。” 程立被踩着了尾巴,又不好发作,欲言又止。 “你爹若真喜欢我母妃,让他赶紧上心些,眼看都要过六十大寿了,黄土埋半截,再不抓住夕阳红,怕是要等下辈子了!” 刚还一脸憋屈的程大公子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一手拍在了小王爷的膝盖上。 “我要把你的话原话一五一十地复述给我爹听!哈哈哈哈,穆青洲你真是够损的,这般编排长辈,体统规矩都去哪了!” 穆青洲不以为然地拍开了膝盖上的手,揶揄道。 “就你也配和我谈规矩体统,你敢说,你爹能打断你的腿,程大人是不错,但是一想到要和你当挂名兄弟,还是有些膈应。你且收收心读读书,林小姐好歹是京城第一闺秀,你也得顾及林相的颜面,否则到时想垂青你也抹下开脸,桃李满天下的状元林相总不好要个草包女婿。” 程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点头应承下来。 “你我一同努力努力,这些年两位长辈又当爹又当娘也该想想自己了。有你这个兄弟延续香火,林小姐能不能生养也就不重要了。” 穆青洲终于忍不了对方碍眼的模样,将丢人现眼的某人送回了程府。 回王府的路上还不忘顺便去了趟赵新那看看情况,再为小女子打包一些刚出炉的点心和菜肴。 临走时,小王爷笑眯眯地嘱咐少东家。 “往后若有什么莫名的消息传到王妃的耳朵里,本王没办法,便只能日日带着少当家随行左右。我素来倒霉习惯了,万一连累了你,也就只能提前说一声抱歉了。” 赵新被金主王爷笑得寒毛直起,这一个个的葫芦里都卖的什么药,人人皆说他七窍玲珑心,如今怎得日日不够用。 那日后,各大茶馆酒楼,再也没人提及过什么娥皇女英的闲话。 王府内,穆青洲已沐浴更衣,换上一身便服,带着打包的食物与前去虞锦华共进晚膳,在她的卧房外放松了一下表情,准备好好发挥自己隐藏的演技。 “小锦儿,本王爷吃了闭门羹,东西倒是收下了,门都没让进,你说我是不是该放弃了。” 穆青洲趴在桌上,自斟自饮了一杯,脸色愁苦,完全一副失意的颓废模样。 “才一回失败怎么能轻言放弃呢?女神自然是难追的,我再帮你想想办法,三十六计不说,三计还是拿的出来的。” “小锦儿,你光说我也学不好,不如你陪我一一演练学习,到时我对着林小姐也就不会紧张出错。” 被小王爷渴求的眼神盯得无路可退,本在犹豫的虞锦华一恍惚顺口应了下来。 这任务对象还真是个祖宗,她明日还得手把手教未来夫婿追别的女子,这个玄幻的世界,自己何时才能离开。 第9章 虞锦华被小王爷软磨硬泡得不行,脑子晕晕的,半真半假地胡诌起来。 “大抵女儿家都喜欢美丽清香的花花草草,华美珍贵的衣裙首饰,浪漫绚烂的烟花,舒心惬意的旅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顿了顿,小女子顽皮一笑,不怀好意地暗自点头窃窃道。 “还喜欢俊美公子擅琴棋书画,刀枪骑射,文武双全。” 穆青洲品着碧螺春,顺手为侃侃而谈的小女子也斟上一杯,一手撑着脸颊,歪着头,一脸虔诚地作洗耳恭听状。 “原来如此,你容我准备准备,明日下午小锦儿亲自观摩一下我的学习成果,体验过了再提提意见,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本以为对面的人只是随口一说,不一定会当真,刚还在滔滔不绝的虞锦华一时被噎住了,险些咬到舌头,恨自己话多。如今这人不仅当真了,还行动迅速。 硬着头皮点头应和,虞锦华心头一沉,要讨这人开心怎得如此艰难。 “明天见!” 小王爷轻松愉快地退出了小女子的房门,虞锦华随即甩掉了鞋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翻滚,她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的喜好,回想一下这要求会不会太高,万一穆青洲办不到屡屡受挫岂不是更不欢喜了。 头脑一片浆糊的小女子抱着被子又滚了好几圈,在满腹忧愁中睡了过去。 一早醒来,虞大小姐便收到了“追求者”的第一份大礼,参鸡汤! 这略显磕碜的卖相,莫不是穆青洲亲自做的?虞锦华疑惑地看向紫苏,机灵的小丫头一脸欣慰加八卦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得到预想答案的小女子还真的有些不敢下口,不仅是因为小王爷厨艺不佳,更是怕身强体健的自己大补后会流鼻血。 答应亲身体验再给意见的虞锦华视死如归地喝了口汤,汤汁入口,她紧崩的脸慢慢放松下来,又扯下来一只鸡腿咬一口,酥烂鲜嫩,汤汁中人参的味道也不显突兀,极好入口,卖相不佳,但味道着实不错,大有进步。 接着准备出门的人又收到了第二份礼物,接过紫苏递过来的精致荷包,不等她发问,便被这丫头艳羡的神色止住了话头。 手上一摸,虞锦华大概就知晓了这里面装的是“零花钱”,都是些方便携带的碎银子,打开一看竟还藏着一张面额较大的银票,不免心生惊喜,难为小王爷想得这般周到。 得了能自由花销的碎银,她倒是真心欢喜,稍后采买些好吃好玩的,有空给师傅那的小屁孩们送去。 这还没走两步,竟遇上了亲自上街采买的赵新,虞锦华倒是吃了一惊,这人不在新店坐镇,亲自跑腿采办食材,是有什么贵客不成。 赵新见小祖宗上前,赶紧命人收好了刚刚入手的鲜花和食材,少女不知那位尊贵的客人便是自己。 今日一早,小王爷又给少东家出了难题,说是一定要做出能让小王妃惊喜又浪漫可口的食物。 为了保住神秘惊喜感,少东家与虞锦华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借口店里忙一溜烟跑了。被避之不及的主人公一头雾水,狐疑着那方向也不是往店里去的呀! 回过神,穆青洲的专属马车已停在了她身前,仆从恭敬地请她上车,禀明小王爷正在城郊别院等她。 糊里糊涂地坐上了马车,虞锦华一路愉快地吃着瓜果点心,欣赏着美景,舒舒服服往目的地前进,虽不知道那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总也能猜测了个大概。 这人富贵霸道男主范儿一起,动静着实不小,虞锦华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设,以便等会做个淡定又合格的实验对象。 着实无聊地半躺着,这会她才发现脚边的精致锦盒,打开一看,竟是写着自己名字的房契地契。好家伙,这人无师自通,还晓得买房置地给另一半安全感。 如此周到体贴,还需要她教什么。 细细看最后一张按了手印的字据,往后这处新酒楼便是味臻楼的分店,虞锦华的名字落在纸上,成了分店真正的幕后老板。她不会知道,是“善良的”小王爷软硬皆施、威逼利诱,少东家才含泪签下的不平等条约。 这般赔本的买卖,赵新这人精怎会答应,难不成就是为了报恩?往后她是不是就能私人订制,免费吃喝了!真真没有比这更加实惠贴心的礼物了。 少女正兴奋怀抱着锦盒,仆从已停下了马车,利索地将她扶下。 眼前竟是陌生之地,虞锦华本以为会到上回一起看日落的别院,现下马车已离开,四下无人,她一时也不知去向何方。 此时,一红衣少年骑着白马自院内而出,朝她奔来,人影渐近,正是束着黑发,精心打扮过的穆青洲。 白马王子! 被自己奇怪的想法吓了一跳,虞锦华急速甩甩头,收起花痴的笑脸。 绣着金丝凤凰的红色斗篷从天而降,稳稳地披在了少女身上,穆青洲大手一伸,一把将人拉上了白马,护在怀中,策马向后院奔去。 清风过耳,香气渐近,靠在男子温热强硬的胸前,近距离气息环绕,小女子藏在斗篷里低了低头,就着清凉的风,极力压住发热红起的脸。 “小锦儿,抬眼看看。” 满院火红的玫瑰艳丽无比,花香四溢,浓得近乎呛人,虞锦华朱唇轻启,回头看向少年,震撼的眼神中透出难掩的惊恐。 这正是她最喜欢的红玫瑰,令她惊恐的是正中心处,人为得拔除了一圈,从自己的角度望去,正是一个完整又清晰的心形。 这一切精准到近乎诡异,完全是少女理想的求婚场景。 小王爷捧着锦盒,里面装着卖相极为精致的糕点,用玫瑰花瓣装饰着。 “你不是说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个人的胃么?这是我亲手只为你一个人做的玫瑰花糕,失败了十多次,半个时辰前才终于成功了,你且尝尝吧。” 就着这人的手,虞锦华被“强迫”着投喂,紧张得似是失去了味觉,木然地点点头,表示满意。 刚刚还泛滥的少女心现如今七上八下,一时怀疑这人会读心术,一时又担心自己是不是说梦话瞎说了什么。 已近夕阳西下,星光微闪,四周瞬时炸起了绚丽的烟花,少年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的指环,单膝下跪。 虞锦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一瞬间背后冷汗直流,这不是她心中理想的求婚现场么? 眼前这中西结合的人和景,违和的浪漫里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虞大小姐呆在原地,被人抓住小手,在无名指上套上了指环,见小女子被吓脸色发白,他终是不忍心开口安抚道。 “不过是那晚你醉酒后,在去程府的路上,我无聊随意问了些关于婚礼的事,想不到你酒后吐真言,话痨似的一一回答,不过其中许多奇思妙想,我也折腾了一番才有了些眉目。” 闻言,刚松了一口气的虞锦华,心下又后怕起来,她喝醉了不会还说了其他不该说的吧?反正她抵死不认,就当是酒后说胡话。 小女子不会知道,这也并非事实的全部,某位少东家打探消息、猜测人心的手段皆是厉害,今日种种也有这人的倾力相助。 不远处,还在指挥人燃放烟火的赵新敢怒不敢言,那个被折腾最狠的人便是他了。 吃了口怀中折腾了十多次才勉强成功的玫瑰花糕点,今日为了教小王爷亲手制作又险些毁了后厨,被虐得灰头土脸的单身狗无言唏嘘,早知如此,还不如被程纨绔虐一把,如今签了卖身契一般,这两位主儿着实太难伺候。 “那时你还说此情此景是个女子就该感动了,哦不对,小锦儿是说此情此景下,俊俏公子在侧就该感动了。” 少年一身暗红色的衣衫,黑色的腰封衬得他身材极好,黑发高高束起,英俊潇洒的脸望向小女子,一点点靠近。 近乎调戏的话音刚落,他一歪头,俏皮温柔的眼里映着星光,对着她暖暖一笑。 “叮!” 铃声急促惊起,有猝然停下,惊得虞锦华神魂归位。 都怪夜色太美他太温柔,少女险些入戏中了美人计,深呼吸稳了稳险些错乱的心跳,一脸欣慰地拍了拍跪在身前之人的肩膀,老怀安慰道。 “小王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孺子可教也。” 说着双手拉了拉单膝跪地的高大男子,却一时没有拉动,不解地蹙了蹙眉,虞锦华又加了把力。 穆青洲低下头一动不动,借着夜色隐藏起陌生的情绪,顺势起身的一刻似是下定了决心,眉眼带笑,嘴角上扬,温柔的气息却逐渐危险强势了起来。 “还有一事要麻烦小锦儿教我,且此事也只能你亲自相帮。” 小女子被眼前男子凌厉迫人的气势逼得不住后退,声音不觉微微颤抖道。 “何事?” 没有给身前神秘、狡猾、难测的小女子任何逃避的机会,穆青洲终是失了素日的冷静,放任自己失控的小情绪,搂着磨人小女子的纤纤细腰,将人稳稳地禁固在自己怀中,狠狠地吻了上去。 第10章 微凉的唇贴上来的一刻,虞锦华双手徒劳地推着穆青洲的胸口,奈何体型上的差距根本无可撼动,小女子最后的倔强也只能是紧锁牙关。 下颚被霸道地掐住,慌了神的少女一脚踩上男子的脚背,哪知这人却毫无反应。 神啊!谁来救救她! 虞锦华闭上眼睛,快放弃抵抗之时,有位大神从天而降。 “小锦儿,快跟为师走,那些小兔崽子快翻天了。” 夜色正浓,心急又大意的古老头绝非故意闯入这尴尬的境地,迎头撞见两位爱徒如此亲密,即便是随性如他也还是下意识想飞天遁地、原地消失。 被唤姓名的小女子趁机脱开了身,也不敢再看正视眼前之人,仅仅余光瞥见他擦嘴的小动作,脸就烧了起来。 “那师傅,赶紧走!” 虞锦华逃命似得离开梦想中的浪漫之地,马车也不坐了,拉着师傅施展轻功即刻启程,心下暗自决定至少要吃上半个时辰的美食压压惊。 “想不到脑子里只有美食的傻丫头也会害羞,小时候你不是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跑得欢。” 少女惊魂未定,懒得回嘴,那时的小锦华追得不过是小王爷随身的各种美食罢了。 “赶紧去采买些好吃的,再晚好店都该打烊了,本小姐可是言而有信的。” 拿出随身的荷包,掏出碎银丢给了师傅,月光下,小小的一个“锦“字绣在了包口内侧。 手指拂过起伏的绣线,虞锦华的心都能跟着一同起伏似的。 烫手一般险些丢下荷包,小女子加快脚程,只有一条街的美味才能解救她疯癫又无措的灵魂,一只烧鸡不行就再加一碗羊汤。 被独自留下的穆青洲目光微凉,心下莫名的窝火,耳朵却烧得通红,刚刚他也紧张无措,乱了方寸,不解于自己横生的急躁,吓着了小女子。 正踌躇是否跟上去,却听下人禀告,母妃命他回府商议婚礼事宜。猜测小锦儿现下定也不想见他,小王爷便起身赶回王府。 主街一角落,报复性吃喝后又疯狂采买的虞锦华果然感觉好多了。 “小锦儿适可而止,为师的老腰快断了。” 转眼见师傅他老人家埋在大包小包里挣扎,不孝徒儿赶忙拿过一些包裹,极富眼力见地租了一辆车,解放了古老头的双手。 “坏了!王妃派人请我去王府商谈主婚之事,我去找你们本也是想再问问情况,结果被你两惊得忘记了。” 一时语塞的虞大小姐刚整理好所有的包裹,就被亲爱的师傅抛下了,独自带着一车吃的用的前往城郊处的偏僻院落。 “也好,不理这些奇奇怪怪的男人,去投喂嗷嗷待哺的小崽子们更有趣。” 在车内磕着瓜子,一路看着星星的虞大小姐,并不知危险渐近。 虞锦华让车夫卸下包裹后,给了些银钱打发人走了,暂时还是越少人注意这里的好,兴许是太晚了,这些皮猴睡着了?院内安静得诡异。 两手拎着大家都喜爱的热乎竹筒粽,没手开门的虞大小姐一脚踹开了泛黄的老旧大门。 “小屁孩们,起来吃、、、、、、” 笑容僵在唇边,饶是她心理素质过硬,也险些大喊出声。 几个黑衣人正在绑上孩子们的双手,即便被胶布封住了嘴,见她出现,一双双惊恐的眼睛里盛满担心,似是让她赶紧跑。 虞锦华飞速转动着小脑瓜,配合着本就发软的双腿顺势一个趔趄,柔弱地瘫倒在地,瑟瑟发抖地似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 “哟!还有个自投罗网的小妞,还给我们带了不少好东西么!” 离她最近的黑衣人笑得猥琐,一双粗糙的手摸过虞锦华的脸,少女闭着眼极力忍耐,才控制住想要一脚踹过去的冲动。 “老三,干什么呢!趁着人还没回来,赶紧走。” 为首的黑衣人不耐烦地沉声道,猥琐男子立马站了回去,抓起两个孩子,往外走。 虞锦华秀眉一蹙,思索着这人话里的意思,他们是怕师傅回来?难不成是师傅的仇人?这些孩子也不似他们幼时非富即贵,绑架的价值也不大。 被人粗鲁地拽起,嘴上贴上胶布,手反绑住,“娇弱胆怯”的虞大小姐与小崽子们一起被丢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开始加速前进,不习惯坐以待毙的虞锦华看了看自己的腰间,眼神示意最年长的孩子帮忙。今日正巧她买了一把好看的匕首,准备削苹果用,运气不错,正好派上用场。 颠簸的马车中,小孩满脸紧张地持着匕首,虞锦华背着身子将绳子在匕首刀刃上不断摩擦。细微又尖锐的疼痛感一阵一阵的,她知道是刀刃蹭过皮肤的感觉,应该流血了。 最后一下,血留下的瞬间,少女手上的绳子也终于被割断了。 夜色深沉,黑衣人避开了主街,一路上几乎不见人影,马车越走越远,眼见便要离城。 城墙脚下,虞锦华隐隐看见了一个蹲坐着的身影,回想起那夜半醉半醒间赵新对她说过的话,无计可施的少女决定碰碰运气。 掏出怀中的荷包,精准地砸到小叫花的身上,运气极佳的虞大小姐赌赢了,这人真的是赵新手下收集消息的线人之一。 小少年捡起荷包的瞬间,马车已径直出了西城门,荷包虽是空的,但绣着的名字却价值连城。 小叫花看了眼马车消失的方向,即刻飞奔而出,往赵新的新店跑去。 另一头,灯火通明的王府内,古师傅刚进们,正被母妃数落的穆青洲便找到了救星,急步迎了上去。 “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了,深夜到访是有何急事?” 王妃多年不见儿子的救命恩师,热情地上前迎接客人。 “不是您差人让我来府上商议主婚事宜么?” 见两位长辈皆是满脸困惑,穆青洲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反应过来的古老头脸色骤变,说了声告辞就直接上了屋顶往回赶。 “母妃,我随师傅去办些事!” 话音未落,穆青洲人也上了屋顶,顷刻消失在黑夜里 小锦儿,等我! 两个默契的男人于心中默念。深夜,在京城的屋顶上全速前进。 而在酒楼的赵新拿着小叫花送来的荷包,摸着上面绣的名,暗道不好。这金线还是他亲自采买回来的,绝对不可能认错。 虞小祖宗被绑架了! 即刻反应过来的赵新先是差人通知小王爷,再让小叫花迅速将消息传给所有手下的线人,有任何蛛丝马迹随时回报,银钱翻倍。 赵新派去的人未找到穆青洲,却被程立逮了个正着。这些年的京城第一纨绔也不是白当的,街头小弟也收了不少,总还有几个消息灵通能干的,稍稍一打听,竟是虞锦华被绑架了! 童年的“阴影”被瞬间放大,程公子积累了这么些年的怨总得找人发泄,天下绑匪一般黑,既然冥冥之中注定好了,他就当送穆青洲一份贺礼,帮着找找人,也给自己出出气。 正当各方人马焦急寻找虞大小姐时,这人正在马车内淡定地吃着竹筒粽,顺手将周围的娃娃一并投喂,毕竟这些凉了就不好吃了。 令她欣慰的是这些熊孩子都未曾大哭大闹,很是听话。 身侧年幼的小女孩一点点挤进虞锦华的怀里,迷迷糊糊快睡着了,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是又要把我卖到哪里去?我会乖的,还会有人来救我们么?我舍不得怪师傅。” 口中香糯的粽子如鲠在喉,虞锦华眼眶一热,瞬间没了胃口,心疼地将小女孩揉在怀中。 马车依旧高速前进着,风声呼呼作响,急于赶路的绑匪们也未注意过车内的动静,习惯了流离失所的孩子们在吃饱后围成一团都睡了过去。 虞锦华虽然也累,却被小女孩的话扰得毫无睡意,隐约听见驾车的人在说话,努力将耳朵贴近些。 “大哥,十年前你绑的可都是天潢贵胄的崽子,如今绑这些小叫花子做什么用。” 少女背后一凉,惊叹冤家路窄,这里面竟有当年绑架自己的贼人! “这些年我什么都不缺,就放不下心中一口气,当年若非运气不佳被砸了,定不会败于那人之手,如今那老头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只好故技重施引他现身一战。” 虞锦华一阵唏嘘,费这么大劲,这人竟是对师傅他老人家“情有独钟”。哎,男人心也是海底针。 入夜,赶路的人终于停下来吃饭休息了,火堆燃起,有人在烤兔子! 香气散出,虞锦华不争气得口水直流,只能拿起之前买的橘子解解馋,吃着吃着,灵光一闪。 兔肉、橘子、拉肚子。小女子十年不晚! 因她自小爱吃,还来者不拒,母亲大人特意请来个郎中,教授食性相冲的各种搭配。 “这荒郊野岭也没带水壶,真他娘的渴死了!” 水没有,她有橘子啊! 虞锦华已将绳子虚虚地重新绑了,胶布也重新贴好,脚轻轻一踢,一袋橘子从车上散落,掉了一地。 始作俑者急忙继续装睡,只等外面的大汉们吃橘子解渴。 对付一群拉肚子的“高手”,带着匕首的虞大小姐瞬间燃起了莫名的自信心,定要在这群小崽子面前当一回女英雄。 第11章 “哟!说口渴就来橘子,久旱逢甘露啊,我这嘴开了光了,兄弟们来来来,一人两个,我也不独吞。” 听着马车外众人分享着橘子,虞锦华心中暗喜,只静待效果发作,她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只可惜小女子还是太嫩了些,哪知十年来耿耿于怀的男子根本无心吃喝。 西城门口,穆青洲和古一青骑上了赵新备好的快马,向着当年他们被解救的地方奔去。 这两人行动太快,把赶来的程立、赵新等人远远甩在了后头。也算不打不相识,戴着面具的程大公子傲娇地扬了扬头,能屈能伸的赵少当家即刻会意,上马带路。 听说为首的贼人极有可能是当年绑架他们的其中之一,程立热血沸腾,这就不仅仅是穆青洲他们的仇了,也是他的恨。 黑衣人们正要重新启程,感觉到马车动了动,虞锦华心下不安,难不成是她记错了食性,怎么还不见效,这要是离得太远可就不妙了。 “慢着,我们就在此埋伏。”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令下,其他人虽有不解,仍无条件服从。 “哎呦,老四,你这野兔是不是没烤熟,我怎么突然肚子疼了,不行了,我得去方便方便。” 一众人马哄堂大笑,幸灾乐祸地看着老三捂着□□奔进了不远处的树丛。不过半分钟,其他人也笑不出来了。 “混蛋老四,你这是下毒了么?疼死老子了。” 老二和老五捂着翻江倒海、咕噜作响的肚子,骂骂咧咧地跟着老三去了同一片地方。 “哈哈哈,老大,看他们这怂样,还是我铜墙铁胃。” 憨直的老六骤然脸色一变,软着腿,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老大狐疑的看了眼不远处的马车,还有两个掉落在下面的橘子,眼神一变也跟着大喊一声。 “哎呀!这老四我非要打死他不可,憋不住了。” 边喊边跟着几人跑进了树丛,捏着鼻子,忍着难闻的味道,躲在一边静观其变。 虞锦华听着外面的动静,暗自庆幸着效果终于来了,悄悄露出头环顾四周,思考着驾车逃跑的可能性。 哪知她不过轻触了一下缰绳,马儿便躁动起来,嘶鸣一声跑了起来。 并不会驾驶马车的少女险些尖叫出声,强迫自己镇定,快速探出马车,努力拽住缰绳控制方向。 车内,睡着了孩子们陆续被吵醒,在失控的马车里颠来倒去,惊叫呼喊。 看着不远处的悬崖,虞锦华冷汗直流,这马难道也吃错东西了! “啊!” 眼看已无力回天,闭上眼的少女终于惊叫出声。 没有预想的坠落感,再睁开眼,眼前一个黑影正骑坐在马上,双手勒紧缰绳,摸了摸马儿的侧颈,以示安抚。 劫后余生的虞锦华还来不及开心,就被马上的人惊得脸色一白。 这人看着她竟笑出了声,一手拉下黑色面纱,露出真容。 “看来小丫头也认出我了,真是有缘啊,你与十年前变化不大。” 虞锦华脸色僵硬,下意识的接话。 “你,你变化也不大。” “我的兄弟们这般模样是你做的手脚?神不知鬼不觉的倒是厉害。” 不敢当,还是没你鸡贼。虞锦华在心中回怼,表面却是不动声色。 “你猜我要是宰了你,追过来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男人笑得温和,却说着渗人的狠话,虞大小姐定了定神,稳住声音道。 “若是真得想杀了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冒险上马。” “哈哈哈!小丫头倒是胆大心细,不过我刚刚还真是舍不得这匹跟了我七八年,忠心耿耿的好马。” 话音未落,男人大手一挥,狠狠地掐住了虞锦华的脖子。马车内,惊魂未定的孩子们吓得瑟瑟发抖,最大的男孩和刚刚睡在她怀里的女孩却冲了出来,一人一边掰着男人的手。 “放开,你放开姐姐。” 稚嫩的童音带着哭腔,小手拼命用劲,窒息感夹杂着感动,虞锦华眼前发黑,泛起生理眼泪。 男人另一只手一甩,小女孩便飞了出去,虞锦华无力出声,急得落泪不止。 命悬一线之际,她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急忙看向小女孩的方向。 模糊的视线里,穆青洲正抱着孩子,向她奔来,这一刻,虞锦华只想抱着这人,肆意地大哭。 但不远处,师傅正与黑衣人缠斗,车内还有担惊受怕的孩子们,树林里也有潜在的危险。 两人默契地一对视,虞锦华接过小女孩,让年长的男孩将孩子们带下马车,跟在她身后。 穆青洲立马飞身潜入树林,顺手点了三人的穴道,但还有两人机敏逃脱,与他缠斗了起来。 眼看师傅落了下风,穆青洲也不占优势,心急如焚的小女子摸到腰间的匕首,趁势甩了出去,稳稳地扎进了“老三”的肩膀。 天边忽而电闪雷鸣,看清了不远处的破屋,虞锦华将孩子们安顿好,再次返回时,师傅已被黑衣人一掌击落在地。 不远处,一脚踹晕对手的穆青洲擦了擦破皮的嘴角,起身挡在了师傅身前。 “十年前,你便是败于我的噩运。” 这人说完,竟直直扑向黑衣人,反手扣住对方的脖子,看向小女子的眼神自信又决绝。 “穆青洲!” 虞锦华愤怒地直呼其名,这家伙简直是找死。 惊雷直直落下,劈中了她身前的两人。虞锦华也不敢上前,心中大骂道,这是什么同归于尽的蠢办法。 赵新和程立带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王爷舍身被雷劈的制敌奇观。双双背后一颤,恍惚那被劈的人是自己,不免感慨穆青洲小王爷是个狠人,惹不起,惹不起。 虞锦华也不敢碰他,又急又气,蹲在一边低声抽泣。 “我也不是第一次被劈了,死不了的。” 脸上、身上一片狼藉的少年自嘲地笑了笑,想要伸手擦掉小女子的眼泪。 瞥见不能动弹、眼神却想撕碎他的黑衣人,欠揍地沉声道。 “颜值和运气本就是天生的能力,不必羡慕。” 似说给黑衣人听,眼光却随着程立。 “活该你遭雷劈。” 程立恨恨地留了句话,转身一脚踹晕了同样被气得半死、外焦里嫩的黑衣人,出了气便打道回府了。 “虞小姐不要哭了,是我不好,莫非是担心我伤着脸影响婚礼么?” 小王爷迷迷糊糊地说完,终是晕了过去。 少女担心之余愣了愣,不是小锦儿,他喊的是虞小姐。 而倒在地上的孤寡老头最后还是被小崽子们扶起来的,看着这两倒霉徒儿,憋着的一口淤血终于吐了出来,身心舒畅。 不过吓得一群小崽子嗷嗷大哭,以为古老头要丢下他们一命呜呼了,宣泄着被绑架、险些坠崖的恐惧,小崽子们哭得惊天动地,宛如哭丧。 一时头晕耳鸣的古一青急忙向赵新求救,少东家即刻一人发了一根特制的七彩棒棒糖,瞬间将小祖宗们哄得服服帖帖。 天知道,这是他按照虞大小姐的要求定制的喜糖,小叫花找上门之时,他还在后厨与大师傅绞尽脑汁地商量这少女梦般的配色,此时倒是物尽其用。 看着不远处的一对璧人,赵新摇了摇头,也吃上了一根棒棒糖,安慰自己发苦的心。革命尚未成功,自己仍需努力。 十年前的匪首落网,京中林府也收到了消息,素来不管闲事的林相,架不住女儿的请求,破例为救回的孩子们上了户籍,也为更多类似的孩子打开了一扇希望之窗。 日后他们即便再出事,也可按律法按户籍报官救人,从此这些孩子不再是流民,不必东躲西藏。林相私下找来几位得意门生,轮流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也算报答了古一青当年的救女之恩。 王妃命人打扫干净了一处城郊别院,供孩子们居住。 虞府送了一车又一车的衣物、食材、补药、玩具、笔墨纸砚。 程府则在程公子的坚持下送了一箱银子和几个看家护院的小弟。 而这些计划皆是穆青洲与虞锦华商量后,托程立转达林云舒的。程公子一改昔日纨绔形象,认真负责地将事办得妥妥帖帖,第一次光明正大、抬头挺胸地来回出入林府。 为感谢他仗义出手,小王爷特意拿出可洗去墨水的秘法。此刻,终于有脸见人的程立正与林小姐在后院散步,脸上清减了不少。 感谢穆青洲神助攻的同时,依旧觉得他该遭雷劈,明明有秘法,却如今才给他,果然还是个阴险小人。 “并不是所有被绑架、拐带的孩子都有家可归,我们是幸运儿,那我们就给这些不幸的孩子一个家。这次感谢程公子费心传话,出钱出力。” 林云舒难得与他说这么多话,良辰美景,女神在侧,被夸奖了的程公子脑子一热,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我也想给你一个家。” 自知唐突的程立瞬间涨红了脸,焦急地解释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说着人不自觉地退后几步,脚下一滑直直地掉进了后院池塘,水池并不深,一池子的金鱼倒是被吓得不轻,窜逃开去。 逗得它们的主人失了态,素来恪守大家闺秀风姿的林云舒被这人手忙脚乱的憨直模样弄得笑出了声。 阁楼之上,林相看着后院的两人,陷入沉思。女儿大了,他也老了,孩子是该有个新家了,只是舒儿的身体,即便是他愿意,程大人也未必答应。 程府内,刚派人修完屋顶的万年狐狸程大人正在准备小王爷的成婚礼,殊不知正在被一群小辈算计着,即将与那纨绔子双双铁树开花,双喜临门。 第12章 天赋异禀的穆青洲果然在第二天就安然转醒了,皇帝陛下特意派了御医前来,但除去被劈焦了几缕发丝,小王爷毫发无伤。脸上的“伤痕”只是脏灰,清水擦拭后就无碍了,依旧还是完好如初的美男子。 看着镜子里干净的脸,小王爷也松了口气,否则母妃和准小王妃都饶不了他。 正午时分,程立上门送来贺礼,破天荒与小王爷一同进了宫。惊得帝后身边的公公们急忙禀告,以为这两位小祖宗又要开打开闹了。 不想进宫后的两位兵分两路,程纨绔跪求皇后,小王爷拜见皇帝,为爹娘求取赐婚恩典。 此举有违本朝俗规,一时犯了难的帝后只得留两位在宫中用膳,于殿内自行商议起来,愁眉不展之际,林相如及时雨般出现。 听罢前因后果,心下了然的林相不禁捋着胡子,暗自发笑。 “想不到这自小不对付的两位,如今不仅兄友弟恭,同气连枝,还默契地做起了父母大人的媒人,虽不成体统,但孝心可嘉。” 文人损起人来也是真得刁钻,但是心下透彻又有私心算计的林相继续道。 “臣虚长程大人和王妃几岁,两人自小的情分也看在眼里,十年前那些风言风语如今两位公子都不在意了,旁人说两句又能如何呢?逝者已安息多年,活着的人日子也得过好,终是岁月几何,冷暖自知。” 皇帝看着素来最是规矩体统的林相转了口风,人来得如此巧合及时,内心也不再挣扎,这三个男人一台戏,他看着乐呵,权当赏个顺水人情,成人之美。 得了圣旨的程立一路小跑着回了府,仿佛自己才是被赐婚的那一个。他家老父亲终于有着落了,程大公子已然开始幻想自己与林云舒的二人世界。 得了圣旨的程大人不敢相信地看了又看,再次疑惑地望向自家得意洋洋的儿子时,控制不住得表情裂变,最终老脸一红,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爹,你老人家可不能撇下儿子不管,你这把年纪都能抱得美人归,开启第二春,只当可怜可怜儿子,帮我去提亲吧。” 程大公子边笑边故意喊得全府皆知,羞得他一本正经的老父亲脚下生风,险些走出了个凌波微步。 而此刻的王府,穆青洲已经吩咐了下人,后日的婚礼提早至明日举行,先为两位长辈操办,也好成全他与程立的婚礼之日,父母双全。 王妃倒是淡定得多,如常在为夫君上香,温柔呢喃。 “明日之后,我便不再日日过来了。青洲也快成家了,听你的话,我也开始新生活。” 上完香,回到房间,儿子与准儿媳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凤冠霞帔,布置好了一切,想不到这般年岁还能穿上这身行头。少女心涌动的美妇人回想当年,还是湿了眼眶红了脸,自己终是嫁给了三岁时过家家的小新郎,程家哥哥。 长辈的婚礼低调有序,只请了些至亲好友,温馨圆满。席间,穆青洲和程立干了一壶酒,突然又折腾了起来。 “小子,叫声大哥来听听!” 微醺的程纨绔本性难移,搭着穆青洲的肩,开始放飞自我。 两人虽是同岁,程立却是比他早生一月的,大好日子本不想和醉鬼计较,奈何这人缠人又不讲理得很。 不详之感袭来,小王爷自知躲不过,却也不想独自承受,不怀好意地对着半醉的人说道。 “好兄弟自该有难同当。” 程立疑惑不解地抬起头,瞬间被黏糊糊的酒酿丸子从头淋到脚。原是宾客幼子踢球玩耍,无意踢到了传菜家仆的手臂,得亏那两大盆酒酿丸子只是温热的。 同样遭遇的穆青洲却神色如常,熟练地带着怀疑人生的程纨绔去后院沐浴更衣,回来已醒酒的程立离好兄弟远远的,口中不时嫌弃道。 “穆青洲你这个倒霉蛋,离本公子远些。” 有了程公子这个大活宝,府中也不会清净无聊了。 席间喝着甜汤的虞锦华却有些心不在焉,看着换好衣服回来继续和程立玩闹调笑的穆青洲,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这人已经三次口误唤她虞小姐了,虽故作肆意之姿,却总有些别扭,怎么都像是乖孩子装痞子。 明日便是大婚之日了,她的任务还是一筹莫展,难道真要在这过完一辈子? 此情此景,看了眼身侧的穆青洲,这一刻虞锦华竟生出了岁月静好的幸福感,被自己想法吓到了,只好又喝了一碗汤压压惊。 大婚之日,这人应该会欢喜的,虞锦华下定决心明日豁出去了,少年情怀,她以身相许总会有欢喜之心吧。 既然只是快穿世界应该也无伤大雅,无计可施的虞锦华孤注一掷,静待洞房花烛夜。 一早,王府已张灯结彩,高朋满座,两位新婚燕尔的长辈笑得开怀,忙着招呼客人因着小王爷的命格,众人为今日的婚礼做了各种预备方案。为防迎娶路上横生枝节,前几日,王妃已买下王府对面的院子,日后也方便亲家来往,方便她和闺蜜聊天喝茶。 此时,新娘正端坐在院内的新房内,等着新郎。不骑马不坐轿,十步的距离,即便有情况应该也不至于影响婚礼吉时。 然而,门口还是猛地刮起了妖风,险些吹乱了迎亲的队伍。大雨骤降时,随行的仆从即刻撑起巨大的红色油纸伞。 地上湿滑,虞锦华一身华服也不宜沾水。穆青洲上前,将人横抱着出了门,风雨交加,对街大开的府门前,众人撑起了的红伞酷似喜庆的临时连廊。 红衣黑发,剑眉星目的俊王爷抱着他的王妃穿过这大风大雨,来到了王府大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听着熟悉的婚礼言词,随着伺候丫鬟的指引,虞锦华提线木偶一般,进行着婚礼的流程。 整体还是顺利的,如果不算红烛慢烧了帐,烟火提前炸了,人群鸡飞狗跳,敬茶泡杯裂了,喝茶险些呛顶着一身真金华服的小王妃快累虚脱了,成亲无论古今都不是人干的活。 四下安静,终于送入洞房了,虞锦华即刻坐在喜床上,最大的忍耐和克制就是没有瘫倒下去,毕竟头上的凤冠可能会戳死她。 小女子累得不免感叹,平平淡淡才是真,时刻有趣刺激的人生太要命了。 闭眼休憩,隔着红盖头,少女有气无力地低声呢喃道。 “你到底要如何才能真心欢喜呀!” 红盖头被揭开的瞬间,她似受惊的小麋鹿,睁眼迎上他的夫君大人。 “只需你真心喜欢我!” 因喝了酒,少年低沉温柔的嗓音似在为她下蛊,但耳尖藏不住的微红还是出卖了小王爷。 为证明心中猜测,虞锦华先发制人,主动吻上少年的唇。 强装镇定的小王爷本能地偏过头,小女子的红唇印只留在了他的嘴边,对上妻子狐疑的目光,模仿着曾经有趣又强势的模样,将人推倒在喜床之上。 虞锦华被凤冠扎得生疼,无语道。 “既然恢复了,为何还要装成被砸后的性子,小王爷不别扭么?”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垂下来双眸,虚压在小妻子的身上,脸埋在其耳侧羞涩低语。 “因为你喜欢有趣的男子呀!” 虞锦华莫名的心动,久违的铃声阵阵作响,洞房花烛夜,床榻了。 须臾间,虞锦华被已人护在怀里,两人换了个位置,小女子趴在小王爷结实的胸口,手及为巧合地插进了对方微微敞开的里衣内。 心跳的声音在耳中无限放大,见自己还未完成任务,虞锦华豁出去了,喜欢一个人应该就会做这些吧。 不规矩的手慢慢环抱住了对方修长的颈脖,少女不给对方退缩的空间,追随着温热的气息,直直地亲了上去。 感觉到对方用力地回抱住自己,虞锦华试探着撬开了对方的牙关,陌生的感觉席卷而来,身上发软,彼此触碰的身体微微发热。呼吸急促,头脑昏沉,身子似飘起来,少女终是失去了意识。 内景中,男子面色凝重,气血翻腾,生生咽下了口中的血腥。因刚刚限制级的场景,被一魄连累的他终是没有忍住,催动了阵法提前抽身。 庆幸,第一世界的任务正巧完成,否则他的惩罚就不会是生咽一口血这么简单了。 每个世界,每一魄的真实感受他都完全能同步感知,往后可如何是好,若他真得忍无可忍坏了规矩,后果便是两条人命。 不同于小道长的愁云惨雾,第一世界的任务一结束,金铃之上本在昏睡的灵又恢复了生机,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似是感受到小道长身上异常的热度,刚想表示关心,开启十万个为什么的小话痨,又乖巧地闭上了嘴。 “可怜小道长是个哑巴,可惜了一个小帅哥。” 虽然是个缺了六魄的灵,但即便从她的角度只能勉强看清小道长的下颚线和半边嘴角,小机灵也能笃定,不过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又迷迷糊糊失去了知觉。 而内景中稍事休息的小道长再次屏息凝神,为防自己不受控,冒险修改了第二世界的自我设定,再次睁开眼,血从他的嘴角慢慢滑落。 第二世界开启。 ☆、第二世界:魔教黑切白反派男X世家白切黑正派女 第1章 险险躲过雷击,虞锦华发现自己竟会飞了,来不及兴奋,定睛一瞧,入眼的是一对杂毛翅膀,正在嫌弃这难看的配色,下一秒,便开始自由落体,直直下坠。 风吹得眼睛睁不开,底下是一望无际的海面,阴沉的天色,雷云密闭,不知是哪位上仙神君在此渡劫。 熟悉的铃声响起。 “第二世界任务开启,修仙背景,苍、澜两界对峙;女主虞锦华,苍界杂毛凤凰;任务对象:穆青洲,澜界青龙;任务内容:怒!” “啊啊啊啊啊啊!” 风声、雷声夹杂着自己的尖叫声,虞锦华只听清了一个开头,一个结尾。 修仙?那自己也算个仙?这样摔下去应该死不了吧,破罐子破摔、已经放弃抵抗的某只杂毛凤凰想了想任务内容,翻了个白眼,本着非暴力不合作的消极心态,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竟有活物闯进了自己设下的结界,子午交界已过,再次失去记忆的穆青洲避过降下的几道天雷,飞身而起,接住了天下掉下的“丑东西”。 “杂毛、小鸡?” 少年身着黑色内袍,青色外衫,一头银发长至腰间,随意得散落着,秀眉一皱,新的一天又是新的迷惑。 每日子午交界之时,他都会失去记忆,但这雷阵却很是眼熟,算算已有七日了,虽是天命的雷劫,但今日突破不了最后这层玄境便也不好再耽搁。 想来这小家伙便是被雷阵连累才受伤坠落的,凡是玄力高强者皆会被他设下的结界拦住,她虽有羽毛但玄力极低应该并非苍族,既已累及弱小无辜,即便违逆天命他也得动手了。 将小东西抓在手中,少年催动玄力,化身青龙穿过雷阵,飞跃云层。不多时,周遭聚集了多日的黑云散开,雷电消失,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不远处,使用玄力强行散去雷阵的青龙脱力地漂浮在海面上,将失去意识的小东西丢到了背上,还贴心地用贝壳做了个临时的小屋。 当今世界种族纷繁复杂,但近年来多为苍、澜两界主导对峙。多年前原是苍族凌驾于澜族之上,独占天空阳光,苍界多为鸟类,以凤族为首。澜界则蛰伏水域,活动于潮湿幽暗之处,多为鱼类,以龙族为首。 但百年前,澜族出了一个异类强者,传说一头银发,以一人之力抵挡住了苍族诸位长老的玄力围攻,开启了两族分庭抗礼的新时代。 然而澜族本性自我、散漫,因他过分强大生出了巨大的变化,破坏了持续千年的潜在平衡。既害怕他活着招来苍族更多忌惮,又怕他死后苍族强力报复,族人甚至希望他从未出现过,连澜族长老也对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龙头疼无比。 而苍族则恰好相反,崇尚群居,团结有序,以凤族为尊,凤族崇尚光明磊落,天生玄力强大。但却在青龙降世后出现了千年来的重大危机,开始寻找千年未曾出现的火凤神君。 此时的虞锦华正在做噩梦,她虽生于高贵强大的凤族,却一出生就是杂毛凤凰,玄力低微,成了族中笑饼。自小勤加修炼,一心想出人头地,摆脱天命缺陷,奈何万般努力却依旧突破不了初级玄境。 在与青龙的那次对峙中,她被族中最为强大的火凤少女救下,在一位神秘长老的诱惑下,嫉妒、渴望又不甘的她走了极端,自愿种下对赌咒。一年内不亲手杀死青龙便以身殉族,作为回报,她得到了凤族长老的一成玄力,顺利突破了第一层玄境。 然而刚飞上天不久,玄力控制不佳的小凤凰就迎来了起初的一幕。 半梦半醒间,似是有个老者在讲故事,身边叽叽喳喳的围了一群孩子。 “我们澜族最强大的青龙,名唤穆青洲,真身为青色水龙,长居坤深岛。上可御风飞行,下可浪里驰骋,当今鲜少有谁能动他分毫。但此君一头银发,功力深厚,年事已高,常年独居深海,心思深沉,高傲善变,喜怒无常。” 虞锦华终于清醒了过来,趴在一少年肩头,哈喇子流了人家半个肩膀,亏得她现在是只杂毛小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便可。 哪知刚刚还在听故事傻笑的少年突然侧头看向她,清隽温柔的脸闪着柔光。 “杂毛、小鸡、醒了?” 虽然自己的毛色是有些碍眼,但被人当面如此称呼,虞锦华还是郁闷的,再说她是鸟不是鸡!这年头不仅有物种歧视还是毛色肤色歧视了? “吃么?” 少年摊开手,是瓜子仁。虞锦华欣喜地尝了一口,这位没有抓虫子投喂她已经相当不错了,毕竟在他眼里自己是只杂毛小鸡。 越想越郁闷的杂毛小凤凰一个用力,啄到了少年的手心,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开心地吃瓜子仁。 吃饱了就有心思想任务了,都怪那时风大雷大,她真真什么都没听清,难道要海底捞针找人去么?还是说就等着铃声再次提醒。 哎!真是杂毛凤凰不如鸡,还以为是凤舞九天的爽文大女主人设,结果就是蹲在傻乎乎的少年人手上吃瓜子仁,虽然少年长得不错。 “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名七八岁模样的幼童飞扑而来,光天化日,喜极而泣。 少年一个侧身,护住手掌心的活物,避开了某位玄武小神君。 “主人明明都看见我头上的龙鳞了,怎还如此对我。” 趴在地上吐了一嘴灰的男童幽怨道,抬头看清主人手掌心的丑东西,甚是碍眼。 “认出、否则、踹飞。” 被这人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的呆萌模样逗笑了,虞锦华回过神,惊恐地听清了自己笑出了人声。 顷刻,她看见了自己白嫩的双手。突然化身成少女,身上虽有丑陋的羽毛衣挡住了关键部位,但还是条件反射般尖叫出声。 男童急忙捂住耳朵。少年则微微皱眉,一手捂住女子嘴巴,另一手将自己青色的外袍披在对方身上,拉下一根发丝变为腰带。 “莫喊、穿好。” 少年温柔的声音就在耳边,让她放松了下来,虞锦华睁眼一看,自己已穿上了青色外衫,接过银色腰带,急忙将宽大的外衫束好。 因之前羽毛被烧到了,化作人形的少女头发也焦了一片,如今这模样也是狼狈难看到社死的程度了。 “好了主人,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切莫在此耽搁了。” 男童不耐烦地开口道。 虞锦华本还同情这娃娃小小年纪当了仆从,内心不齿少年雇佣童工的行为,现下情绪大转弯。 如今她无依无靠无头绪,能力不济,任务不明,可得好好抱住这温柔良善的帅大腿,开启驾轻就熟、没皮没脸模式。 “劈你的雷阵误伤了我,你得负责到底。” 明明是自己修炼突破一层玄境时,控制不好火焰,烧了自己一边羽毛,才失控坠落,不过是正好遇到雷阵被吓一跳,加快了点下坠的速度罢了。但如此机缘巧合,这瓷不碰白不碰。 眼见小玄武憋红了脸正要骂人,却被自家不争气的主人抢了先。 “姑娘莫急,此事确是在下的责任。小玄带上这位姑娘,我们即刻返回坤深岛。” 坤深岛!青色水龙,法力高强、银色长发,这位难道就是青龙君,穆青洲! 不不不!讲故事的老者明明说青龙君年事已高,常年独居深海,心思深沉,高傲善变,喜怒无常。 眼前的少年这般悲天悯人,温柔善良,菩萨模样,都让她自惭形秽,感觉这位佛系的都不知怒为何物。 再次趴在化身青龙的少年背上,虞锦华也化为凤凰原身,与化身玄武的男童大眼瞪小眼。 “丑家伙,你是怎么纠缠住我家青龙大人的!” 玄武小神君直接以玄力向虞锦华传话。 虎躯一震的杂毛凤凰险些滑落下去,被小玄武稍显笨拙的手死死按住。 自己正骑在令人闻风丧胆的青龙君背上!还真是这般悲天悯人的少年?果然谣言不可信。 不是说是位银发老者,说好的阴晴不定、心思深沉、高傲善变、喜怒无常呢! 龙神大人玄力非凡,神行千里,不多时便到达了深海处结界内的坤深岛。不远处的院子皆是黄墙黑瓦,院中栽了几株极大的银杏树,叶子正是绿色转黄的时候,与某人的杂毛配上异曲同工,却和谐得多。 虽是陌生之地,但与虞锦华想象的阴暗封闭不同,这里温暖明亮,她甚是喜欢。 玄武小神君跟在主人身后,正在置气吃味。他花了八百年才得到主人信任,被赐了一片龙鳞,能够出入坤深岛,曾经被主人遗忘多次,被误伤、被抛弃、被怀疑过。他才离开主人七日,这丑鸟何德何能,竟能与他一同来此。 “小弟弟,你等等我呀!” 虞锦华得知少年真实身份,有些不敢靠近,便只能先与小男孩搭讪。 “丑鸟莫要瞎喊,本君都一千多岁了,休得放肆!” 化为少女之身的虞锦华一时尴尬,毕竟她也不晓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到底几岁了。 突然,小玄脸色一变,开口问道。 “主人,她的气息莫不是凤族?” 穆青洲推开院门,径直走向卧房,不曾回头。 “不对,凤族皆玄力强大,怎可不受障碍进入主人的玄力结界。再说凤族不仅玄力强大而且生得美丽,瞧她这模样也不像,是我想多了。” 小玄武不住点头,似是放心了下来。 虽然解了一时之危,虞锦华却垮下了脸,这小娃娃的话未免也太羞辱人了。 可气的是她竟无力辩驳,庆幸今日不必露宿街头,但可怜的杂毛小凤凰并不知道青龙君有一不为人知的毛病。 宛如一只鱼,每日必失忆。 -------------------- 作者有话要说: 期待小可爱们的支持、留言、收藏、灌溉! 第2章 床榻上的穆青洲睡得并不安稳,他与曾经的杂毛小凤凰不同,虽天命不凡却只想做澜族最平凡的一员。每每失忆,未曾明确身份时,他才是最开心自在的。 晨光透进窗,虞锦华舒坦地伸了个懒腰,转眼被面前自主飞起的赤金羽吓了一跳,更惊悚的是巨大的声音从中传出,响彻院内每个角落。 这位羽毛的主人全然不识凤族秘宝,传音羽。世上只有凤族之人才能使用此物,但如今的杂毛小凤凰根本不认识,更不懂如何控制。 “杂毛锦你跑哪去了?昨日突破一层玄境还能自焚坠落,真是丢尽了我们凤族的脸,当初竟敢夸下海口要亲手灭了澜界青龙,真是笑话。如今是生是死,倒是回个话!。” 少女听着这传音羽似大喇叭一般在院中循环播放着,脸色苍白、手足无措、六神无主,急地跳起跩下羽毛,按进被子中却毫无作用,情急之下生生吐出一口火焰也没烧得了这可恨的秘宝。 “不知好歹的杂毛丑凤凰,欺人太甚,我早猜到你坑蒙拐骗、不怀好意,如今暴露了,竟还敢如此大张旗鼓地挑衅!” 虞锦华狡辩的话都还没编好,数十支冰箭已向她直击而来,速度之快令这只菜鸟避无可避。 小玄武见刚好踏出房门的穆青洲脸色并无异动,便使出了八分实力,被直击的对象不死也得重伤。 碰! 女子四周环绕着青色的屏障,将冰箭全数挡住,碎裂了一地。 看清了这一幕的小玄武目瞪口呆,怨念又吃味地望向自家主人,这屏障他自是万分熟悉,自他被赐予了主人的一片龙鳞,一旦遭受攻击也会受到这青色屏障的庇护。 “主人!你怎么可以给这只丑凤凰龙鳞,她这么丑还这么坏,我可是鞍前马后、忠心耿耿地跟随了你近千年才得到了一片,这不公平,呜呜呜!” 全然忘却了惩治“敌人”,此时搞错了重点的男童正抱着穆青洲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再次失去记忆的穆青洲微微蹙眉,审视着眼前陌生的杂毛小凤凰,惊奇自己为何赠了龙鳞,更奇怪自己将凤族女子带回此地。 劫后余生的虞锦华被看得尴尬,心虚地点头微笑示意,对上小玄含泪的幽怨目光,真诚道。 “我玄力低微,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何必做自寻死路的蠢事,只因我与凤族族众格格不入,作为族中异类,自小被嫌弃排挤,后阴差阳错坠落至澜界。至于亲手灭了谁那句,不过是我信口胡言,被逼无奈应承敷衍他们的。” 异类两次触动了穆青洲,他何尝不是澜界过分强大又格格不入的异类呢! 所以即便知晓这女子多是瞎掰的,他也不戳破,只因那一点点雷同的命运。她弱得格格不入,他强得也如异类。 况且他刚刚还隐约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玄力,似与自己天生的玄力一脉相承,之前在与凤族对峙之时,他也曾短暂的感受到。 可此人玄力低微,怎可能与他天生强大无比的玄力同宗同源。 瞬间明白了昨日的自己为何将人带回,杂毛小凤凰也惹不出什么事,暂时便带在身边研究研究。 如此有趣有活力、不傲娇矜持的凤族女子不多见,瞧她与小玄斗嘴逗趣也能解闷。 这千年来他皆孤身一人,每日子午交界时的空虚迷茫越来越强烈,若长久独处,终有一日必将神魂迷失、玄力溃散。 看了眼还在抽抽噎噎的小玄,嫌弃又无奈的穆青洲摇了摇头,开口道。 “小玄、正事。” 尽职尽责的小跟班即刻拿出澜族长老前日传来的书信,穆青洲手指轻点,解了封印的书信展开内页,空白纸张之上慢慢浮现出水痕,最后拼接成了完整的文字。 “主人,这已经是本月来的第三封了,再耽搁下去,恐怕老头们得集体上门闹事了。” 看完信的青龙君嘴角一僵,不急不躁地打了个响指,这封信便化作了一片水汽,无影无踪。 “小玄、何事、至此。” 男童熟练地掏出自己的随身册子,认真地翻看着,再抬头时有了结论。 “您老倒是忘了一了百了,日日备受煎熬的人却是我,你也知道大长老的老脸多可怕,二长老的法术多变态,三长老讲话有多唠叨。” 穆青洲用手清了清耳朵,低声认真道。 “玄武、重点!” 被点了大名的男童不再耍贫嘴,合上册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月前澜族圣地议事时,他们以澜族安危大义为由,当众逼你尽早成婚并延续血脉。” 说罢,翻了个白眼的小玄武阴阳怪气地继续说道。 “不就是怕你死了澜族没倚仗,还想从小培养个更听话的继承人么。” 在一旁安安静静听着八卦的虞锦华暗自咋舌,这年头即便到了修仙界,还是逃不过催婚催生这些事,真是罪过。 “族中还不乏居心叵测之人盘算着让您娶了那位苍族火凤。” 话锋一转怎么又扯到凤族了,瓜从天降的虞锦华被男童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非常识趣地准备回房,不在此碍眼。 哪知青龙大人一个闪身,挡住了她的去路。 “杂毛、小鸟、一起。” 穆青洲温柔一笑,内心却生出了个叛逆的主意。既似顺了长老们的意,也是随了自己的心,还能名正言顺将小凤凰留在身边继续研究,一箭三雕。 说罢,已化为龙身,带着不情不愿的小玄武和小凤凰再次出发,去往澜族圣地,会会这些老家伙。 本就云里雾里、又无力反抗、还寄人篱下的杂毛小凤凰只能既来之则安之,离还没消气的小玄武远些,生怕被下黑手,再次坠落。 刚刚生死一瞬,既然龙鳞的主人没有戳破,她也就领了好意,乖巧一些。其实小玄武误会了,这片龙鳞并不是穆青洲所赠,不过是昨日她险些坠落时不慎失手拽下的。 只是虞锦华不知,龙鳞的主人也并非好心不戳破,只是失忆不记得了。 穿过铺天盖地的阴云,大海深处,一座被黑云包围的岛屿露出真容。 穿过岛屿结界时,虞锦华一阵心悸反胃,此处阴暗潮湿的环境令她极不舒服,已然开始想念只住了一日的那个坤深岛小院。 三人降落现身时,岛上澜族众人正向着青龙君列队行礼,虽日常散漫,但族众皆有慕强之心,绝对实力当前,尊重臣服也是本性使然。 刚进入议事厅,大长老便直接发难。 “青洲,你的婚事也是事关澜族基业的大事,不可一拖再拖,你今日总得给大家一个说法。” 因她玄力低微,身上还有龙鳞护体,凤族的气味被掩盖,一时竟无人察觉异样。只是不知怎得,虞锦华总是觉得背后发凉,心悸紧张,想来是到了对峙的异族圣地,水土不服。 “此女、吾妻。” 平地一声雷,所有人皆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发声的穆青洲,包括他身后的小玄和虞锦华。 “荒谬!” 震怒的大长老玄力大开,瞬间波及众人,玄力稍弱者皆气血翻涌,瘫倒在地。 此刻青色屏障再次开启,玄力低微的虞锦华巍然不动,但本能地散发出了凤族的气息。 众人虽是第一次见这青色的龙鳞屏障,但也知晓此物的主人正是穆青洲。而察觉到此女微弱的凤族气息,更是震惊不已。 大长老脸色极为难看,毕竟他也是支持青龙君与火凤神女联姻的。 虽知晓这小子不会乖乖听话,却不曾想竟做得如此不留余地,真的选了凤族之女,却是他们全然看不上的,一只玄力低微的杂毛凤凰。 而此刻,被吾妻两字吓得险些噎死过去的虞锦华更是无语,剧情走向太过跌宕,神龙大人好歹与她知会一声,况且自己这身份与他门不当户不对、高攀不起呀! 这位是想弄死她么,如此一来,她瞬间成了苍、澜两族的眼中钉,又不似龙神大人这般玄力逆天,有霸气任性的资本。 虞锦华侧过脸,看向龇牙咧嘴的小玄,更是欲哭无泪。冤有头债有主,她是无辜的。不过是在内心呐喊了一声她不配,与穆青洲深邃的双眸对上时,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 这位青龙君果然是她的任务对象! 今日的信息量已超出了小女子心理承受的极限,触怒此人简直就是在雷区蹦迪,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她身后。 邪恶勇敢的灵魂正在呐喊,怂恿她当众喊出自己的心声,直接当个彻底的背叛者,此情此景下,这人大怒也是情理之中。 但懦弱怂包的灵魂又在相劝,阻止她不成熟的冲动想法,若无法顺利完成任务,她不仅失去了任务对象的信任,而且可能会失去龙鳞庇护,直接被澜族围剿。 虞锦华一回神,冷汗从发间落入颈脖,急忙稳住自己的心神,不断默念,从长计议,来日方长。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与穆青洲站在一起,取得他的信任,感情越深,背叛的痛越深,怒气自然而生。 感叹于自己的机智,虞锦华上前一步,牵住穆青洲的手,笑容甜美、自信大气地向众人宣告。 “龙鳞便是信物,我乃苍族火凤虞锦华,澜族青龙穆青洲之妻。” 第3章 虚有其表的从容背后,虞锦华的手却在暗暗发力,勉强稳住险些颤抖起来的尾音,与少年相握的手心冷汗直流。 挤出一个自认为温柔可爱的笑,暗示身侧之人千万不要甩开她的手,哪知穆青洲并无回应,淡淡开口道。 “玄武,走。” 无视长老们的“苦口婆心”,青龙大人转身横抱起虞锦华,堂而皇之地飞出了澜族圣地。 瞬间,吃了一嘴狗粮的小玄武只能奋力跟上,心下吐槽起自家主人的品味,好奇他们到底是何时有的奸情,更好奇主人明日是不是也会忘了自己的“妻”。 想到这里,刚刚还一脸憋屈的男童瞬间又八卦了起来,坐等吃瓜凑热闹。 修仙界的八卦传播速度也是神仙级别的,不过一日,澜界青龙娶了苍界杂毛凤凰的消息传遍各族。 与此同时,回到坤深岛,见识过青龙大人的绝对武力,感受过他的少言寡语,体会到这人不同于昨日的气场,求生欲极强的虞锦华纵有一肚子疑问也不敢开口。 躺在床上思索着完成任务的各种方法,想象着惹怒穆青洲的下场,不免一阵恶寒。辗转反侧,更是费解他今日为何突然当众称自己为妻。 或许只是顺手拉个异性应付族中长辈的催婚,毕竟她即怂又知分寸,甚是好控制,越想越有道理的虞锦华翻了个身,转眼又睡了过去。 而隔壁的穆青洲却一反常态,为明日必定再次失忆的自己写下了提示信息,警醒他已经有了名义上的妻。 而此时,苍界赤炎山,得到消息的凤族众长老脸色各异,只一人暗暗欢喜。 “将一月后的各族议事会提前至后日,修书一封送予青龙君,请柬之上也一并印上虞锦华之名。” 大长老起身,对着座下大弟子吩咐道。 “司梧身在何处?” “昨日刚突破九层玄境,正在屋内歇息。” 身为其师傅的二长老即刻回话道。 “封锁司梧破九境的消息,不可传出赤炎山,违令者处叛徒之刑,赤炎斩伺候。” “是。” 凤族众人应声行礼。 苍界凤族的飞行之术乃众族佼佼者,黎明时分,一凤族大弟子已赶到坤深岛结界外,谨慎地将信置于传讯口。 曾经有一族传信使者不小心将手探过结界,从此便仅剩独臂一只。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虞锦华痛快地伸了个懒腰,起身便见小玄武幸灾乐祸地站在了自己床前,险些吓地摔下床。 “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族长辈那刚请过安,又得去你族长辈那行个礼了!” 信封之上,凤族的火焰标志异常显眼,看得少女一阵心悸眩晕。 “不过这封信是送给主人的,我还是先送去给他瞧瞧。” “玄武、展信。” 不知何时,穆青洲也进了她的房间,正端坐在桌前,桌上摆了七八道点心,似是他带来的早点。 男童动了动小手取出请柬,展开内页,虞锦华的名字万分显眼。 “今年在苍界举办的各族议事会提前到后日,恭候两位。” 小玄身子向着自己主人,目光却对着少女,咬牙切齿中带着一丝八卦的兴奋。 期待看好戏的同时又气愤请柬之上没有他玄武小神君的姓名,自己堂堂八层玄境冰系高手,难道不比这一层玄境杂毛火凤强多了,有背景有关系了不起! 而此刻的虞锦华心慌意乱,无暇顾及男童不善的目光,她还不知之前噩梦中的信息是真是假,那对赌咒又是怎么回事,就这样随穆青洲去凤族简直是冰火两重天的煎熬,怎么着她也得自己先回凤族一探虚实。 “两位需要一同用早膳么?” 动起歪脑筋的虞锦华心虚地开口搭讪。 “突破五层玄境者,便不再需要进食了。” 小玄武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极为礼貌克制地回应着少女,转眼却被主人打了脸。只见穆青洲拿起一块红豆糕一掰为二,一半给自己,一半直接强行塞进了男童口中。 “你的、最爱。” 被齁住了的小玄武痛苦地冲出了房门,他需要一桶冰水,明明是平时他最爱的红豆糕,怎得今日变了味。 待她吃完早点,穆青洲也出了院子,似是要与玄武出岛办事。 机会来了,欢欣鼓舞的少女见两位大神远去,也开启了偷偷摸摸的回乡之旅。 少女仗着自己身怀龙鳞,大摇大摆地飞出了坤深岛的结界,且由此物护身,八层玄境之下无人能伤她,喜滋滋地全速前进,虞锦华惊喜于自己的飞行之术大有长进。 奈何,她好不容易能力强了些,气运却不济了。 飞了大半时辰,竟迷路了,被寄予厚望用来引路的凤族传音羽一点都不靠谱。虞锦华发现时,已身处极北苦寒之地,她并不知因穆青洲的龙鳞,她的飞行速度已近乎九层玄境高手。 一阵妖风袭来,少女极力稳住身形,以防自己坠落。突然,瞬间展开的青色屏障如水纹般波动了起来,感受到玄力的压迫,虞锦华无法动弹,连求救之声都发不出来。 “哈哈哈哈!等了一年,你这阴损小子来得正好,爷爷我终于冲破了穴道,定要与你再战三天三夜。” “你不是穆青洲?那你这女娃娃怎得有那小子的青龙之气,刚刚飞过我头顶时,散发出九层玄境之力,要不我们先来过过招?” 全然不顾虞锦华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老者一脸认真地掷出了千把风刃,不徐不疾地开始校准。 她怎么如此倒霉,一出门便遇到九层玄境高手,小玄武不是说当今世间比他厉害的高手不超过十人么! 感受到狂风渐近,少女只能在心中呼喊穆青洲,救命! 雷声骤响,险些消散的青色屏障瞬间恢复并飞速延展,将老者推出十丈之远。 “穆青洲,你小子终于来了!” 少年发丝凌乱,脸色微白,凌空挡在少女身前。 “前几日飞过此处的几个小家伙闲聊,八卦你娶了个杂毛小凤凰,我还不信,想不到你堂堂九境青龙竟自甘堕落寻了个一境火凤双修,看来那十层圣境你是不想突破了。” “与你、何干,手下、败将!” 老者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险险避过水雾束缚网,破口大骂道。 “我技不如人是不错,当初一再纠缠也是不该,那日你以九境玄力秘术点我周身大穴,走时明明说了第二日便来解穴,而后竟一年不再出现,留我在这苦寒之地生生熬了一年,简直欺人太甚。” 趁机反手推出风刃,劈开水雾束缚网,一脸得意的老顽童继续道。 “我日日研究破解之道,恰逢这小丫头飞过,身上有你的龙鳞和玄力之气,与我身上的秘术玄力互通,让我误打误撞地冲破了穴道。” “那你怎得还恩将仇报!” 有了穆青洲撑腰,被无端连累的虞锦华委委屈屈地质问道。 “夫妇本一体,穆青洲这臭小子造的孽,你来偿还不也应该。你瞧他对我一老头做的缺德事,哪来的恩,只有仇。” 并不理会老者,穆青洲拉住少女,见她不曾受伤,开口问道。 “为何、来此?” 怎么话题转得这么快,一滴冷汗淌下来,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离“家”出走的行为? “想家、先回?” 他继续问道,而被冻得不轻的虞锦华急忙顺着下了台阶,不住点头。被寒风糊了眼,赶忙一闭眼,留下了两行泪,瞬间就被冻在了脸上,可怜又可爱,甚是喜感。 穆青洲眉头一紧,将人护在怀里,提气化身为龙,带人飞往赤炎山。 “小玄、善后。” 喘着粗气刚刚赶到的小玄武看着身前的老者和只留下背影的自家主人,无比幽怨。 而幽怨的不止玄武一位,又一次被迫趴在青龙背上的杂毛小凤凰也暗自叫苦。 不想,她一点不想家,特别不想和他一起回。 比起这里,凤族更是未知的龙潭虎穴,还有那个离谱的对赌咒,她还没搞清楚是真是假,还得准备准备。上回被突然响起的传音羽吓得做噩梦,如今就是听到凤族二字她都打寒战。 不远处,跟在玄武身后的乌合之众也终于赶了上来,之前穆青洲便是与小玄武一同去处理这些“历史遗留问题”的。 这个世界,除了最为强大的苍、澜两界族众,还有诸多小族群,以这身后的乌合之众为代表,基本玄力一般,脑子也很一般,但数量巨大。 因着主人一日一失忆的怪毛病,也惹下了许多麻烦,最夸张的那次后果促使主人决定收下自己。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失忆,总是好心办坏事,不仅做实了魔教之说,还给凤族世家捡了便宜。 那一年久旱,众生极苦,主人的水系法术还未修炼至如今这般纯熟,强行施法降雨,不慎触发突破玄境的雷阵,引起海啸和地震。 突破玄境瓶颈的主人醒来已是第二日,因失忆忘记停止降雨,导致洪水泛滥,一时生灵涂炭。 而恰巧路过的凤族长老们顺手施了法术,阻止了灾祸。自此后,当世便有了澜界魔教,苍界世家正道只说。 而先前被穆青洲救过的小玄武趁乱带走了昏迷之人,因日夜跟随,也发现了他每日失忆的秘密,之前从未伤及无辜,并不愿收仆从。但那一回后,他便收下了这个跟随自己近千年的忠诚男童,只为及时补救和警醒。 小玄武的回忆戛然而止,跟上的各族小辈七嘴八舌道。 “前几日雷阵密布,劈坏了方圆十里的村子寨子,你要不要负责,明明说回来负责的,转眼又赖账逃跑。” 小玄武经验十足,不慌不忙地拿出随身小册子,一一记录,还需现场核实,分轻重缓急解决或补偿。 这次人数众多,任务艰巨啊!小玄武一蹙眉,一坏笑,又生出了小机灵。 “大师兄,帮个忙!” 刚想溜走的老者被一双小手紧紧拉住,无奈叹气。 “赶紧排好队,否则老子风刃伺候!” 展开九层玄境的玄压,闹哄哄的现场瞬间鸦雀无声,众人飞速依次排队,甚是乖巧听话。 小玄武对着老了自己八千岁的师兄竖起了大拇指,心下偷乐,看来做师傅的关门弟子还是不错的,老幺最受宠。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玄武:活了一千岁的单身狗,被强塞狗粮,被丢下,还要善后擦屁股,虐待童工,还是九千岁的大师兄最好了。 老者:命苦!穆青洲惹不起,小师弟也惹不起,都怪自己年纪大了,跑得不够快,以后一定绕道走。 第4章 “阿玄,你虽与那小子年岁相仿,但终究还是长了一辈,日日鞍前马后,主人长、主人短,成何体统。” 终于打发了一群乌泱泱的讨债鬼,累极的小玄武正指挥着大师兄帮自己捏肩捶背。 “我们玄门宗哪里有过什么体统,不是从来道法自然,随心所欲。自师傅羽化后,我是谁也没服过,就主人一则救过我,二则玄力强大,三则。” 他垂下头,情绪低了下去,不愿再说下去。三则,他是三师兄和五师姐唯一的血脉,而这两位自小待他极好。 再次收拾好情绪,玄武准备启程去凤族与他们汇合,虽然二师兄和五师姐皆为凤族,但他始终还是看不惯大多数苍界鸟类,不就是天生会飞么,一个个高高早上,眼高于顶。 “大师兄,你作为玄门宗的掌门还不赶紧回去守着师门重地,四师兄估摸已经急死了,再不回去,小心千斤锤伺候。” 临走还不忘挤兑老者,小玄武一个飞身潜入水中,往赤炎山方向全速前进。如多数苍族不善水,玄武天生也不善飞行,若非生死攸关,轻易不费过多的玄力勉强飞行,至于身上的龙鳞,能不用就不用,还是低调为好。 但凡是也有例外,穆青洲一直就是族中异类,现下飞行的速度远远快于一般凤族,而有一只真凤凰正伏在青龙的背上,因为速度太快,晕机似的难受。 可喜的是赤炎山已隐隐露出影子,这种折磨就快结束了。虞锦华心下刚是一喜,传音羽突然响起。 “欢迎回来,我的小锦儿。” 声音苍老且阴森,让她本就苍白的脸更为冰冷,身下青龙并无异样,这声音似乎只有她听得见。 秘音术法,对方是玄力高深的凤族! 不远处,几道身影快速在空中移动,玄力碰撞出不小的余波,虞锦华再细细一瞧,是五道身影在围攻一位浑身充斥着红色玄力的少女。 光天化日,这般不要脸,以多欺少,欺负弱女子。 虞锦华全然忽略了这弱女子以一敌五的强大玄力,抱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心,还没调整好姿势,就被又一波玄力的余波连累,滑落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虞锦华姿势极为不雅地精准降落在其中一名男子身上,若不是瞬间展开又瞬间消失的青色屏障起了缓冲保护,她估计得疼死。 被她砸中的男子就没这么好运了,瞬间晕死了过去,直直坠落,引得离他最近的少年赶忙追上,一把拉住。 战局突然变成了三打一,一时少女玄力一盛,已然占了上风。下一刻却不知出了什么古怪,那周身赤红色的玄力又突然消散,露出了致命的弱点。 对手见此,联手催动玄力,趁人之危准备下死手。 虞锦华一急,回忆着突破一层玄境时运用玄力的感觉,对着三人辟出一道火焰。虽不能打伤三人,却破坏了三人全力配合的杀招。 “几位围攻刚刚化境的女子,实属卑鄙。” 见来人使出凤族玄术又当众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司梧脸色一僵,比起担心自己,她更为担心眼前这位有些眼熟的少女。 当事人还在为自己使出的玄力沾沾自喜,全然不知还未回到赤炎山,就领了叛徒之罪,犯了凤族最严厉那位的大忌。 后知后觉的少女这才感觉异样,她本无意开口,不知为何,听着传音羽里的声音,竟完全不受控制地当众一一复述了出来。 再看了看身侧被自己“救”下的明艳少女,这不正是凤族货真价实的火凤神女么!她本该避开这位绕路飞的,竟还自不量力地跑来相助。 如今还当众茶里茶气地公布了人家的秘密,苍天啊!这绿茶的反派人设好带感,她以后是不是还能仗着青龙魔君妻子的身份作威作福。 “大胆虞锦华,竟敢胡言乱语,即刻处以凤族叛徒之刑。” 感受到火凤玄力,赶来的凤族年轻一辈里有认出虞锦华的,听清这个名字,人群一片哗然,司梧看她的眼神也复杂了起来。 “凤族诸位听令,尊大长老之命,当众告密者处以叛徒之刑。” “得令!” 族众化为凤凰原身,凝聚玄力,向着虞锦华的方向喷出赤色火焰。 “大师兄!住手!” 司梧虽有不解,但也绝不想危及少女的性命,奈何她如今玄力不稳,被大师兄施了定身术法,一时竟毫无办法。 青色的屏障再次从虞锦华身上展开,对抗着铺天盖地的火焰,过分灼热的空气令她难以呼吸。 “身为苍族火凤,竟要躲在澜族屏障之下,如此惧怕火焰,真是丢尽了我凤族的脸。” 曾经看不起她、欺负过她的童年玩伴高声奚落道。 虞锦华心头一怒,突然感觉有源源不断的玄力从心脏位置冒出,那里的龙鳞散发着青色的玄力,与火红色的玄力交织在一起,瞬间冲破了赤色火焰的包围,对峙的玄力消散后,四下鸦雀无声。 司梧松了一口气,但对身前的少女更为在意,这周身气息与初次见面时完全不同,还有这令人生畏的强大玄力,甚至可能强过自己。 “不要在此丢人现眼了,都退下。” 大长老姗姗来迟,一步一步走向虞锦华,众人皆是屏气凝神,不敢言语。 老者缓缓伸出手,周身散发的玄力压制得少女几乎要跪下。 刚刚制住围攻司梧的五名男子,穆青洲飞身而至。护住虞锦华的同时,顺势隔开两人,一个抱拳礼,挡住了老者的手,打散了凝聚的九境玄力。 “见过、长老。” 少年不卑不亢,作为晚辈俯身行礼,周身的玄力却丝毫不示弱,玄力高强者都能感受到这份青色玄力里压制着的强大力量。 若九境有区别,那穆青洲大概就是世间最强大、最接近十境的那一个。 天生顺遂、天赋强大的司梧终于明白了大长老的话,可在亲身经历后还是不由得生出绝望,九境与九境终是不同,天赋与天赋也还是有高低。 虽在集中精力追击那五位,穆青洲还是隐了一层玄力,并不想在苍族闹事。但感受到虞锦华玄力的波动,他便以龙鳞为媒介,将自身玄力借给了少女,本以为能蒙混过关,自己再带人遁走。 如今凤族大长老现身,穆青洲别无选择,只能抛开伪装,开启九层玄力,直面这位。 他刚刚的片刻迟疑,皆因虞锦华在玄力的催动之下显出了真身。比初见时,赤金羽多了,杂色羽毛少了,不过或许是自己玄力影响下的障眼法。 感受到老者责备的目光,穆青洲急忙回神,开口道。 “没有、外人。” 早以习惯了他的讲话方式,大长老看着被他绑回来的五人,不由叹气。 会议还未开始,就有苍蝇开始乱飞了,这五个倒是死不足惜,但是要做的有理有据还好看不容易。 “交给、我来。” 四位还醒着的少年也听过青龙魔君的名号,一时见这位玄力大开地走近,全身发抖,眼角泛红。 “青洲,不可。” 大长老装腔作势地上前阻止,行动上却是慢了一步的模样,见五位都只是晕了过去,一时有些尴尬。 刚刚一玄武兽从深水中蹿出,喷出的微型冰箭准确地刺入五位的后颈,瞬间融化,那五位就昏睡了过去。 “主人,这种去除记忆的针还是我来打,你这控制不好力量是会害人家半身不遂、痴呆一世的。” 故意说得极为大声,已化为男童的小玄转了一圈,走到了刚刚讥讽虞锦华的凤凰身前。 “这位小爷是不是不太相信我的本事和这针的效果?要不要亲自试一试?往后哪个不长眼的欺负我家女主人,小心挨针。” 无奈对方是八层玄境的实力,敢怒不敢言的凤凰气得暗暗发抖。 “小玄!” 终于缓过来的虞锦华竟被男童感动到了,果然还是魔族小宝贝最可爱真性情,妥妥的我家人只能我欺负,被护犊子的感觉棒极了。 “在澜界这么横,怎么来了苍界就快吓跪了,丢脸。翘起你的尾巴,亮出你闪亮的杂毛,丑也得丑出世间唯一的那种霸气。” 感动果然只是一种错觉,收拾好跌宕起伏的情绪,虞锦华拉着玄武回到了穆青洲身后。 “好了,别闹。” 少年一手牵住虞锦华,一手揉了揉小玄湿哒哒的头发,紧绷的表情已舒展开。 “如今、外人、不知。” 穆青洲对上大长老深邃的双眸,丝毫不退却。虞锦华感受到这人手心的温度,身子也不再颤抖。 “你是在威胁我?” 大长老扬了扬白眉,面色不善道。 “不敢、锦华、吾妻。” 这小子还真得娶了凤族的丫头,他打赌输给了澜族的那帮老头子。 突然看着一众晚辈,他气就不打一处来,一甩袖子,自己化形飞走了,眼不见为净。 见状,凤族族众也跟着一同飞回赤炎山,司梧对着三人微微点头示意,转身也跟上了大队伍。 看来是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虞锦华终于松了口气,正准备抱起小玄武转圈圈时,传音羽的秘音又钻入了她的耳朵。 “对赌咒的时限并非一年,而是一月。我的小锦儿做得非常好,但是要做得更好才不辜负为师对你的期望,你会成功的,杀了穆青洲,活下去。” 对赌咒竟是真的,被吓得一身冷汗的虞锦华回过神,对上小玄武天真无邪的真挚双眼,一个头两个大。 难不成自己真是凤族安排在穆青洲身边的卧底?任务就是要杀了他?这要是被发现,她会不会被小玄武万箭穿心,突然身上好凉。 “你怎么在发抖?” 男童接过主人的披风,帮女子披上,顺势在她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偶遇火凤神女,你自卑难过也正常,但绝不能认输,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母凭子贵,血脉压制。” 听君一席话,早死两三年,虞锦华接过穆青洲递过来的暖身酒,决定借酒消愁。 -------------------- 作者有话要说: 急需小天使的鼓励! 第5章 虽知借酒消愁愁更愁,但得知对赌咒的期限只剩不到一月,虞锦华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明日下午才举行各族议会,被安排在凤族圣地某个小院的三位正喝得尽兴,对面两位都已微醺脸红,虞锦华却越喝越清醒,吃了几口点心,愁眉苦脸。 “碰!” 穆青洲一头砸在了木桌上,似是完全醉了。 小玄也是摇头晃脑,眼神涣散,讲话都有些大舌头,提起酒壶为她倒酒,却怎么也对不准酒杯。 有些生物喝醉了就睡觉,比如穆青洲,有些生物喝醉了就话多,比如小玄。 “我家主人身世凄惨,孤苦无依,如今这般护着你,允你为妻,你可一定要待他好,不然我咬死你。” 千辛万苦终于倒满了一杯酒,还没等虞锦华动手,就被小玄抢了过去,抬头一饮而尽。 少女无语地摇了摇头,真是个小酒鬼、小话痨。 “主人才不想要什么绝顶玄力,但是他们都不放过他呀!为了保护母亲,他一夜突破,到了五层玄境,可还是失去了母亲。受此刺激,三日后又直接越过七层玄境。后来,他再无对玄力的渴望,直到其父为保护族众以死相抗、身受重伤,他赶到时已身亡,那一夜,主人便突破了九层玄境。强大的玄力于他更似诅咒和不幸。” 虞锦华看了看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少年,不免有些怜惜,手下意识地伸向他耳后翘起的碎发,忍不住顺利顺毛。 谁知少年突然傻笑着直直坐了起来,打了个嗝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话。虞锦华尴尬地收回小手,感慨着又多了个话痨。 “不要、不要要说话,吵、吵、吵到本君睡觉了,赶紧、紧走开!” 说完又砸回了原地,一动不动。 虞锦华一时呆住了,这人是喝醉了结巴,还是本来就、、、、、、对面的小玄似是被惊醒了,对上虞锦华质疑的小眼神,一个俯身,也趴上了桌。 “小玄、玄玄,休要话多多,少喝喝点酒。” 趴着的某人又一次发出声响,吓得装睡的玄武险些抽过气去。只因穆青洲是真的结巴,平日说话从不多余二字。 曾因此被异族人取笑,其母不平,两边动手,寡不敌众,伤重致死,这一直是他的心结,虽日日失忆,玄武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刚刚他喝多了,似乎和杂毛凤凰说了些不该说的,现下主人是结巴的秘密似乎也守不住了,这该如何是好。 毕竟青龙大人真得怒起来,失了记忆,六亲不认,自己也只有撑开龙鳞屏障逃命的份儿。 “还挺可爱的!” 缓过神的虞锦华自言自语道,看着不知真醉还是假醉的两位千岁小可爱,笑出了声。 不合时宜的秘音传唤再次响起,少女有些后悔不曾喝醉,如今不愿听都不行。 “后山第三个山洞,一刻钟后见。” 即便不愿前去,身体却不受控制,主动起身出发。 被陌生的力量威胁的感觉实在不好,虞锦华几乎瞬间做了决定,守不住的秘密不如自爆,与其被发现说不清,不如现下她便顺水推舟,自爆投诚。 比起未知又不善的一众凤族,眼前这两位既可靠亲近又强大正义。 用酒水给装醉的小玄留了一行字,以这位的八卦程度,定会追上来。独自出了院子的虞锦华内心不断祈祷,玄武小神君千万要给力。 已是深夜,后山荒僻寂静,但她却越走越熟悉,与记忆里小凤凰苦练之地重合了起来。不远处,一穿着斗篷的黑影立于洞口,背对着她,说不出的诡异。 “小锦儿,就站在那吧,多日不见,怎得生份了。是被对赌咒的一月之期吓到了?不过你得好好加油了,一个月无法亲手解决了穆青洲,便只能羽化了。” 虞锦华身子一僵,嘴角一抖,盘算着如何开口才不会露馅。不过既然已经决定投诚表决心了,便不用在意这么多了。 “我如今已是青龙之妻,凤族弃我、骗我、利用我,何谈情分,若非阁下强迫,今夜也不会来此。” 感觉到不远处小玄武的气息,少女终于松了口气,即刻决定先下手为强,占下先机。 “你诱骗我种下对穆青洲的对赌咒,本就不曾顾及我的生死,如今又何必假惺惺。” “哈哈哈哈!小凤凰翅膀长硬了,开始吃里扒外了,那便让我这个长辈教训教训你。” 几道火焰刀劈过来,被定住的小凤凰到也不害怕,等待着熟悉的青色屏障展开,然而被火焰灼烧的疼痛感瞬间令她惨叫出声。 玄武身形一顿,也不曾想到那屏障竟失了效,心上不祥之感顿生,但顾及眼前受了伤的小凤凰,飞身上前,现成玄武真身,喷出冰水熄灭火焰。 随即射出几十把冰箭,稳稳地击中了那道黑影,但目光所及处,倒下的竟是傀儡人偶。 “你怎么样?” 化为男童的玄武扶起少女,一只手散出蓝色的玄力,开始为她疗伤。 “青色屏障消失了,是不是穆青洲出事了?” 擦了擦嘴角的血,虞锦华看着玄武的脸色,做出了合理的猜测。 小玄不置可否,此时正值子午交界之时,兴许只是主人一时失忆,影响了龙鳞屏障的效果。 “凤族的老家伙们也不敢让主人在此地出事,应该无碍,你且闭目养神,凝结玄力,好好疗伤。” 玄武看着少女被烧红了的半条手臂,心疼地瞥过头,刚刚的一点点质疑和生气也顾不上了,既然她已经选择了他们,放弃了凤族,那他自会好好护着。 不远处的小院,再次失忆的穆青洲被惊醒,受酒精的影响,脑子一片混沌,凝聚玄力也有些障碍,不安之感被无限放大,冷汗已浸湿了他的里衣。 桌上,快要风干的字迹隐约可见。 “后山山洞,随机应变,救我!” 稳了稳虚浮的脚步,穆青洲下意识寻着龙鳞的气息,前往后山。 “主人,你没事吧!” 刚刚为虞锦华处理好伤口,小玄便看清了穆青洲的身影,一激动扑了上去。 “无事。” 看了看昏睡过去的女子,少年心口的逆鳞隐隐作痛,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不停挣扎纠缠,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和事。 “主人,你不记得杂毛小凤凰了?” 全然没了起初吃瓜的幸灾乐祸,小玄真得担心起来,主人真要忘了,杂毛小凤凰可怎么办? 神情迷惑的穆青洲走近女子,伸手触及她的发丝,青色的龙鳞屏障瞬间展开,少年迷茫的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 温柔地抱起少女,径直往小院走去。小玄武急忙赶上,感叹着自己老妈子的命格。 再次醒来的虞锦华倒是没什么不适,不过对上床边小玄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小眼神,她还是后悔醒得有些早了。 穆青洲已出发前去参加各族议会,院中只剩下这两位大眼瞪小眼。 “昨夜你不都看见了、听到了,我坦坦荡荡,毫无隐瞒。” 虞锦华一副可怜的小模样,以退为进,瞬间占据了主动。 “那个对赌咒,你准备如何?真得放弃,准备等死了?” 破罐子破摔的少女噘着嘴,自嘲一笑,自暴自弃道。 “那你给我把刀,帮我制住你家主人,我保证手脚利索。” 转眼被砸了个暴栗,男童气呼呼地站了起来,左左右右地踱着步子,愁眉紧锁地想着什么。 “这对赌咒可是你凤族的秘术?” 虞锦华一琢磨,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可知凤族圣地的藏书阁在何处?” 少女看着小玄坚定又邪恶的小眼神,唯唯诺诺地再次点头。结果,一刻钟后,他们已经顺利潜入了藏书阁,开始贼头贼脑地翻看秘术藏书,认真寻找着对赌咒的解咒术法。 整整近十万册术法典籍,无异于大海捞针,虽然众人多数在议事大厅忙活,且需持续到半夜,但还是十分危险的。 小玄虽使用了隐身术法,但只要是八层玄境实力以上的高手靠近,便极有可能逮住他们。 刚刚查完已一面书架,天色便暗了下来,门外似有响动,两位皆是一惊,不敢动作。 “司梧师姐,来藏书阁有何事?” 守门的小弟子恭敬地行礼问候道。 “不过是找几本药经古籍,帮师傅练几味药。” 司梧正要进去,却被深居简出的莫长老叫住了。 “司梧,前殿议事,大长老命我列席,你也随我一同去听听吧。” 少女微微一愣,行了凤族大礼后,迅速地跟了上去,临走前回头看了看藏书阁。 松了一口气的虞锦华和小玄急忙继续寻找,太过着急的少女不慎划到了手,血滴落在地,竟开启了一处暗格。 两人大喜过望,取出满覆灰尘的锦盒,果然找到了秘术古籍。 小玄把风,虞锦华迅速翻找,果然有关于对赌咒的记录。解咒之法映入眼帘,少女脸上一喜,顺着目光记下内容,脸色却又尴尬了起来。 “看完了么?赶紧放回去,我们得撤了。” “看完了,走吧!” 虞锦华被这无语的解咒之法乱了心神,以至于被小玄拖回院子时,一路跌跌撞撞,碰擦了不少地方,还伤了额头,哀怨地看着男童。 对赌咒破解之法只有五个字,行周公之礼。 第6章 “你这是什么眼神,既然已经找到了解咒之法,还不感谢本神君,那隐身术法着实耗费玄力。” 虞锦华一时间哭笑不得,这解咒之法任凭谁看着都像个笑话,而且还是特尴尬虚假的那种。 小玄武恢复了玄力,缓过神,继续追问道。 “赶紧说说你们这凤族秘术的解法,藏得如此隐秘,定是有特殊玄机。” 虞锦华一脸菜色,不知从何说起,对着这位千岁“男童”更是难以启齿。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这艰难的任务还需玄武鼎力相助,一咬牙便决定坦诚相告。 结果她刚要开口,却似被点了哑穴。逼于无奈,又找来房内的纸笔,刚提笔,手上又是一麻,笔摔断了。 这、、、、、、 难不成这凤族机密不得外传,还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保密术法? “怎么,这难道便是解咒术的玄妙之处?不能告诉我这个外人?” 小玄武挑了挑小细眉,一脸狐疑。 “我也不知其中缘由。” 少女也是无语得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憋屈,早知道就该凑到小玄武面前一起看了那秘术解法,如今只她一人知晓,比不知道更憋屈。毕竟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解咒之法十分莫名其妙。 虞锦华简直要自闭了,造化弄人,不久前她还觉得小玄那母凭子贵的提议不可理喻,如今却已生出了实践之意。打脸只是一瞬间,她的脸被打得又疼又响。 抬头见玄武依旧愤愤不平,少女神色一变,即刻入戏,耷拉着脑袋红着眼眶,戚戚然道。 “我不过就是只无足轻重的杂毛凤凰,也明白青龙君所谓的夫妻之说只是权宜之计,他几番忽冷忽热、有时好似根本不认识我一般。” 说罢低下头,一手擦了擦虚无的眼泪,卖力地转移男童的注意力,顺便换个话题。 玄武见状果然凑上前,慌慌张张地安慰道。 “这个,主人对我也是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再说他每日皆会失忆一回,也不是故意的!” 虞锦华一不小心又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若不是提前自爆了一番,真怕自己知道的太多被灭口。 “每日失忆?” 皱了皱被自己揉红了的鼻子,少女眯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反将一军。 被问住了的小玄武稍稍一愣,先是懊恼地挠了挠头,又换了个豁出去的小表情,释然道。 “告诉你也好,我独自守着这秘密这么多年,做梦都怕说漏嘴,如今有人分担轻松多了,反正若有旁人知晓,便是你的问题,到时我定万箭齐发伺候。” 扬着最天真浪漫的笑脸,说着最毛骨悚然的话。虞锦华神色僵硬地点了点头,就差下跪发誓赌咒了。 不过下一刻,她脑洞打开的小脑瓜瞬间开启了新思路,既然穆青洲一日一失忆,那对赌咒的解咒之法也不是不可行,反正第二日他就忘记了! 如若没忘,自己借机拿下他、骗取纯情少男的感情,再彻彻底底地背叛他。完美狗血的剧本,正常生物都该怒了。 开始想入飞飞,肖想美少年,哪知结束会议的穆青洲突然走了进来,四目交汇间,虞锦华小脸一红,勾搭的计划还未开始,已然出师未捷,在本尊面前溃不成军。 少年脚下一滞,扫了眼虞锦华,见她无碍,转而对着小玄开口道。 “明日、回岛。” “好咧!我这就收拾,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我们明日一早就走。” 末了还不忘意味深长地瞄一眼少女,满眼都是本小神君英明神武、行动及时的嘚瑟。虞锦华连连感激,不住点头。 青龙大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心下无端酸涩,这两私下有了什么小秘密,还默契地不告诉自己,陌生的情绪令他心神不宁,转身回房,静坐凝神。 天色刚明,三位便动身回了坤深岛,路上虞锦华鬼鬼祟祟地观察着青龙大人,似是在确认每日失忆这一说。 直到回了银杏树下的小院,当行尚浅的小凤凰依旧没看出什么。也无需庸人自扰,玄武也没必要与她说谎。 院内,盯着忙里忙外的男童,经过了一番脑内斗争的虞锦华突然开口。 “小玄!我决定要母凭子贵!” 刚坐下喝了口水的玄武小神君不慎呛了个半死,一口水喷出了十米远,若非四下无人,简直太损他玄武神兽的光辉形象。 “你你,你说什么?” 虞锦华转身蹲下,凝视男童水亮的双眸,一字一句认真道。 “母凭子贵,既然是你先提的,想必定会助我一臂之力!” 闪起星星眼,少女无比真诚地仰望依靠着小神君。 见小玄武故作矜持地昂了昂小脑袋,抚了抚衣袖,少女嘴角微微一翘,内心比了个耶,心下已有了七八分把握。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已然有了天时地利,拿下穆青洲最亲近的这位,人和也就不缺了,成功指日可待。 主人素来矜持,寂寞了许久,定是喜欢热情奔放的女子。大师兄也说过,道侣性情互补最佳。 甚是有把握的小玄凑到少女耳边,将心中所想一一描述。虞锦华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在男童得意的笑声中,无奈地捂上了自己的脸。 热情奔放、性格火辣,这和她如今的模样毫无关系。 少女苦笑,为了完成任务,即使让她变性,自己也得上,不过是换个风格勾搭帅哥,想想对方的颜值身材,她也不亏! 自信满满的小玄武取出一个大箱子,打开后,十多套纱裙、配饰整齐地摆放着。 只看了一眼的虞锦华险些爆了粗口,这红橙黄绿蓝靛紫的颜色,轻纱网格低胸的设计,不知是怎样的风姿气质才能驾驭住,至少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怎么样?这些是我觉得最好看、最适合的衣裙首饰了,我跟了主人这么多年,眼光应该也差不多。” 虞锦华努力保持着微笑,手上象征性地拨弄着玄武精心准备的战袍,却只想当个逃兵。 被埋在最后的一套白色衣裙还勉强能穿,配套的羽毛头饰倒是给了少女灵感。虞锦华决定催动玄力,用自己的羽毛幻化一身金色渐变抹胸礼服,私人高定才最特别。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因玄力不济,努力了许久,还是只能完成个差强人意的半成品。不仅颜色有些搞笑,羽毛裙的长度也只刚刚到达膝盖上方,离她心中所想的大拖尾长裙相去甚远。 再次起身催动玄力,太过努力,额间冒出了一层细汗,奈何颜色虽顺眼了些,裙子的长度却不增反减。虞锦华正想着邀小玄武玄力相助,这猪队友竟将穆青洲招了过来。 她这副模样,大概和初次化为人形时丑得不分伯仲,简直是灾难性的性感。 青龙大人倒是一脸平静,熟练地解下随身的披风,略显担忧地开口。 “玄力、走岔?” 这位是以为她玄力走岔,化形化了一半才这副模样么? 似是怕她受凉,还极为绅士地为她系好披风。若不是青龙大人神色如常,目光真诚,虞锦华定会觉得他是嫌弃自己这一身辣眼睛,赶紧遮住,眼不见为净。 小玄武自知理亏,想笑又不敢,憋笑憋得难受,一溜烟遁走了。 虞锦华感慨所托非人,折腾了这么久,小丑竟是她自己。其实她一点都不冷,裹在青色的披风里,既羞又恼,热得快爆炸了。 一再给自己洗脑,眼前之人第二天都会忘记。否则下一刻,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挖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状况外的善良少年手上散出青色玄力,还想着帮她一把,助其化为人形,快要热到冒烟的虞锦华几步后退,逃命似的回房内。 “我无碍,睡一觉便好,披风明日还你。” 被独自留下的穆青洲一手僵在半空中,木然的脸色后知后觉地生动了起来,带了些许暖暖的笑意。 转而他手上的青色玄力竟时隐时现,英气的眉又皱了起来。子午交界时已近,他越发掌控不好自己的玄力了。 屋内,恢复了的虞锦华正躺在床上羞耻地打滚,挥舞着四肢,内心是崩溃的。 可恶的小玄武竟是个大坑。 手上一痛,触及到机关,内墙轰然挪开,一幅清丽脱俗的画像露出。画中女子宛如仙子,同为女子的她看着也甚是心动,说不出的亲切舒服。 脑子还热得糊涂,少女不及细想,寻来那一堆衣物中最为相似的一套,一番打扮后,竟与那画像中人有几分神似。 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极为满意,不过是想转个圈圈多欣赏一番,虞锦华竟觉得脚下虚浮,一阵头晕,倒下的一刻全然没了知觉。 昏死过去前,少女还不由庆幸,亏得没有晕在换衣服的当口,保住了最后的节操,不幸中的万幸。 此时正值子午交界,隔壁屋内,静坐的穆青洲玄力尽失,坤深岛坚固无比的结界也有了一丝松动,一道黑影抓住了可乘之机。 抱起晕倒的虞锦华,看了眼画像上的女子,黑影笑得得意。 “有趣!穆青洲,我们再来玩个游戏!” 第7章 屋内,穆青洲脸色苍白,冷汗不断,神色痛苦,不受控制的玄力周身乱窜,引得他深陷梦魇。 嘈杂混乱声中,他看不清周遭之人,只闻得出漫天的血腥味,温热的血液溅起,染红了小少年睁眼所见的一切。 梦的尽头,女子一身素衣,纵然被一箭穿心,仍稳稳将自己护在身下,他亲手制作的羽毛配饰从若软的黑长发间滑落,这份生辰礼是今日他亲手为母亲戴上的。 温柔强大的母亲,为他,死在了那一年的生辰之日。 一口心头血吐出,苦苦挣扎在梦魇中的穆青洲猛然惊醒。无论失忆多少次,这段记忆依然如影随形地折磨纠缠他。 玄力恢复的一刻,少年便感知到了岛上结界的异常。但此番子午交界之时,他过得极为费力,全然不似以往,恐怖的虚无感笼罩下来,感知不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但不远处,一股陌生的玄力故意散发出敌意,嚣张地引诱着少年。 展开玄力细细感知,触及到与梦中如出一辙的黑暗玄力,穆青洲的定力瞬间溃散,幻化真身,飞向这玄力的源头。 “丑丫头,醒了便不要装睡,否则我便让你再也醒不过来。” 低沉的男声似笑非笑,透出狠绝的玄力,压得虞锦华喘不过气。 本能地抱着拖延之心,等待青龙和小玄武来救命,如今被识破,保命要紧,只好乖乖地睁开眼。 “虽是东施效颦,这眼睛倒是还有几分凤族女子的模样,不过怎么看都像个碍眼的赝品。” 说罢,勾了勾嘴角,男子眼眸一暗,抬了抬手指,玄力化成风刃,刮落她发间羽毛配饰的同时,亦在左脸留下了一道血痕。 虞锦华一惊,暗暗吐槽,这打人不打脸,破相了,她还怎么继续母凭子贵计划!简直欺鸟太甚! 转而心下一寒,如今子午交界时刚过,而刚刚青色屏障也没有出现,想来穆青洲也是自身难保。且不说小玄武一溜烟跑出了多远,现下即便就在此,想来也不是眼前这位黑袍男子的对手。 苍天,为何她不是个女版凤傲天,只能是只任人宰割的菜鸟呢! “丑丫头,刚刚这岛上的结界出了纰漏,是不是青龙君出了什么问题?” 黄色的玄力又一次卷起几把风刃,对着她的正脸,慢慢逼近。 “我!我只是一层玄境的杂毛凤凰,怎会知晓!” 闭上眼,虞锦华感觉几道风刃割破了自己的手臂,疼得哼出了声。 “丑丫头嘴还挺硬。” “不不,我弱小不堪,贪生怕死。只知道子午交界时、、、、、、” 黑袍男子见她若有所思,慢慢走近,追问道。 “子午交界时怎样?” “子午交界时,我与青龙大人行周公之礼,兴许是因此、、、、、、” 说着,少女顺势矫揉造作地羞红了脸,无语地低下了头。脸红是真的脸红了,不是娇羞而是羞耻。 “好,很好!” 突然恼羞成怒的黑袍男子执起百把风刃,眼见下了取她小命的狠心。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祭出凤族传音羽,挡住黑袍男子视线,同时喷出火焰作掩护,虞锦华化为火凤真身,往银杏院子的方向拼命飞去。 瞥见正版龙傲天的青龙真身,少女感激涕零。然而这位又一次目中无她,擦肩而过。 “小心!” 少女还未来得及提醒,穆青洲已经与黑袍男子开战。 玄力相抗的余波夹杂着青色与黄色在灰暗的空中炸开,没了青色屏障的保护,虞锦华也不敢靠近,她弱小的玄力也只够勉强飞行,急忙躲到附近的山脚下,极有自知之明,不想给自家失忆的夫君添乱。 对于穆青洲的武力值,她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只不过鉴于小玄武的话,子午交界时刚过,不知他的玄力有没有恢复,即便她玄力低微,也知道眼前的对手非常棘手。 苍天!什么时候她才能升一升境界,力争一下女主大人的存在感! 轰隆! 灰暗的天边闪过一道雷电,惊雷炸起,吓得少女一个趔趄,赶紧停止脑内,生怕冒犯了苍天,再次遭雷劈。 险险躲过一击的穆青洲喘着粗气,他的玄力并未回到最佳状态,情绪亦不稳。天边熟悉的雷阵逼近更令其忧心。 “青龙君此刻还走神,已然高傲至此?想必是不记得当年还需人舍命相护的少年时光了。” 虽知是对方的激将法,穆青洲还是无法控制情绪浮动,惊雷亦再次炸起。少年双眉紧皱,黑袍男子面罩下的脸却是激动万分。 他深知以自己的天资玄力,无法达到十层圣境,废寝忘食地修炼家族秘术两千年,便是在等待一位十层玄境的高手出现,趁其化境虚弱,以秘术换取双方玄力。 上一位准十境强者便是青龙大人的母亲,画像中绝代风华的女子,亦是他曾经求娶过的凤族女子。于公,他垂涎她强大的玄力,于私,他也曾年少意气,一见钟情。 但她竟选择了澜族的同门师兄,并为了生下穆青洲,放弃了成为十境圣者的机会。爱而不得、怒其不争的男子因爱生恨,顺水推舟借刀杀人,在女子生辰日当天,将其一箭穿心。 但片刻伤怀后,他又有了新的惊喜,本该被一并虐杀的穆青洲当即受了刺激,直接越境飞升,从此成了他的新目标。这些年少年未让他失望,离十层玄境只一步之遥,兴许成功的时机便在今日。 面具下,嗜血疯狂的红眸盯着穆青洲,饶有兴致地虚晃一招,再次玩心大起,他就喜欢看有情人生离死别的戏码。 施展本族秘法,玄力傀儡已悄然绕至少女身后,飞出的风刃让她无路可退,连滚带爬地逃跑,不知不觉被逼到了两位对战的禁区。 虞锦华玄力不济,直到连真身都无力为继,一身狼狈,素衣带血地出现在穆青洲身边。 终究还是做了青龙大人的拖油瓶啊!不过传说凤凰是不死神鸟,虞锦华心中暗自盘算,余光瞥见一道箭光,随即转身。 这般,应该能在青龙大人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少女不甘心地撑起最后的玄力,费力地朝着少年笑了笑。在穆青洲疑惑又惊愕的目光里,虞锦华用尽最后的玄力,飞身挡在了他身前。 透着黄色玄力的箭穿透了少女的胸膛,血染红了一席素衣,也溅红少年纯白无暇的脸。 被青龙大人抱住的瞬间,虞锦华七分无力、三分置气地呢喃。 “真疼!真怀念那青色屏障,你又忘了我,对不对!” 感觉到拥住自己的手微微一颤,少女又有些不忍心了,奈何玄力不济,这豪赌一般、顺势而为的苦肉计也着实不好施展。现下她周身无力,已说不出更多话了。 黑袍男子嘴角带笑,如法炮制着当年令少年升级化境的一幕,期待得看着雷阵越来越近。 待穆青洲缓过神,已经来不及将少女送出雷阵,第一道天雷降落时,少年展开青色屏障,散发出强大的玄力全力抵挡。 但这雷竟不似以往,依旧执着地冲破屏障,恍惚是冲着怀中的少女而去。 这样的猜测更令穆青洲头疼,经历化境雷阵皆是要去半条命的,少女已然重伤,怎还有余力承受这天雷。 一咬牙,再次提起玄力,缩小范围,将屏障紧贴周身。第二道天雷落下时,他几乎能感受到皮肉焦灼的痛感。 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玄力逐渐流失,第三道天雷响起时,少年孤注一掷,将青色的屏障包裹住少女,穆青洲以肉身相抗,尽力储存玄力,后面还有三道天雷。 少年手上,女子的血不断涌出,关于她的记忆也一点点清晰。喘息的间隙,发丝散乱、周身狼狈的青龙大人琢磨着怀中人昏睡前的言语,认命地摇了摇头,宠溺一笑。 另一只手探入自己怀中,解开封印术法,扯下了胸口处唯一的逆鳞,赶在下一道天雷落下前,化入虞锦华的眉心。 被雷劈的痛感再次强烈起来,但穆青洲却不似之前那般忧心,青龙的逆鳞许了谁,他的力量便会永远护着谁,无关他的记忆,无关他的个人意志,直到他羽化身死方才失效。 手上失了力气,逞强挣扎着护住女子,少年最后还是一个趔趄,两人双双坠落在地。 最后一道天雷响起时,青色的玄力已然彻底消散,穆青洲也陷入了昏迷。 雷电贯穿少女周身,金色的玄力却在这一刻被雷电催动,不断扩散,直至将两人包围。 雷阵散去,昏迷的少女化为凤凰原身,一双金色的翅膀完全展开,护着身侧的少年。 不远处,黑袍男子既失望又惊喜。失望于十境圣者还是未出现,惊喜于自己又发现了个有趣的事,这雷阵竟是冲着丑丫头来的。 凝聚玄力一感知,这凤凰已越过四层境界,到达了五层玄境。 见惯了世间天才和奇事的黑袍男子也不免震惊,感知到穆青洲快要转醒,趁着结界不稳,他毫不迟疑地飞身离开。 此时,转醒的穆青洲不见敌人,再见身边伤势痊愈、显露真身的小凤凰,身上的杂色毛褪去了大半,赤金色凤凰羽毛越发闪亮。 一般的杂毛凤凰怎可能从一层玄境跃至五层,最后那道天雷劈下,他昏迷前,那股熟悉的金色玄力无比强大。 小凤凰,你到底是谁? 第8章 天色将明,穆青洲仓促收拾好自己,安顿完小凤凰,望着院内绿意点点、快要全部变黄的银杏树发起了呆。 这树叶颜色的变化和小凤凰的羽毛蜕变竟有几分相似。 被自己莫名的联想力逗笑了,少年看了看虞锦华安然的睡颜,放下了心中的纠结,不管她是谁,只要是他的小凤凰便好。 许出的逆鳞既已认主,他亦不悔。 玄力大损又失了心口逆鳞,周身乏力的穆青洲心下泛着烦躁之气,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子午交界过后,他便说不出的难受。 此时,某片大陆的饭馆里,听着八卦,吃着酒菜的小玄武吃瓜吃到了自己家。 “你听没听说,大陆羌、黎二族的两位九境高手昨日双双被杀。” “诛杀两位九境高手?当世能有此能耐的屈指可数啊!” 其中一位男子探头探脑地凑到另一位耳边,低声说道。 “两族族众多有猜测是那位青龙魔君所为,已向陆界首领禀明,求一个公道。” 以玄力加持,凭着过人的耳力,小玄将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虽说这位青龙魔君是玄力过人,但就此定论是否草率了些?” 另一位少年疑惑道。 “倒也不草率,听说绝杀那两位的功法为澜族一失传秘术,当年由青龙魔君的生父偶然习得,且两位的伤口上皆有残留的青色玄力。听说陆界首领已前往苍界求助,准备向澜界讨要说法。” 玄武收了玄力,急急尝了几口酒菜,化形后,一头扎进了海里,以最快的速度反回坤深岛。 本想着今日是主人的生辰,带些好吃好玩的,叫上小凤凰一起庆祝,现下真是扫兴。 而此刻,坤深岛银杏树下的石桌上,一枚金色凤羽携着一份卷轴缓缓落下,羽毛上还残留着穆青洲母亲的一丝玄力,因此才能轻松穿过岛上的结界。 少年起身,走向石凳,眷恋地看着母亲留下的凤羽,轻轻一抚,卷轴在空中慢慢展开。 青洲,生辰快乐。舅舅身无长物,寻得小妹一羽,当做生辰礼,与你留个念想。令有麻烦找上门,望自珍重! 展开的卷轴瞬间点燃,化为一只火凤一飞冲天。 “原来今日是你的生辰!” 刚刚转醒的虞锦华被空中的卷轴吸引,此番开口才发现自己唐突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信。” 少女还穿着那身素衣,难得的清丽娇俏,脸颊微红,甚是可爱。 “无碍。” 穆青洲并不在意,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间,取出两盘点心,放在桌上,引她落座。 小玄武明明说过他不需要进食,看着少年将糕点一掰为二,陪着她吃早点,虞锦华心头一暖,对青龙大人专属的温柔无比受用。 作为名义上的妻,她也着实不够称职。早起微凉,糕点虽味道不错,但总是凉的,一起吃点暖呼呼的东西才好。 想起那日从苍界赶回,玄武怕她肚子饿,采买了不少食材,似乎还剩了些面条、鸡蛋和青菜,她虽不善厨艺,但做碗生日面还是可以的。 “你且喝些热茶,在此等我片刻。” 不等少年发问,虞锦华已连蹦带跳地进了厨房。 院内炊烟袅袅,难得今日阳光明媚,与坤深岛略显违和的烟火气弥漫开,所有因小凤凰而起的变化,穆青洲都适应得很好。 没有趁手的灶火和厨具,手生的少女独自做一碗面也费了不少玄力,生不好火便用凤族术法作了作弊,一时没控制好火势,熏了自己一脸灰。 吃了第三个颜值不过关的荷包蛋,她终于掌握了窍门,做出了一个圆润漂亮的,装饰在汤面之上,最后将青菜过水焯出,勉强也算色香味俱全。 “小花猫”欣喜地端着两碗面来到少年面前,被烫着的手指急忙捏住凉凉的耳垂,舒服地闭上了双眼。 穆青洲眼中带笑,极为顺手地擦了擦女子脸上的灰痕,小凤凰很自然地凑过去,鼻尖微微蹭过他温暖的手心,痒痒的,侧过头费力地打了两个喷嚏。 在青龙大人面前已经没了先前的紧张感,小女子再次凑上前,开心道。 “自小生辰日,我都会吃这么一碗生日面,寓意长寿安康,你快尝尝,还热乎着。” 略显别扭地拿起筷子,在少女期盼的目光中,穆青洲吃到了生命中第一碗长寿面。 “味道、不错。” 得到肯定的小女子随即闷头吃起了自己的那碗面,许久没有吃到如此人间的食物了,胃里暖暖的,碳水的美好让她想落泪。 “对了,生日应该要许个愿,你等我去找根蜡烛。没有蛋糕,我们也可以有个仪式感。” 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一根红烛,小凤凰不知自己已是五层玄境,口中吹出的火量过大,险些烧光了蜡烛,亏得少年及时相救,这生日蜡烛才得以保全。 “一起?” 恭敬不如从命的小凤凰一边现身说法,一边模拟着吹蜡烛、闭眼、双手交叉紧握的许愿姿势。烛火映照下,她颤动的睫毛、粉嫩的唇,扰得少年心头一动。 猝然耳尖一红,逃避似地闭上眼,穆青洲乖巧听话地许了愿。 睁开眼,看着青龙大人虔诚乖巧的模样,虞锦华忍不住问道。 “你许了什么愿?” 少年睁开眼,水润清透的双眸倒映着女子明媚的笑脸,干净的目光过于炽热,以至于下一刻,少女也怂怂地侧过了脸。 “讲出来就不灵了。” 虞锦华自言自语地解释着,气氛暧昧中透着尴尬,然而猪队友的回归让她直接尬到了天际。 “她的愿望是要和主人你母凭子贵!” 从不远处的海水里冒出来,小玄武便语不惊人死不休,恼得少女险些背过气去。 穆青洲的耳尖更烫了,所幸借着长发掩护,并未被察觉。长臂一挥,海浪翻起十丈高,一个水花翻卷,将口无遮拦的小玄武压入海底。 光辉伟大的玄武神君在海浪中翻滚时,内心依旧在呐喊,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听不得真话了。 再次探出海平面,小玄武即刻大喊出声。 “主人,主人!我有正事相告,别再给我冲浪了!” 随即,翻涌的浪花乖巧地一推,将小玄武推上了岸。 “陆界那个、、、、、、” 刚刚起身的男童才开口,就被自家主人抢了话头。 “我已、大概、知晓。” 说罢,顺道端起桌上自己的那碗面,穆青洲云淡风轻地“逃”回了里屋。 小玄武转头,目光紧锁小凤凰。 “我又错过了什么?快快从实招来。” 虞锦华喝了口茶水,开始眉飞色舞、神情并茂地讲故事。 “所以你是说有黑袍男子上门闹事?还抓了你,和主人打了一架?刚刚主人的舅舅也来信了?” 这两件小概率的事件在同一天发生,还是他不在的这一天,真是不得了。想了想上一辈的爱恨情仇,单身狗小朋友觉得有些事他再活一万年也还是懂不了。 看着一旁闪着八卦狗狗眼的少女,意志极不坚定的小朋友瞬间开启了八卦分享模式,此时距完美的闺蜜吃瓜时光,就只差一把瓜子了。 “这位舅舅是主人母亲的兄长,当年两位皆是凤族年轻一辈的翘楚,被送到玄门宗学艺,拜了当世唯一的十境圣者为师。不过当时两人并未当众坦诚兄妹关系。直到主人母亲执意嫁给主人的父亲,这位舅舅才终于自爆身份,出面反对。” “为何反对?” 虽是听故事,但少女还是极为专心认真的,一下抓住了关键。 “因为主人的父亲是澜族,那时两族从未有通婚者,且主人母亲的天赋甚至高于其兄长,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十境圣者的凤凰,但她却为了师兄,为了生下主人放弃了这个机会。” “那后来呢?” 少女津津有味地追问,不时为小玄武倒茶送水。 “后来,因为十境圣者应劫羽化,玄门宗成了众矢之的。失去了师门师傅的庇护,违背族人成婚的两位开始浪迹天涯。但后来主人的母亲为保护他死去,从此这位舅舅更怨恨主人的父亲,带走了他的亲妹妹,最终却违背了对他的承诺,没有护好她。后来连带着对主人也又了些许恨意。” 少女迷了眯眼,评论道。 “这位舅舅未免有些极端,不会是你对凤族有偏见,才添油加醋了吧!” “我连你这只杂毛凤凰都能包容,哪里对凤族有意见了。再说,主人的母亲也是凤族,生得清丽出尘,似乎当时还有一位陆界的少主也有意求娶,纠缠了好些时日。后来主人的母亲意外去世,外界也流传过许是这位因爱生恨,下的黑手。” “额!贵圈真乱,瓜太大我吃不下了。话说这些陈年旧事你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你跟随自家主人不是才近千年而已。” 少女托腮,十分怀疑眼前这位不靠谱的队友胡编乱造,戏说夸大。 “因为这惊天动地的三位都是我玄门宗的师兄师姐!” 看着虞锦华吃惊的小圆脸,玄武等待小凤凰的仰慕、崇拜和赞叹,然而等来的却是少女极为感慨的一句。 “原来你这么老了?” 小玄武白眼一翻,内心呐喊,那对赌咒什么时候发作!赶紧替天行道,除了这天降的小妖孽。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小天使们在哪!为何都不爱说话,寂寞如雪! 第9章 天降的妖孽回味着吃下的瓜,回房休息了,传音羽突然发声,又一次吓得她险些升天。 “危险将至,自保珍重。” 并非那熟悉的阴沉男声,传出的是少女轻声善意的提醒,若她猜得没错,这人该是那位凤族神女,司梧。 这!她难道真是凤族派出的卧底?真实可靠、忍辱负重到自己都忘了真实身份了?都怪那要命的雷阵干扰了她的任务信息。 冷静下来的虞锦华试着催动了一下玄力,试图与司梧联系。 “阿呀!小凤凰!” 破门而入的小玄武满脸兴奋,惊得少女差点玄力走叉,脸色一沉,传音羽抖了抖,委屈地坠落在主人的脚下。 而男童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全然惊喜于眼前之人已达五层玄境的实力。 “是不是主人给了你什么法宝,还是陪你双修密训了,怎得我离开一时,你已突破了五层玄境。” 轮到目瞪口呆的虞锦华又惊又喜,赶忙于手心凝聚玄力,果然极为轻松地燃起了火焰。 “我也不知道,这真的是五层玄境么?” 幸福来得太突然,快乐的小凤凰恨不得即刻展翅高飞,炫耀一把,不过想来身边都是各种高手,而且还低调得很,她若和穆青洲这般牛,估计能在各界闹腾出无限的火花。 然而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份惊喜的余韵,玄力增长的她就感受到了坤深岛结界的异动,但见小玄武一脸平静,虞锦华又有些迷惑。 “随我、身后。” 门口,穆青洲神色冷峻、长身而立,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峻和认真,虞锦华不知道,她之所以能瞬间感受到异动,不是因为玄境的增长,而是因为那片青龙逆鳞。 “长老、你已、越界。” 随即直接收起了岛上的结界,青龙大人利用主场优势,将结界之力缩小到周身一丈,恰好把三人护住。 “青洲,我已无能为力。” 不知老者所说有几分真心,在他身后,以苍界和陆界为首的各族高手瞬间闪现,神色各异。 穆青洲闻言淡淡一笑,这话是他第三次听了。母亲护他羽化时,父亲护澜族弱小羽化时,这位都是这般神情哀伤怜惜地告知他,这回终是轮到他自己了。 父亲,舅舅说的不错,澜族族众果然就是天生的自私自我,而自己随了你这位澜族异类,那年不惜暴露实力,成为众矢之的,终是放不下族中极少数的弱小无辜。 他清楚,澜界斗不过苍界,即便有他,如今陆界插手,灭族之灾亦不可避免。除非他跃入十境,力挽狂澜。 睁开青色的双眸,他直视长老浑浊的眼睛,传达警告之意,澜界自有人知晓他跨层跃境的巧合和秘密,逼于无奈时,这位铤而走险出阴招也不是不可能。 至亲之死促他跃境飞升,而他如今珍视之人便只身后两位。 “长老、知我、底线。” 老者面色一寒,转身对着身后众人一作揖,开口道。 “我已带诸位突破结界来到青龙君身前,有何疑问请诸位一一当面询问,切勿听信谣言,着了有心者的道,搅乱各界难得的安宁。” 说罢,人群中一阵喧嚣,各族族众窃窃私语。 “安静,老夫便第一个问问青龙君?” 陆界一老者飞身上前,被杀害的其中一位九境高手是他的亲弟。 “你昨日身在何处?有谁可以证明?” “在此、无证。” 他即便说出身后的玄武和虞锦华,他们也不会相信,况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必再将二人拉到众人面前,被审视、逼问。 闻言,正欲上前的小玄武被主人强行以玄力定在原处,并封了哑穴,少女被玄武牵着的手一阵泛疼,男童咬着牙,双眼微红,微微发抖。 虞锦华心中一疼,此情此景想来并非第一次,想起穆青洲的身世和过往,轻轻回握了男童的手,以示安慰。 “倒是坦荡!那为何死者身上有残存的青色玄力,且所中术法与你父亲传承的澜族秘术几乎一致。” 这咄咄逼人的语气,似是全然已认定他便是凶手。 “吾、不知。杀人、何必、自爆。” 恼羞成怒的老者拂袖而去,回到陆界首领身边,在其耳边私语了几句。 凤族大长老被陆界首领请上前,主持公道。 “青洲,所有证据指向你,你若无法自证清白,我也难以服重。” 作呕于这位虚伪的嘴脸,虞锦华瞥过脸,无意中,发现他身后不远处的那位长老脸色不佳,似与她一般,被恶心到了。 老者瞬间意味深长地看了虞锦华一眼,狡黠一笑。 “诸位稍安勿躁,在下有一不情之请,先要解决。这位虞锦华是我凤族一小凤凰,因年少意气、一时冲动与青龙君结下了对赌咒,才逼不得已有了如今的遭遇,也是我这个大长老的过失。小凤凰无足轻重,也不该卷入此次风波,容我将其带回,好好管教。” 少女震惊地听着大长老揭了自己的老底,不敢看穆青洲的脸色,昨晚她便有意向他坦白,错过了时机,真的悔不当初。 “吾妻、休动。” 穆青洲与这些老谋深算的家伙相处已久,虽惊讶于小凤凰的秘密,但不过是多了一丝心疼,澜族的老家伙暗着打不了注意,便让凤族的老家伙明着抢人么! 大开青色玄力施压,众人皆被推开半步,坤深岛上玄力肆意。 陆界首领的脸上却露出了诡异的笑,这便是准十境者的真实实力么!太令他期待了。 对峙的族众虽多数被玄力压制,但剩下的几位八、九境高手都能勉强以玄力相抗,也不甘示弱。长此以往,即便穆青洲玄力强大,也消耗不起。 凤族那位脸色突变的长老悄悄隐入身后的族群,刚刚他感知到虞锦华的五层玄力,眉头一蹙,手开始于黑袍中暗暗施法。 虞锦华本因紧张无处安放的手突然被操纵了一般,红色的玄力凝集成火刃,方向竟对着全力对敌的穆青洲。 少女紧咬下唇,全力扛着着,不断发抖的手求助般地看向小玄武,奈何他被主人封住了玄力,亦是无能为力。 唇边溢出点点血迹,有所感知的穆青洲将护住少女的玄力松了松,一时间,虞锦华难以自控地掷出了火刃。 不! 小凤凰发不出声音,气急攻心,喉头泛起血腥,与身前之人一同呕出了一口血。 “休要伤我爱徒!” 趁着青龙君受伤的一瞬,藏在族众中的那位凤族长老化为原火凤身,带走近乎昏厥的虞锦华时,瞬间掩盖了她的五层玄境之力。 混乱间,玄武亦被穆青洲藏入坤深岛深处。 没了后顾之忧的青龙大人看了眼被抱走的小凤凰,心中暗语。 舅舅,你可要护好她。 再次凝聚玄力,对着一众不善者,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位陆界首领。穆青洲擦了擦嘴角的血,浅浅一笑。 终于找到了,危险的黑袍男,他的杀母仇人。 第10章 穆青洲终究还是太年轻,更不了解这位他在世上唯一的血亲。 长老护着怀中的少女,已退出了玄力波动的禁区,对上众人质疑的目光,老者衣袍下的手轻轻一指,虞锦华便睁开了双眼,朱唇微启,言不由衷地当众开口道。 “我凤族女子怎会委身一届澜族,当初对青龙魔君种下对赌咒,便是为了以命相搏,明诛杀之志,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不枉我卧底一月,竟发现各界闻风丧胆的青龙魔君不过是一个结巴又失忆的残废。” 听着自己说出的话,无法自控的少女眼角泛红,嘴角颤抖,一身玄力也尽数被压制着。 “哈哈哈!原来是个结巴,难怪每每少言寡语。” 四下熙熙攘攘,不时有人调笑。 “听说当年便是有人因此调笑他,其母气不过,相争之时送了命,真是个扫把星。” 凤族一男子高声道。 “原来每日失忆之事是真的,亏得锦华师妹得了消息,我们才确认了这魔头的弱点。将其耗到子午交界时,看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被所谓的师傅带入后方,虞锦华的眼泪终是落了下来,年少的穆青洲是否也是这般被欺辱、围攻、失去了最爱他的母亲。如今,她竟成了在伤口上撒盐的帮凶。 被控制时,她还生出了一丝庆幸和欢喜,希望能在他眼中看见怒意,借机完成任务。心虚地再次望向那人,他清透温柔的眸子里只有她略显狼狈的倒影。 眼底的担心化为笑意,灼伤了少女被掩藏的心,这个NPC惹不起。虞锦华甩了甩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穆青洲依旧冷静沉重地应付着族众的车轮战,随身的长袍被划破了几个口子,重新撑起的青色屏障范围也逐渐缩小。 混乱中,即便是那一刻的疏忽,紧盯两人的黑袍男子也敏锐地发现了异常。再次惊喜于隐藏在丑丫头身上的青龙逆鳞,他暗自窃笑,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这杂毛凤凰果然是这小子突破的关键人物。 疯狂的男子不会放过任何成就十境圣者的机会,从他亲手杀死爱慕的凤凰女开始,他已无所畏惧。 战圈外,作为陆界领主的他,突然不惜背叛与凤族的盟约,出手以玄力振开虞锦华身边的长老。瞬间玄境屏障大开,将少女锁在屏障内,笑得越发嚣张。 “臭丫头,又见面了,这回不会让你跑了!” 凤族并未有几人真心护她,且高手多在战圈,面对下死手的九境高手,谁都来不及出手。 “啊!” 虞锦华下意识地以手相护,瞬间,青色的玄力通体闪耀,紧紧护住她。而另一边,穆青洲玄力一弱,被后方偷袭的一位刺中了右肩。 闷哼一声,少年分神片刻,随即撑着以玄力凝聚的长剑稳住身形,眉目紧皱,心中隐隐怒叹。 舅舅! 黑袍男虽不可控,亦事出突然,但穆青洲心下不免一寒,为了报仇他的舅舅真得不惜一切!瞬间便背叛了他的唯一请求。 “哈哈哈!我猜得果然没错!” 虽未一击得手,但却证明了自己的猜想,穆青洲竟将逆鳞赠给了这个丑丫头,那她便有了不得不死的理由。 向穆青洲抛去调谑的眼神,男子缓缓抬起手,被黄色玄力掩盖住青色玄力慢慢穿透少女周身的青色屏障。 只有穆青洲能看清这黄色玄力下隐隐闪动的青色,眼底发红的青龙大人强行爆发玄力,粗暴地突破众人包围,第一次在意识清醒之时诛杀生灵。 也是这位陆界首领杀了自己的父亲,抢夺了与自己一脉相承的青色玄力。 玄力暴走的伤害不仅针对敌人,也同样自损慎重,待青龙大人冲破层层阻隔,黑袍男子的玄力长箭已突破了他设下的青色屏障。 拥住小凤凰一个转身,利器刺进皮肉的痛感令少年眼前一黑,几乎瘫倒在虞锦华的怀里。 青色屏障溃散的瞬间,围剿的包围圈瞬间靠近,穆青洲用残破的披风遮住小凤凰,低声呢喃。 “别怕、不会、太疼。” 诡异的雷阵从天而降,将包围圈击破,众人落荒而逃,被击中者皆玄力溃散,不少当即羽化。 只黑袍男子满脸兴奋,紧紧盯着雷阵中心的两人,虔诚地跪坐着,准备启动本族玄力置换的秘术。 真正的十境雷阵竟是十道天雷同时降落,持续不断的雷击令两人无法言语,痛感深入骨髓,虞锦华不免心中暗骂眼前的骗子。 奈何艰难地一睁眼,怨怪都抛在了脑后。少年保持着护住她的姿势,已然嘴角溢血,周身皮开肉绽,无力地垂下了头。 “穆青洲!” 雷声停止之际,惊叫出生的少女展开了巨大的赤金色双翼,宛如浴火重生的凤凰,十境玄力无法控制,压得众人气血沸腾,五感暂失。 有人狂喜、有人兴奋、有人恐惧、有人无措。 司梧站在大长老身后,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裙,看不透老者的心思。 青龙大人的舅舅却一脸无奈地摇着头,感慨自己藏了千百年的宝贝凤凰终于还是暴露了,这小子真是沉不住气,难道不知凤凰乃不死鸟,特别是准十境的这只。 一阵诡异的寂静后,无法奈何十境火凤的族众开始陆续集结,再次向毫无还手之力的穆青洲出招。 毕竟对赌咒的施咒者必须亲手杀死承咒者方可保命,他们杀了穆青洲,这位火凤神女也将在二十日后应咒而亡。 窥探到了众人的想法,气愤的虞锦华越发不能控制自己强大到陌生的玄力。 除了凤族众人护着她按兵不动,其他族人,甚至包括澜族族众都在向重伤的少年痛下杀手。 怒火不受控制地席卷周身,逆鳞被金色的玄力不断牵引,瞬间飞回了穆青洲的胸口。 少年周身泛起青光,咳出一口血后,瞬间转醒。 看着已化十境的虞锦华和一并围剿诛杀他的澜族族众,心下了然。似是安慰又是释然,以最后的玄力幻化出一把青色的利剑,置于他的小凤凰手中,再次迎面紧拥少女,皮肉被利器穿透的声音,惊得她不住颤抖。 “你,混蛋!” 又气又急的虞锦华快疯了,他要是死了,她怎么办?再次看向冷漠又得意的凤族族众,又看了眼将烂摊子丢给她的青龙大人。 气到自闭的虞锦华将凤族赤火全力燃烧,大有自焚殉情之意。 “事到如今,大长老还不愿让我手刃仇人么?” 虞锦华名义上的师傅、穆青洲的舅舅、凤族神秘的长老再次开口。 当初即便各种证据都指向陆界少主,大长老还是因忌惮陆界与澜族联手,阻止他报仇雪恨。虚伪至此的凤族不配拥有十境火凤,为此,他将虞锦华的玄力封印,藏起千百年。 直到他的外甥以九境最强玄力守护澜族与凤族对抗,陆界那位再次露出狐狸尾巴,他就开始酝酿一盘大棋,誓将其罪行引到众人眼前,剖开凤族的虚伪,让她的小徒儿看清凤族的伪善无情,也让他天真的侄儿看透澜族的自私丑恶。 逆鳞回归,许是因十境玄力一脉相承,青龙大人竟被这涅槃之火意外治愈,再次看清小凤凰自焚后苍白的脸,少年纯善的脸瞬间难掩怒意。 即便知晓了她的秘密,与舅舅谋划好了一切,十境之力依然无法护她周全,他是多么愚蠢,竟然以为一死求安,以为他们会善待唯一的十境圣者。 她只会成为这个世界最强大孤独的异类,而他也会成为这悲剧的始作俑者,惊觉自己的无知和残酷,竟逼得小凤凰自焚相抗,自责的怒火久久无法散去。 他该陪着她,永远护着她。 十境雷阵再次落下,熄灭了虞锦华近乎自焚的凤族神火,成全了青龙的十境之力。 近乎疯魔的黑袍男子施展着秘术,大笑着靠近,穆青洲将脱力的小凤凰横抱而起,不闪不避。 在众人的围观下,这位陆界首领施展着所谓的玄力置换术,直到玄力失控,爆体而亡。 既然弱者无救,那强者何必庸人自扰。 后来终于恢复的虞锦华听小玄武眉飞色舞地诉说着一切,笑容越来越夸张。 他早就将对赌咒的前因后果以及解咒之法告诉穆青洲,这位却宁愿奉上性命也不愿使用解咒之法!一种难以言表的气愤恼怒冲上心头。 然而彼时的穆青洲也是冤枉得很。从那日他知晓了对赌咒的秘密,即便羞涩无措,还是勇敢地愿与小凤凰成就夫妻之实,奈何但凡他有此心意,玄力必然失控,甚至至其昏迷。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亲舅舅,不过是看不惯他神似妹夫的小脸,加上自己期待十境超强血脉的私心。先是坑了自家小徒弟编造了对赌咒,继而再编造了一个解咒之法,但奈何外甥不给力。 最终,从师傅那知晓一切的虞锦华还来不及展现龙傲天的愤怒,耳边铃声响起,再次陷入黑暗。 阵中,每每阻止青龙的勇敢之心,小道长便开始自虐式的煎熬,暴力强行弄晕自己。 此时,顺利完成了第二世界任务的灵清醒了过来,不明所以,余怒未消。还未开口搭讪小道长,再次被阵法所控,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开启新副本 ☆、第三世界:乱世上位权谋帝王X守护王权秘族圣女 第1章 铃声清脆,床头的金铃随风而动。 虞锦华飘在空中,看着即将投身的宿主,满意地点了点头,终于是位舒舒服服躺着被伺候的主了。 大门被推开,侍女们跪了一地,进门的男子身穿华服,气质不俗,摆手屏退众人,独自静坐于床前。 看清他身上的铃铛,虞锦华眉目一喜,努力倾身,想瞅一眼本次的任务对象! “妹妹,已是第四十九日,你为何还未醒。” 见男子取出随身匕首,虞锦华脸色一变,感叹着自己的天真,就不存在什么舒舒服服的事。 这任务系统是罢工了么?铃声倒是响了,那任务信息在哪? 眼见男子取出匕首,熟练地划破手腕,吸上一口血,倾身喂给床上的女子。 “第三世界任务开启,任务内容:哀!” 在视觉和听觉的双重惊吓中,虞锦华只觉一阵眩晕,失重下坠。温暖柔软的唇夹杂着血腥气,少女无法控制地被呛醒了。 明明该继续装睡,好好盘算一下下一步的计划,要命的系统越来越废柴,更要命的是与之前不同,转醒的她完全没有宿主的记忆。 想了想任务内容,又盘算了下自己的处境,她别无选择,只好狗血一把,对着身前的男子,虚弱道。 “你是谁?” 男子欲扶起她的手僵在一边,本因失血苍白的脸色愈发难看。残留在嘴边的血快要落到衣衫之上,她本能地擦了擦嘴,瞬间目色一暗,试探着再次触摸自己的脸,竟真是凉的! 见过大世面的虞锦华也不至于大喊大叫,稍显无语地再次拂过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 “我又是个什么东西?” 闻言,男子松开的手不觉再次握紧,本已快结痂的伤口再次见了血。 “若是明日还需喝这个,那便不要浪费,要不存起来。” 虞锦华言语自然,不恐惧、不难过、亦不心疼。 终是缓过神的男子取出随身止血的绷带,利索地按住,沉声道。 “只可是每日活血,过了一刻钟失了温度,便不再有效。” 见少女不再回应,男子起身,再次开口。 “我穆青洲乃本朝君王,你是我唯一的妹妹锦华。” 本还想解释什么,欲言又止的男子却逃离般地出了房门。正中虞锦华下怀,现下她也不想面对这位兄长,只想好好睡一觉。 自此,缠绵病榻多日的锦华公主终于痊愈了。只是死里逃生后,不免性情大变,还畏风、畏火,除了随身的几个侍女,旁人不得近身,而这些侍女就是当年被穆青洲一力保下的圣族孤女。 躺在床上玩铃铛的虞锦华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没有心跳没有温度的身体。 任务对象是自己的亲兄长?虽只是片刻的眼神交流,这位的眼神就已经够哀伤了,看着自己的时候却又似在看她身后的影子。 即使现在这般模样,她还是能感受到背后一凉,冷静片刻后又觉得好笑,自己都被练成不死傀儡了,难道还怕鬼? 奇怪的是,对自己诡异的状态,她竟全无好奇心,几次那位皇帝兄长欲言又止却终究避重就轻。 如此已然过了十日,过分无聊的虞锦华总想着打探点宫廷秘闻,即便打探不出什么有助任务的消息,打发时间解个闷也不错。 比如这位禁欲清冷的兄长有没有什么白月光、青梅竹马、风流韵事。 奈何身边的几位侍女都口风极紧,出了院门,其他人见她都连连恭敬退避,跑得极快,根本不是这傀儡身子能追得上的。 气喘吁吁地坐在后花园的亭子里,换了宫女服侍的虞锦华依偎在栏杆上,乔装打扮忙活了一日,一无所获,不免伤春悲秋。 一点眉目也没有,自己何日才能完成任务,这次不但没有详细的任务信息,没有完整的宿主记忆,她连个真正的人都算不上,真是欺人太甚。 “混蛋穆青洲。” 忍不住骂了声将她困在院子里的始作俑者,这位日理万机的皇帝哥哥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虞锦华绷紧着本就做不了大表情的脸,暗自神伤,果然不能在人背后说坏话,报应来得这么快。 此刻的穆青洲也没什么好脸色。一早,朝上众臣又一次与他提起立后之事,他还未及发火,就被眼前的女子召唤而来。 看着女子稍显苍白的脸,他僵硬的神色即便缓和,眼底的悲伤也无法掩饰。 自她醒来后,自己便无法抗拒她的期待,无条件顺从她的召唤,原来这便是傀儡术的副作用啊!那时的小锦华也是被他这般操控牵引的么!说不出到底是身不由己还是心甘情愿。 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辱骂兄长的行径,对上他忧郁又心疼的眼神,虞锦华又是一阵烦躁,有话直说行不行。 下一刻,这人当真坐了下来,远眺天边,询问道。 “妹妹觉得兄长是不是该立后了?” 这幽怨的语气,果然是有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呀!求仁得仁的虞锦华瞬间来了兴致,靠近回话。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这皇宫也不可无女主人,朝中大臣真正所求的,不过是皇后所处的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想象着一国公主的胸襟和涵养,少女装得费力,看了眼兄长的脸色,企图窥探出些许小情绪。 收回思绪的男子自嘲一笑,回身扫去她身上飘落的黄叶,轻轻摇了摇头。 “那便听妹妹的。” 告诫自己露出马脚的贪心,抽身而去的君王起身赶回大殿,终于在满朝文武的跪拜中,应允了立后之事。一月后,择各府贵女入宫待选。 第二日,宫中便忙碌了起来。宫人们井然有序地开始洒扫、修缮,搬来上千盆各色秋菊,装点布置,即便已是深秋,稍显清冷朴素的皇宫也难得热闹繁华了起来。 大气绚丽的宫灯也已挂了大半,宫内匠人的手艺果然是极好的。虞锦华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宫人挂宫灯,一边猜测着灯上的图案,忍不住越走越近。 宫人正在挂起最后一个最大的主灯,几人同心协力,不容一点分心。 “公主,小心,别过去。” 回院取披风的随身侍女不见了主人,慌乱中寻得正在灯火附近的虞锦华,险些吓得魂不附体。 宫人皆是君王派人特意教导过的,对这位君王的忌讳和底线也深谙于心,见公主靠近,手忙脚乱,失了平衡。 宫灯眼见坠落,往虞锦华的方向砸去,灯内点的火烛瞬间点燃了失控的宫灯,恍如一个巨大的火球。 少女无措地看着满眼的火光无法动弹。 “陛下!” 在众人的惊呼中,穆青洲自房顶一跃而下,飞起一脚,踢向火球,侧身抱住虞锦华,以防溅出的火星伤着她。 等小公主从惊恐中回神,火球已被宫人熄灭,挂灯的宫人跪了一地,几个胆小的已然瑟瑟发抖,低头垂泪。 穆青洲脚上生疼,应该是被灼伤了,手也为保护女子,被溅出的火花烫出了黑印。 “谁让你靠近烛火的?” 素来清冷温和的君主目色赤红,正拽起小公主的手质问,气极的声音隐隐发抖。 “把这些灯都撤了,谁再出错,别怪本君无情。” 君王的声音比深秋的夜风更为冻人,一众宫人边谢恩边连夜扯下宫灯。 “哥哥,你拽疼我了。” 骤然被怒吼教训的虞锦华也不好发作,毕竟对方因自己受伤,只好先示弱卖惨,再撒娇耍赖。 “我错了,你的手疼不疼?” 因对火光自带的恐惧,加上刚刚被熄灭的烟熏着了,夜风一吹,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地滑出眼眶。 在还未来得及撤下的灯火里,穆青洲被这一滴泪惊得松开手,转而紧紧抱住眼前的女子,越来越紧,试图捂热怀中这冰冷的身子。 感受到她微弱的挣扎,生怕伤着她的男子赶忙松开手,怒气化为恐惧,目光如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多时,哑着喉咙压抑地开口。 “这世上我的亲人只你一个,保护好自己,不要让兄长担心。” 微光中,这人恍如被抛弃的大狗狗,惹得虞锦华扑进男子怀里,对着自家兄长不住撒娇点头。 “听兄长的,我会好好听话的。” 乖巧听话的小公主自此过上了混吃等死的快乐日子,起初还极为不爽全天被侍女贴身跟随,但跟着跟着也就习惯了。 漂亮姐姐谁能不爱呢?况且她也不想害她们受罚,毕竟她的兄长真发起火来是会出人命的。 傀儡的生活也能很快乐,日日好吃好喝,除了不能靠近火和生人,溜猫逗狗放风筝,赏花钓鱼荡秋千,也算有求必应。 因没有长辈女眷,她闲下来还帮着兄长细细观赏入选美女的画像,日日沉迷女色,不亦乐乎。 这宫中画师的水平着实不错,少女各个生动又个性,清纯、美艳、可爱、大气、高贵、素雅,各有千秋,虞锦华已然迫不及待地想见真人,期待着选秀之日。 打开最后的画像,入眼的竟是一位清隽贵气的少年郎。脑洞大开的小公主一愣,脸色可谓无比精彩。 难不成本朝还盛行男风?即便如此,应该不至于如此堂而皇之地选个男皇后吧,毕竟自家兄长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伺候在旁的宫人见公主面露难色,恭敬上前,只一眼,随即惶恐地跪倒在侧。 “公主赎罪,不知是哪个粗心的弄错了画像,此乃边境木王爷幼子,最后这副才是秀女的画像,乃其长姐。” 少女展开画卷,画中女子果然与这位少年郎有几分相似,摆了摆手,命宫人退下,继续欣赏几十张女美图,不久便忘了这个小插曲。 前殿,少年郎的画像已在穆青洲手中。君王一用力,撕毁了这栩栩如生的画卷。 身侧,收了沐王府不少银钱的宫人背后一寒,已到嘴边的驸马说辞被生生咽下。哪有什么失误,不过是精心布局,为了让公主瞧一瞧这位绝世少年郎。 得不了后位,争个驸马也好,毕竟当今君上对唯一的妹妹宠爱有佳。 殊不知,这位君王的底线是碰不得的,手伸得太长便是越界了。如今已不是三年前,天下已安,没了木王还可以有沐王、穆王。而那位多嘴的宫人再未出现在虞锦华面前。 夜里,最后那张美人图也被宫人奉命烧毁。 小公主则抱着最为中意的美人图做着美梦。驸马什么的,哪有小姐姐好看。 第2章 小公主还在屋内酣睡,君王已在大殿之上兢兢业业多时。百官朝拜起身之际,殿前响起了宫人的通传声。 “圣族圣女觐见!” 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明艳动人的妙龄女子着一席紫色衣裙缓缓上前。 “圣族陆莞兮拜见陛下。” 少女并未随百官行跪拜之礼,只微微欠身颔首,右手微握于胸前,行了一个圣族的问候礼。表面端正自持,礼数周全,并不露马脚,只那直视殿上君主的眼神透着压抑的愤闷。 一众宫人皆是见怪不怪,众臣面面相觑,眼神交汇间多已了然,圣女的地位可见一斑。 “圣女不必多礼,此行路途遥远,想必舟车劳顿,先于侧殿休憩片刻。” 女子并未推脱,更未谢恩,随即跟着引路宫人潇洒而去。 圣女的到来虽有些突兀,但作为本朝皇权的守护者,前来鉴证立后事宜也在情理之中。众臣收回目光,整了整队伍,如常有序退朝。 另一处,被床头铃声唤醒的虞锦华难得听着贴身的侍女们在八卦闲聊。 “听说本族圣女大人今日入宫,想必是为了陛下立后之事。按圣族密令,事关皇家血脉传承,圣女需亲临见证。” 刚刚醒来的小公主看了看怀中的秀女图,自然地加入八卦,疑问道。 “圣女大人美么? 领班侍女见小公主睡眼惺忪还不忘八卦美女,嗤嗤一笑,上前为其披上披风,回话道。 “圣女大人乃本族第一美女,自然艳冠群芳。” “那怎么不上一副秀图,也让我一睹美人风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兄长也该配得第一美人。” 被姑娘们一八卦,虞锦华更想一见真人。 “殿下不知,圣族密令,世代圣女守护皇权,不可入宫为后、为妃。” “那便可惜了!” 吃完瓜,待起床气过去,混吃等死多日的虞锦华终于记起了自己的任务,软磨硬泡地向贴身侍女打探了兄长大人的饮食偏好。 “陛下不挑食,奴婢也不知其他,每每伴殿下一同用膳皆是就着您的口味,大抵是与殿下的口味相似。” 见套不出什么话,虞锦华只好命人准备了些自己偏爱的点心小菜,亲自送去偏殿,准备等下朝的兄长一同用早膳,准备做个贴心的妹妹,好生亲近亲近,也方便日后继续打探任务对象的私密信息。 为表诚意,也不愿有人打扰,她命侍女等在偏殿院外,自己提着食盒悄悄进了殿内,也不许宫人通报。麻利地摆好盘,布好菜,准备给穆青洲一个惊喜。 “给圣女大人请安!” 偏殿外的宫人以为是陛下到了,正准备迎接,哪知来的却是圣女大人,一时慌了手脚,想起殿内命其保密的公主殿下,皆面露难色。 “阿乐,不过一年未见,见到本圣女便如此生份了?你这脸色,莫不是陛下金屋藏娇?” 女子甜蜜清脆的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入到虞锦华耳中偏还生出了几分酸意,脚步声渐近,她莫名心虚地躲近了房内最里的小厨房。 只是刚刚藏好就后悔了,她堂堂公主,君主的妹妹,有什么好躲的,难道是美人在前紧张了?奈何事已至此,也只好静观其变了。 房门被宫人推开,隔着纱帘帐幔,虞锦华隐隐得见圣女大人的容颜身姿,不由感叹。自己若是男子,必然也一见倾心。 再看两眼,竟更为眼熟亲切,侧身对上不远处的铜镜,她不免一惊,原是与自己这张脸有几分相似,不过圣女大人成熟明艳得多。 倘若是并蒂双生的莲,则一朵是明艳肆意的红,一朵是清丽纯然的白。 虞锦华心下更为笃定,这位圣女大人便是兄长心中禁忌的白月光。如此一来,穆青洲几番哀伤深情,看她又不似她的目光就有了解释。 “你们都下去吧!” 女子屏退左右,独自在桌前坐下。 “穆青洲这混蛋,竟将我骗来,竟是为了立后事宜?欺人太甚。” 虞锦华心中猜测着两人的过往,是求而不得的不甘?世俗皇权与族规秘令的牵绊?还是江山与美人不可兼得的痛苦? 激动地脑内了好几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少女的遐想被推门而入的君王打断。 入眼便是一桌虞锦华偏爱的膳食,穆青洲嘴角微扬,心下了然,却不动声色,如常与远道而来的圣女大人闲话家常。 “小云儿可是已周岁,身子可好?” 女子轻哼一声,似是暗骂了声卑鄙,险些让屋内藏匿的少女破了功。虞锦华内心暗叹,果然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当面辱骂君王,比自己这个公主还自然直接。 “不劳陛下费心,姓穆的离我母子两远些才最好!” 母子?蹲在墙壁吃瓜的公主殿下张大了小嘴,果然这宫闱秘事精彩无比,动辄便是动摇国本的惊雷。 这两人竟是连私生子也有了么?此番兄长将人请来参与立后大典意欲何为? 哥哥准备爱江山更爱美人,要做昏君了? 冷静下来的小公主突然觉得不对劲,这位兄长大人应该手拿心系天下的剧本,为皇权牺牲儿女情长,爱而不得,哀怨伤情,自己才能完成任务。 过于沉浸的小女子忽视了小厨房内方便传膳的后门。此时,提着食盒准备为圣女布膳的侍女推开了后门,见公主殿下蹲在墙边,一时惊吓,声音也大了些。 “参见公主殿下!” 侍女惊恐跪拜。 房内,桌边的圣女大人闻声而动,大手一挥,隔着两人的轻纱帐幔被瞬间拉开。 “小锦儿!” 无措的虞锦华被大美女一把抱住。耳边,陆莞兮甜美的声线变了调,脸色从吃惊到惊喜,最后化为惊恐无言。 待触及到少女毫无温度的双手时,一再克制的圣女大人终于忍不住,对着淡定在旁的君王破口大骂。 “穆青洲你真是个疯子!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 陆莞兮目色一红,想起当年之事,心中一痛,无力地松开了抱着少女的手。不免唏嘘,穆青洲这人真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只无奈纠结地看了眼不明所以的小锦儿,更是头疼。对他,自己隐瞒亏欠,于她,自己有负所托在后。 “彼此彼此。” 穆青洲不置可否地一笑,转而一脸肃然。 “否则圣女大人以为本君浪费唯一的圣令催你前来,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立后选秀这等小事。” 虞锦华正想着是不是该招呼两位一同用膳,毕竟她蹲了这么久也饿了。 这两位到底在说什么?立后是小事的话那大事又是什么? 咕噜! 小公主的肚子突然响了起来,用无言的尴尬打破了僵持着的古怪气氛。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两位还不饿么?” 往嘴里塞了个饺子,许是醋沾得多了些,又酸又呛。小公主努力为自己打气,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喝点茶,小心呛着!” 两位大人同时发声,默契地为她递上一杯茶。 “不用,不用,我还是最爱喝这鸡肉粥。” 虞锦华作为端水大师,笑得更为僵硬。急忙端起热粥,闷头喝了起来,烫得嘴里起皮也顾不上了,两位秀色可餐的美人,怎得气场如此渗人。 吃个早饭还误入修罗场的小公主欲哭无泪。 第3章 入夜,虞锦华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生怕压着了身侧铺了半床的美人青丝。自那顿尴尬的早膳后,圣女大人便弃了君王安排的偏殿,蹭进了小公主的寝殿。 睡前,这位热情如火的明艳女子不断与她热聊,特别是得知虞锦华失忆,那保留着的一丝丝矜持也被抛诸脑后,单单吐槽和咒骂穆青洲便花了一个时辰。 小公主屈服于美人的容颜,被动地应和着,但依然抵抗不住睡意,越来越困。再次醒来,本应睡在外屋的女子半抱着她,睡姿奔放可爱,难为虞锦华一动不敢动,半夜已周身酸痛。 “混蛋,别动!穆青、、、、、、” 刚想抽出被抱着的右手,骤然闻声,虞锦华吓得秀眉一皱,只好乖乖躺平,放弃挣扎。 明日便是封后大典,她还丝毫未有头绪,看了眼身侧睡得香甜的圣女大人,长叹一口气,无奈闭上了双眼。明日探一探兄长大人的口风,实在不行,便引开他宫内耳目不灵的老宫人,偷看一眼立后圣旨。 此时,君王殿外,一男子猛然打了几个喷嚏,委屈地紧了紧披风,快步往温暖的殿内移动。他被秘密急招入宫,只好趁着天黑再从暗道爬出,熬了几个时辰,正冷得瑟瑟发抖。 烛火微暗,少年君王刚拟好立后圣旨,放下毛笔,命人撤下笔墨纸砚。待奉上热茶和姜汤后,挥手屏退了左右侍从。 穆青洲侧着身子,两指捏了捏酸痛的鼻梁,暗自盘算这时辰,穆青山这小子也该到了。 “王兄!” 被人从身后拍得身子一颤,穆青洲一脸菜色,无言地回望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若非江山已定,秩序井然,制度已全,他还真不敢对这位有所期待。 收回用力过猛的大手,穆青山心虚地远离了自己兄长几步,然而一眼瞥见案台上的立后圣旨,又是一激动,急步上前,双手砸下,震得珍贵古木制成的案台险些散了架。 “王兄!” 这一声从先前的调皮问候,陡然变为震惊质问。 “你是要拆了我这案台?也无妨,你本也不喜欢这颜色,明日便让老李给你换一个。” 男子虽比不上那三位的七窍玲珑心,现下也察觉了异端,正欲开口,又被穆青洲抢了先。 “明日我会当众宣旨,立陆莞兮为后。待明日之后,她便会是你的王后。” 见幼弟的脸色由红转白,素来单纯直白的眼神压抑着心疼和担心,穆青洲淡淡一笑,心下不忍,话风一转,安慰道。 “小云儿一切安好,你应该知足。明日之后,陆莞兮将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为兄送你登基之礼可否满意?” 少年明朗的脸蒙上了阴云,本应兴奋无比的心似被灌了铁,死沉死沉地压抑着。 “王兄,真得非如此不可了么?” 少年君王再次笑开,自登基后从未有过的轻松,出口的话却是无限哀伤。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这一回我只愿随了自己的心,再说也不能让小锦儿等我太久了。” 穆青山闻言不再反驳,乖巧地顺应兄长的安排,接过象征帝王身份的玉玺和虎符,静待明日。 城外十里外,胸怀异心的靖王蛰伏已久,子时刚过,听完心腹侍卫从宫内传出的密讯,傲慢又贵气的男子神色大喜。 “早听闻穆青洲与圣女大人有私情,这几年不近女色,还真是情比金坚。这君主之位刚坐稳,就枉顾圣族族训和祖宗规矩,只醉心儿女情长,哪还有一国之君的德行威严。” 男子心下狂喜,正愁没有逼宫的理由,这位年少气盛、儿女情长的君主就给他行了方便。起身上马,他已迫不及待赶上明日的一出好戏。 床头铃声一响,睡得极浅的虞锦华便顶着黑眼圈,一脸怨念地起了床。手边是侍女照例奉上的兄长牌牛乳,贴心地将少许新鲜血液混入,味道并不奇怪。 小公主抬手,一饮而尽,再低头,圣女大人已起身,一脸八卦地看向她。 “我说穆青洲疯不错,但你也是真够憨,无缘无故每日饮帝王之血,也没想过各种缘由?不想一探究竟?” 少女擦了擦嘴巴,乖巧又气人地摇了摇头,眼神一转,垂涎于桌上丰富的糕点。陆莞兮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在小锦儿面前保持温柔大姐姐的形象,这对兄妹在逼疯她这方面从来天赋异禀。 本着生气也不能亏待自己的想法,陆大小姐一手喝着粥,一手开始为虞锦华切脉。 穆青洲这个疯子,疯是疯了些,做事还真从未令人失望。但这傀儡,呸!这人养得还真挺好,除了失温,其他与常人竟毫无区别。 不知不觉又被那人牵着鼻子的陆莞兮怒己不争,无奈低头,放弃挣扎,谁让小锦儿是她心尖上的软肋呢! 取出一枚药丸,悄悄融于茶水中,顺手递给了身旁大快朵颐的小公主,见她一口饮下。即便只有三日,即便会再次痛苦,重生为有温度的普通人,多少总能弥补些两人的遗憾。 而她能做的一切也不过如此,终不能改变结局。但那个快要崩溃的君王对她说,穆青洲只能如此,否则对虞锦华的承诺,他一刻都守不住,只有受她受过的苦,感受疼痛,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昨日,陆莞兮还是对眼前这个可怜的疯子心软了,只希望小锦儿能原谅她的自作主张。 “传陛下口谕,请公主和圣女大人移步大殿,立后大典于半个时辰后开始。” 虞锦华吃了个十分饱,被立后大典四个字堵得一阵反胃,只得在心中默默祈祷,兄长大人贤明清醒,万万不会不顾体统规矩,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立心上人为后。 但不知道为何,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一早晕晕乎乎睡过了头,出师未捷,错过了偷看圣旨的大好机会,如今虞锦华看着宫人手中的圣旨,心中忐忑非常。 “靖王到!” 殿外宫人大声通传,随着最后一位重臣上殿,立后大典开始。 由礼部按例行礼,众人分列两侧,弯腰垂首,君王亲手将圣旨送上祭祖天台,待礼成后,亲自向天地、祖宗、亲贵、众臣宣读圣旨。 “礼成。” 礼部大臣烧完祭祖的抄录圣旨,缓缓向君王行跪拜礼,穆青洲身着华丽龙袍,执起立后圣旨,一步步走向天台。 展开圣旨,少年微哑深沉的声音震住了底下众人。 “天地为鉴,本君立圣族陆莞兮为后,钦此!” 第4章 朝堂之上只剩死一般的沉寂,须臾间,众人神色各异。 圣女大人难掩愤怒,虞锦华错愕惋惜,靖王暗自得意,众臣则更多得是震惊与惶恐,躲在龙椅后的穆青山更是煎熬。 暴风雨前的宁静骤然散去,喧哗声炸起,众臣跪了一地,不乏声泪俱下,以死相谏者。 “陛下三思!天下初定,万不可再起事端,伤及国本。圣族秘规,圣女乃历代守护皇权者,万万不可嫁给帝王。” 国相跪在最前方,虽老态龙钟但依旧一心为国为民,让虞锦华看了着实不忍。穆青洲的眼里却并未有温度,小公主忘了,他却终身难忘。 若非这位国相步步为营,以鞠躬尽瘁的戏码骗过了年少的他们,他的小公主怎会耗尽心头血,油尽灯枯,心伤致死。 有三朝重臣打头,真心假意的一众皆高呼附议。 众人眼中,穆青洲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陆莞兮,但只有圣女大人知晓,这人根本就是留恋自己身边的小公主。 即便如此,少年君王也不曾遗漏虚跪着的靖王,更未错过他脸上正中下怀的得意讪笑。 鱼儿已上钩,那就让他再下一点大饵料。 “本君金口玉言便是圣旨,哪个违抗便拖下去重责一百大板。” 一时喧哗的大殿静得诡异,从来算无遗策又自视甚高的国相再次开口,匍匐在地,可谓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陛下万万不可逆天而行,老臣愿以命相谏,以消君上妄念。” 龙座上,高高在上的少年君王冷冷一笑,他终于可以放手随心处置了。 当初,这老家伙不过是仗着年少穆青洲的执念,一再得手。但如今,王位他不在乎了,原来的那个妹妹也不在了,他作为穆青洲的执念早已失去。 “那便随了国相以身殉国的一片忠心。” 君王冰冷的声音传遍大殿,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那位权倾朝野的国相被宫人拖了下去,在殿外不远处施以仗刑。 痛呼声与击打声不时传来,众臣跪了一地,不敢再非议立后之事,只三三两两地开始求情,奈何素来谦和英明的君王无动于衷。 国相衣裤见血,人已昏迷,仗刑还在继续,目睹一切的众人又一次慌乱闹腾起来。 “乱国祚,杀忠臣,如此昏君人人得而诛之。”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趁机大喊。 “靖王殿下要为国相大人做主啊!” 又一人连滚带爬地扑向靖王,似是国相大人的得意门生,只不过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靖王死士。 彼时,一脸纠结痛苦的靖王起身上前,悲怆道。 “陛下,我穆氏血脉凋零,皇叔何忍诛杀血脉至亲,请您收回成命,立众臣推举的国相嫡女为后。” 这字字句句哪里有不忍,哪里有请求,不过是虚伪的杀戮前戏和呼之欲出的威胁。 “皇后之位,只会是陆莞兮的,谁若反对,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瞬间杀意骤起,靖王如褪去狩猎伪装的饿狼,振臂一呼,千百将士将大殿团团围住。 “那臣只好为国为家,清君侧了!” 即便有谋反弑君之心,但等着登基为君的靖王也还顾及名声颜面,明着对霍乱君王的圣女出手,暗着待君王出手相护,趁乱将其失手斩杀。 “靖王当朝谋反,其罪当诛,诛杀之,赏黄金万两,赐国姓侯位。” 宫内禁军由殿内迎出,上百死侍从屋顶落下,前后夹击靖王军,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躲在龙椅之后的穆青山焦急万分,生怕刀剑无眼,伤了他的莞儿。 只见陆莞兮凌空一跃,一身怒气无处发泄,逮着这个不知死活的靖王上去便是一招断子绝孙脚,看得穆青山背后一凉,隐隐作痛。 他果然是急糊涂了,莞儿武艺高强,自己出去反倒是拖后腿的那个。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被众人阻隔的穆青洲很难靠近虞锦华,她本不该在此,但因傀儡之术影响,他无法反抗小女子心中所想,千防万防还是挡不住命中注定。 见靖王大势已去,狗急跳墙的靖王军拿出火箭筒,致死践行自家主人败则同归于尽的命令。 赤红了双眼,近乎癫狂的穆青洲着往虞锦华的方向奔去。 “你们滚开!华儿快闪开!” 虞锦华还是本能地贪恋温暖,瞬间飞蛾扑火的极端情绪莫名溢出,难道是宿主在左右她。 混乱中似乎看清了穆青洲慌乱到近乎崩溃的脸,小公主不禁感叹,这位真是个好兄长。 火光似流星划过,险险避开一箭,又被陆莞兮脱下外衫挡住几箭,最后一枚却怎么也来不及了。 “这回终于赶上了。” 少年心满意足地柔声道,护住虞锦华的手微微颤抖,火箭穿破衣衫皮肉,散发出焦灼的味道。 突然,警醒的穆青洲一把推开了少女,生怕自己身上残留一丝火星伤着了她。力道之大,也将自己一并反推在地,导致箭矢更加深入,一时血流不止,虚汗满面。 虞锦华再次恢复清明,局势已被穆青山带来的死侍控制,一眼看见战损濒死的兄长,眼前一黑,真情落泪。 她的任务对象死了可怎么办?救命啊! “小锦儿莫哭,这人命硬得很,死不了。这新鲜的血别浪费,今日的分量要不就在此用了吧。” 陆莞兮不甘被利用,包扎施针的手法野蛮霸道,让人看着都疼。 “陆姐姐,轻些!” 她的任务对象可不能生出个好歹,虞锦华心下又不免吐槽,这白月光也着实心狠,她可怜的兄长大人真命苦,所托非人。 “谁让他自作聪明,摆的什么破局,杀个人送自己半条命不说,还将你我拖下水。” 想着自己任务的艰巨程度,小公主更是伤心。白月光在男主面前被杀这种桥段,鉴于圣女大人的身手也不太可能。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错手杀死心上人是不是能达到效果。看了看眼前还保护过自己的大美人,虞锦华惊觉自己的念头太过恶毒,急忙收回思绪。 哪知,刚刚还脱力近乎昏厥的兄长大人,一脸地痛苦起身,颤抖着一剑刺中了她的心口。 “原来,这就是你的心愿么!是我不该强留住这样的你。” 虞锦华失忆的脑子非常绝望,这又是什么诡异地情况,明明是他用剑刺自己,怎得他一脸委屈难过,像是个受伤至深的受害者。 她隐隐感觉疼痛,却无血流出,难怪周身毫无温度,原是没有热血在体内流动。 恍然大悟的小公主似是明白了什么,一下却又更是糊涂了,一瞬间在陆莞兮八卦又无语的眼神里,背脊一凉。 亲手杀心上人!心上人难道是她?皇家秘闻这么刺激的么! “你看着我干什么?禁术什么的不得有点后遗症。你两谈个恋爱总是要死要活的,看得我都心累。” 竟然还不是绝密,这里兄妹谈恋爱都可以被接受? “我们不是亲兄妹?兄长不是喜欢你,还一心立你为后?” 虞锦华颤颤巍巍地发问,眼神中充满对这个未知世界的怀疑。 “喜欢我?还会将我拉到明处当箭靶子么?小锦儿,失忆不是失智,你两的脸哪里看得出像亲兄妹了,连身高都没一点雷同。” 被无情羞辱的小公主自闭了,最后选择追随早已昏睡过去的始作俑者穆青洲,一晕解千愁。 第5章 “华儿为何还未醒?” 刚刚转醒的穆青洲脸色惨白,不顾亲弟阻拦,挣扎着从寝宫奔来,一路不顾仪容,单薄的白色里衣再次被血水渗透。 被质问的陆莞兮秀眉一皱,努力克制上涌的怒气,冷哼一声,回应道。 “那还不是某人剑法奇准,一剑穿心,即便她身体特殊也难免受影响。” 一听这阴阳怪气的口吻,深知自家小祖宗的脾气,夹在中间的穆青山左右为难。但眼见兄长伤重至此,亦知晓他对小锦华的情谊,终是于心不忍。 “莞兮,兄长已身受重伤,你别再与他置气,小锦华到底怎么样了?” 这人不说话还好,一出声,陆大小姐瞬间找到了最合适的出气筒。 “这有你什么事,姓穆的没一个好东西,若不想让穆青洲明日见阎王,赶紧帮他把伤口重新包扎止血,我倒不是可惜他的命,不过心疼他白白浪费的血。” 被无辜连坐的穆青山一脸忠犬地傻笑,不敢有异议,赶忙打开陆莞兮的随身药箱,熟练地取出圣族秘制止血药粉,麻利地为兄长上药包扎。 因穆青山不便暴露,且虞锦华身体特殊,公主的寝殿内除了他们四个,并无他人。一时淡淡的血腥味散出,清冷死寂的宫殿内,气氛更为压抑。 “陆莞兮,我求你来此是为了什么?你圣族的秘法,圣女怎会不知晓透彻。” 再次瞥见毫无生气的虞锦华,乱了方寸的君王难掩霸道的真性情,语气强硬。 “你当初背着我,擅自用这秘法的时候难道不知其害?如今还恶人先告状,再说你不是早已知晓,我本不是什么真圣女!” 不吐不快的陆莞兮终于怼了个痛快,舒爽了许多,为虞锦华切脉的手却并未懈怠,唯一知晓的补救之法在心头摇摆纠结,一时不敢冒险说出口。 “陛下,大殿外几位重臣跪了一地,皆言事于公主,有要事需当面报奏。” 脸色阴沉的少年君王敛起无措失控的情绪,转身推开门,脸上只剩决绝和释然。 最后的角儿们登台了,他准备了许久的这场戏终于要谢幕了,少年穆青洲马上能自由地回到小华儿身边了。 “陛下,臣亲眼所见,公主殿下受了极重的剑伤却未留一滴血。近日朝堂动荡,流言四起,请陛下允许太医院为公主诊治,好破了这越传越诡谲不堪的流言。” 龙椅之上,高高在上的君王并未抬眼。他赶来时不过穿着日常素衣,气势却较以往更为迫人,众人皆知公主乃其底线,如今却上赶着来犯忌讳。 穆青洲冷脸一笑,看了眼殿外的几位虚伪的老者,不禁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家纯良佛系的亲弟。 他本也不想做得如此决绝,但如今看来眼前这几位并无自知之明,那他这个即将退位的昏君也不怕再多几条荒唐恶行。 穆青洲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跪着的几人,命随行宫人将早已拟好的圣旨奉上。 “爱卿所谓的流言,许是真的。” 少年语调依旧如往日般温和,吐出的话却似数九寒天的冷气,冻得几人不觉发抖。 “几位皆是舍生忘死,以命相谏本君之人。一朝天子一朝臣,本君即将退位,那诸位便随本君而去吧。” 第二日,朝中几位老臣告老还乡,不多时便皆死于意外或恶疾。而当朝君王颁下了一封罪己诏,即日退位,并将圣族圣女的身份及秘术之事昭告天下,一时朝堂内外一片哗然,乱作一团。 民间久经战争,百姓只求和平安稳,对这位结束了战争的穆姓君王并无意见。而作为穆姓王室唯一根正苗红的成年男子,穆青山极为顺利地被慌乱的朝臣推上了王座。 被穆青洲安排好的礼部司长算了一卦,直言后位已定,更改将有损国。且陆莞兮非圣女身份,如今嫁给新登基的君王也未尝不可,近日朝堂动荡,风波不断,正需办些大喜事,冲冲喜。 当新君穆青山说出与新后已生下嫡长子的消息后,一众朝臣更是喜上眉梢,谏言加快婚期。原本颇有微词的几位刺头,见大局已定,也温和顺从了起来。 如今皆大欢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都不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况且鉴于那些个莫名去世的老臣,已无人敢惹刚刚退位的那一位不快。 但他们的新后陆莞兮似乎是个例外,不过这位天天骂新帝的狠角色也有怂的时候。纠结了几日,她还是不敢对穆青洲说,可用他的心头血一试,唤醒小锦儿。 以这人的疯狂程度,就怕他当场给自己胸口一刀,若横死当场,那与他血脉相连的傀儡之身也将一并沉睡逝去。 熬了近半个月的女子黑着眼眶,白头发都生出了几根,除了被驾着不得不去的封后大典,就一直守在小锦儿身边,时时唉声叹气。 被算计困于宫中,还成了穆青山的王后,她本应对心机深处的穆青洲怀恨在心、大发雷霆的。却在这些天醒来的第一眼,见他为小锦儿割腕喂血后,心酸心软了。 “兄长不惜将自己也算计进去,坏了自己的名声,除了为国,也给了我们一家三口一个名正言顺的团圆机会。他说这也是小锦儿的愿望,弥补一些遗憾和对你的亏欠。” 那一晚,她眼眶微红,翻了一夜的圣族秘典。天将明时,穆青洲找上了门。 不同于以往,即便生死当头、被捕濒死都已然傲娇的人,第一次对她示弱、祈求。 “你说得对,我不该强求,但这是最后一次了,莞兮,即便是一分钟,即便是要陪上我的命,我也想和恢复记忆的华儿再见一面,亲口对她说,我爱她。” 这一刻,陆莞兮险些将心头血之事脱口而出。但理智不容她冲动,这也是唯一帮小锦儿弥补遗憾的机会,还有三日,她还可以再努力寻找些遗漏的蛛丝马迹,把握住最后的机会。 耐着性子,再次见面以来,她第一次对穆青洲如此温和有礼。 “三日后,成败既定,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尽力给你和小锦儿一个交代。” 穆青洲欲言又止,最后只退开一步,微微欠身施礼,一如当年在王府,他带着小锦儿与她初见时的模样。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无端鼻子一酸,落了一滴泪。她想穆青山了,更想抱抱她的云儿。收回思绪,一日未睡的陆莞兮再次集中精力,取出久未使用的银针,照着秘典上的穴位图一再练习。 天色将明,回到虞锦华床边的穆青洲照例割开手腕,血缓慢渗出,少年心中恼怒焦急,凑向自己的手腕,猛地吸了一口,喂到小女子嘴边。还有三日,如陆莞兮所言,那时不醒,他的华儿便再也不会醒来。 残酷的记忆再次袭来,敌军阵前,小华儿油尽灯枯,在他怀里的身体一点点冷了下去。 血气瞬间翻涌,一口心头血从穆青洲口中呛出,因伤重、又一再失血,行动缓慢的男子来不及闪避,血溅到小公主冰冷白净的脸上,还有几滴落在了唇边。 男子脸色白了又红,掩面咳得极为难受,而床内侧,少女的手指细微地动了动。 第6章 陆莞兮洗了把脸,继续翻找那些落满灰的古籍,手被裂开的竹简划出了一道口子,滴在她素白的外衫衣袖上,晕出了一朵血红色的花。少女莫名的气恼,一把甩开了成堆的古籍。 对外坚强到近乎冷血的“圣女”鼻间一酸,无力垂泪,那一天,她看着敌军大败于城下,一展欢颜,正欲寻小锦儿拥抱庆祝,入眼的竟也是这一朵朵绽开的红色花朵。 冲过去的陆莞兮被从天而降的穆青洲一手挥开,无措得看着,那个唤她莞姐姐的小丫头永远闭上了眼。那时的陆莞兮跪坐在城墙边,哭了一天一夜。 再次捡起掉落的竹简,她擦干眼泪,不愿浪费时间哭泣,她还能为这个妹妹做的,也就眼前这件事了。 不再隔着国仇家恨、黎明百姓、天下大局,只他们自己,无战事打扰,好好过一日,好好表个白,好好道个别。 竹简的最后,一副复杂的金针穴位图显出真容,陆莞兮破涕为笑,一时又哭又笑,激动不已。 成年后就未曾如此笨手笨脚过,少女取出金针的手一抖,失手扎进了自己的手腕,师傅他老人家若是活着,定是要笑话她一日再外赠一顿手心板子的。 那时她还吃小锦儿的醋,只因师傅常将这位关门弟子挂在嘴边,赞她一手金针虽只学了五载,却比她这位师姐稳、准许多。 陆莞兮本是不服的,师傅多是偏心,喜欢文静乖巧的丫头。但那一次比试,小锦儿却以全力胜了她,封住了她的穴道,抢先站上了墙头,施展了圣族禁用了百年的惑心之术。 原来这个心机深沉的小丫头先前都是骗她的,施针时留了力,本该生气质问她的陆莞兮却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城楼下,敌军从一路大胜,到自相残杀,不过一刻钟。真正的圣女竟是有这般可怕的力量么? 直到小锦儿小脸似雪,唇色发紫,自己颤抖着声音,声嘶力竭地喊着停下,这个从来温柔乖巧的丫头却倔强无比,倔强得让人想打她的手心,将人绑起来。但是陆莞兮输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动不了,阻止不了。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如现在这般痛恨自己往昔的偷懒、懈怠。 回过神,少女摇摇头,继续干正事。 没有时间了,她只能在自己身上试阵了,谁让陆莞兮自小爱偷懒,基本功不够扎实。但是没关系,她虽不细致却大胆勇敢,这也是师傅看重的,圣族之术本就诡谲,太过胆小谨慎定然无法真正领会。 不时细细密密的疼痛倒是令她一日一夜未曾休息的脑子清醒了过来,一套针法加之穆青洲的心头血,让小锦儿醒来应该不成问题,难就难在恢复记忆。 竹简的最后,一排字看得她神色一暗,最坏的猜测成了真,唯有施术者心甘情愿解开傀儡之术,被施术者才有可能恢复记忆,但傀儡的意识最多只能维持一日。 无力地合上竹简,两日来的疲累困乏瞬间涌了上来,陆莞兮靠着书架,任由身子软软地下滑,在即将触及冰冷的地面时,被一双宽大温柔的手捞进了怀里。 若非她鼻子灵敏,提前闻到了穆青山熟悉的味道,这人早就脸上开花、金针伺候了。 “莞兮,辛苦了。睡一觉,醒来,我们的小云儿就在你床边了。” 陆莞兮甚少流露小女子娇嗔依赖之态,即便生产之时,也泰然自若。但此刻她幸福得近乎惶恐,一路看过那两人的种种,不敢不珍惜眼前人。 “青山,有你真好!” 女子睡过去前,在男子耳边温柔呢喃,已身为天子的穆青山红了眼眶,这一刻他近乎等了半辈子。 想起一早又去小锦华床边割腕送血的兄长,心头一痛,暗自叹息。 “华儿,从现在开始,兄长有的是时间陪你了,再也不会因为军务繁忙而骗我的小华儿了,这支竹笛是我亲手削的,技艺生疏竟还伤了手指,你是会笑话兄长还是会心疼呢?” 近乎撒娇的穆青洲自言自语地坐在虞锦华的床前,神色如常,脸色却依旧未曾好转。 “兄长为你吹一曲家乡的桃花谣,你喜欢的话就早点醒过来好不好?” 少年纤长有力的手指在竹笛上舞动,悠扬轻快的曲子响起,清冷死寂的宫殿多了几分生气。 一曲终了,少年牵起小公主的手,温柔细致地按摩着,似乎这样,这双手就能暖和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惨白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动,牵着少年的心酸涩颤抖。失了分寸的穆青洲一路颠颠撞撞,不顾宫人和皇帝“亲弟”的阻拦,硬是不成体统的闯进了皇后的寝殿。 “大伯,你怎知道云儿到了,我好想你。” 穆青洲被活泼可爱的小男童扑了满怀,又不好推开,无措又着急的模样,让素来看不惯他的陆莞兮硬不起心肠。毕竟能让这人如此失态的,必然也只有小锦儿了。 “云儿快下来,我与你大伯有要事,你与父皇先用膳,等母后回来。” 乖巧的小男孩松开手,投入了父亲的怀抱。 “刚刚华儿的手动了动,她是不是要醒了?” 两人并肩疾步奔向公主寝殿,穆青洲第三次向她重复这个蠢问题。 陆莞兮本念着他关心则乱,也还伤着,不想对可怜之人耍脾气,奈何这人白瞎了远远高于他们三人的智商。 “失血过多难道是影响智商?我已经说了两次了,手指偶尔颤动是正常的生理反射,并不代表马上会转醒,这种程度手指动作,我这些日子看过不下十次。” 以一个医者的平和理性阐述着事实,但对上穆青洲惨白俊秀的脸、失望自责的眼,她还是怂了。 “但是也不排除你说的这种可能性。” 红木雕花的精致大门被推开,清风随两人一同进入,吹动了床头的金铃,声音清脆好听。 “药引是不是我的心头血?” 身侧人冷冷地发问,惊得陆莞兮正欲施针的手一抖,扎歪了位置,床上的小人儿微微一抖,动作诡异又可怜。 “别打扰我!” 心虚的女子再次执起金针,虚张声势道。 内心却是无比幽怨,刚还说他急坏了脑子,这下怎得又智商爆表了。 “看来我说得没错,那日无意咳出的心头血,让她有反应的次数变多了。” 正欲反驳的陆莞兮抬头瞥了眼穆青洲,暴脾气上脑,险些一个飞针暗器送进这人眉心。 少年取出每日割腕取血的锋利匕首,正直直对着自己的胸口。 “穆青山,你是死了么?” 门外,男子破门而入,一手抓住了兄长的手腕。 “兄长,你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顺势跪下抱住某人的大长腿,一旁正在干正事的陆莞兮青筋暴起,眉心狂跳,恨不得扎死这一对亲兄弟。 “都给我滚出去,否则老娘把你们扎成带刺的木乃伊!” 避开飞来的十几枚金针,被赶出去的两兄弟坐在屋顶上,难得作伴谈心。 “莞兮压力大,兄长莫见怪。” 穆青洲轻轻一笑,抱歉道。 “是我强人所难在先,自欺欺人在后。” 起身跃下屋顶,他宛如变回了几年前王府的那位明亮少年,却又故作轻松地开口。 “麻烦你,弟妹。为我们解了傀儡之术吧!我不会反抗,取不取心头血,怎么用解术金针都听你的。” 昏睡的虞锦华隐隐听见清脆的铃声,手上似被针扎了,隐隐作痛。迷迷糊糊的画面里,她恍惚还是个小孩,在偌大的院子里奔跑嬉戏,一个稍大的男孩牵着她的手,温暖极了。 第7章 被痛醒的虞锦华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小手,再看了看身前一脸担心的小青洲,从未有过的智慧醍醐灌顶,她这是在回溯宿主的记忆。 “小华儿,你没事吧!” 飞奔而来的小少年极为顺手地抱起摔倒的小女子,柔声安慰道。 虞锦华感觉到自己娇软的身子窝进了对方怀里,撒娇地蹭了蹭,几颗泪珠尴尬地在大眼睛中打转。 她虽有意识,但身处宿主的记忆深处,无法擅自行动,改变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如今虞锦华已习惯于这随时躺平的神技。 “小丫头,不过是摔了一跤,皮都没蹭破,又趁机躲哥哥怀里撒娇。” 不远处,一年轻的美妇人缓缓走近,明里嗔怪,脸上的笑却是满满的宠溺。 “给母亲大人请安,是青洲不该带着妹妹追逐玩闹。” 小青洲微微欠身,也没有放下怀中的妹妹,积极主动地认错,习以为常地护着。 美妇人笑得更加明艳肆意,用蚕丝制成的纱巾微微掩面,假意叹息道。 “罢了罢了,赶紧去用早膳,母亲亲手做了小锦儿最喜欢的小酥肉。” 刚还阴有小雨的小脸瞬间转了晴,被点名的小人儿急忙跳下地,对母亲行了个礼,欢欢喜喜地奔向了自己院里的小厨房。 看着随即跟上的穆青洲,美妇人笑着摇了摇头,望着远去的两个小小背影,眉眼却染上了一丝哀愁。 王爷比约定回府的日子晚了半月有余,至今音讯全无,虽未有坏消息传来,但举国不安,朝野动荡,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况且小锦华的身份特殊。 愉快吃着小酥肉的虞锦华也不忘分享一半给哥哥,看着对方稚气未脱的小肉脸,险些控制不住上去掐一把的非分之想。 “明日便是我的八岁生辰,说好的礼物哥哥可准备好了?” 被宠大的小姑娘明眸皓齿,嘴角一扬,俏皮又傲娇。 “早备好了,就等爹爹回来补上最后的丝线。” 被强喂下最大的一块酥肉,快要十二岁的穆青洲今年长高了许多,身上的衣衫袖子又短了些。 “爹爹怎么还不回来,说好一起给我过生辰的。” 小丫头小嘴一撅,小脾气又上来了。 见怪不怪的兄长随即去往小院库房,取出一个精美的木箱,端到妹妹面前,眼神一挑,示意她自己打开。 “呀!真好看。” 箱子中正是他亲手制作了三月有余的傀儡木偶,近乎完全按照小锦华的模样绘画制作,只差一些皇都才有的特制丝线,这惟妙惟肖的木偶就能在操控下跳舞了。 毕竟穆王府的小郡主从小冰雪聪明,什么都学得好,单单四肢不协调,舞艺极差,便生出了这么个愿望,希望能借哥哥的巧手,在最爱的亲人面前,完成一段心中最爱的舞蹈。 但子午交界时,她并未等来离家许久的父亲,闯入的是穆王府的死侍,奉命连夜将他们母子三人护送往圣族秘境。 不同于前一次去时的悠闲快乐,半夜被吵醒的小丫头也感受到四周肃杀又紧张的气氛。 “妹妹莫怕,兄长习武近八年,定能保护你和母亲。” 虞锦华看着他这张缩小版的俊脸,内心直呼可爱。 一众人马来到圣族秘境时,穆王爷于皇都战死的消息同时传来,强撑着的母亲晕了过去,年少的哥哥红了眼眶,颤抖地手一把抱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 “小王爷!” 护送他们的一众死侍齐齐跪下,那一刻起,穆青洲拿起了父亲留下的长剑,不再是曾经无忧无虑的明媚少年了。 第一次体会到哀伤的小锦华取出傀儡人偶,以火把点燃,哭红的双眼里倒映着熊熊火焰。年幼的她将父亲的死归咎于傀儡人偶的丝线,若非为此,父亲不会去皇都。 天真的小丫头不会知道,这一份哀苦只是开始,这把火将持续不断地烧过王朝的每一寸土地,而她终将成为火焰中心至关重要的存在。 彼时的小锦华守在病倒的母亲身边,日夜祈祷,时时看护,但本就体弱的母亲还是每况愈下,直到开始吐血,圣族医者也无能为力。 哥哥率领王府死侍及圣族护卫守着秘境出入口,生死未卜,自小爱哭的小锦华不再哭泣,日日对着母亲笑脸相迎,报喜不报忧。 “我们的小锦儿也长大了,母亲对不住你们,以后不管如何,你和青洲一定都要好好的,不分开。” 苍白的手抚摸着床头小女子的脸,美妇人无力地咽下口中的血腥,一滴泪落下,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一身狼狈的穆青洲赶回时,只见到了母亲凉透的尸体,神色呆滞地跪在床前,久久不发一言。 王府留守的死侍传来消息,府邸已被大火烧毁,穆王一族几乎被赶尽杀绝,包括奴仆,不留活口。 仇恨的种子埋在少年的心里,而后,圣族族长带着一个样貌与他七分相似的男孩前来,一并说出了那个关于小锦华的秘密。 为护弟妹唯一的生路,他纵着失控的仇恨破土生芽,终是“误伤”了最爱的小锦华。 即便穆青洲竭力隐瞒施压,但天下没有不通风的墙,聪明女子天生的第六感加上对哥哥的了解,虞锦华在偶遇穆青山的那一日,便从这诚实到呆憨的人口中套出了秘密。 再见穆青洲,她再不敢亲昵拥抱,她并非他的亲妹妹,这一份血脉的羁绊不存在了。本以为自己是随母亲姓虞,但圣族族长的一席话令她如临深渊,五年前事出紧急,圣族与穆王府商议,将她与穆王府幼子交换抚养。 而为此,穆王府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当时留幼子于圣族秘境,也是抱着若有万一,留一血脉的心思。 撞见哥哥眼中的闪避,本就内疚、惶恐的虞锦华后退了两步,仓皇逃离。她失去了“父母”,如今似乎又失去了“唯一的哥哥”。 或许,“哥哥”还会恨她,若没有她,或许穆王府便不会如此。 年少的穆青洲一眼便能看出小华儿的伤痛和心事,但他极力控制住了自己想要上前安慰的心。 复仇之路凶险万分,这是他自己的事,小锦华身份特殊,瞒住一日安全一日,若被误会能让她离自己远些,安全些,那便如此吧。 虞锦华恨不得冲上前,即刻解开两人的误会,奈何记忆只是记忆,穆青洲的复仇血路已然开启。 而后来,小锦华为救濒死的哥哥,终是揭开了自己不敢面对的真实身份。 -------------------- 作者有话要说: 求小可爱们加个作收,凑个整数哈! 第8章 天下已乱,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作为残存不多的穆姓皇家血脉,穆青洲即便想躲想逃,也没有余地。 年少的穆青洲站在最近的一处城楼之上,刚刚协助本城守将挡住了一波叛军的攻击。 残甲血痕,将这位年近六旬的老将衬得更为苍老虚弱。即便如此,他依旧紧握着手中长刀,眼神坚定。 穆青洲认得出,这位是当年父亲麾下的一员大将,因陈年旧疾,三年前已告老还乡。如今、、、、、、寒风瑟瑟,老将军华发微乱,半跪在他身前,将一枚虎符奉上前。 “王爷生前对皇位从无心思,但如今天下已乱,硝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臣跪求小王爷为了千千万如城内百姓一般的苦命人,撑起穆姓江山。四境全乱了,急需殿下这般血统纯正的嫡系站出来,以聚起乱了的军心。” 刚满十三的少年握紧虎符,上面残存的血迹仿佛是父亲留下的,灼热又刺眼。经历这残酷的大半年,他竟抽条般得成长,远远看,竟也和老将军一般高了。 想起十岁那年,第一次随父亲入军营,上城墙,不过似昨日之事。 “青洲,安定之日来之不易,为父需隐忍,顾大局,如若有一日为父不在了,你便突破这束缚,杀出一条新路吧!” 少年扶起这位曾经教过他骑射的老将军,开口道。 “师傅,明日起再教教我功夫。” 老者心下疑惑,片刻后追问道。 “老臣已倾囊相授,且小王爷由穆王爷亲手□□,两年前功夫已胜过老朽。” 少年淡淡一笑,抽出随身长剑,字字铿锵道。 “那些多是自保的招式,如今我要学的是战场上一击致命的杀招。老将军,想要四境真正臣服,靠穆姓血脉是远远不够的,况且这世上姓穆的男子也并非只我一人。” 老者目光闪烁,微微颤抖的手彰显着内心的激动,眼眶一热,弯腰再次行了个军礼。 “那便得罪了,此后三日,小王爷入我军营,非死不可出。” 那个明亮温和的少年消失在了城内的军营里,再次出现的穆青洲恰好遇上了二次攻城的叛军,这一回他不再只是列阵指挥,防守退敌。 而是穿上铁甲,骑上战马,上阵杀敌,主动出击,赶尽杀绝,不再给对方卷土重来的机会。第一次亲自上战场,便斩杀了近百人,狠厉之姿,全然不似十三岁初次上战场的少年。 清隽显瘦的穆青洲策马于城下,漂亮锋利的剑身上沾满鲜血,夕阳余晖侵染全身,那道身影宛如最弑杀的玉面罗刹。 这一战后,穆青洲的大名传遍四境,前来投诚的各路人马络绎不绝。 圣族秘境内,虞锦华听着随身保护她的死侍传回哥哥的消息,一时为他战胜而开心,一时又因他杀人而难过。 她并不是害怕这个手上沾满血的穆青洲,她只是心疼,那个连蚂蚁都不愿随意踩死的哥哥。 虞锦华第一次在母亲的坟头哭泣,连假笑都无力支撑了。自哥哥离去后,她日日都会来此,陪一会母亲。 “痛快哭一哭也好,每次假装,笑得那么难看,我都看着憋屈。” 草丛里,一美艳少女探出身子,手上拿着半根甘蔗,啃得极为自然。虞锦华急急收住泪水,见暗中护卫的死士并未出现,放下了心中防备,想来这位姐姐是圣族之人。 “上一回见你,还是个爱笑又活泼的小丫头,这回怎得变得如此无趣哀怨,哪还有小姑娘的样子。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自来熟的陆莞兮终是憋不住自己跑了出来,全然忘了师傅的嘱咐。 “请问姐姐闺名?你可唤我小锦。” “小锦儿,这才是我见过的那个乖巧可爱的小锦儿么!” 迫不及待地上手摸摸头,揉揉脸,陆莞兮甚为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比穆青山那个皮糙肉厚的憨憨招人疼多了。 “陆莞兮!” 师傅大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惊得少女险些跪倒,急忙将虞锦华推到身前,一脸乖顺的模样。 “师傅不是说让我们多熟悉熟悉,让我开导开导师妹么!” 师妹? 虞锦华吃惊得看了看身后的少女,又瞧了瞧不远处的老者,惊讶得发现,老者竟是每年来府上为母亲大人诊治的神医。后来见她感兴趣又有耐心,还教了她一套舒缓放松的针法,方便平时为母亲调养。 “梁爷爷!” 老者闻声,对她笑了笑,极为慈祥,完全换了一副面孔。 “小锦儿,你习得我一套针法,自然也算为的徒儿,这陆丫头虚长你几岁,也可勉强称呼声师姐。还有山儿那个臭小子,日后见了也可唤一声师兄。” 在此处生活了大半年,失去了亲人的虞锦华再一次感受到了温情,眼眶一热,窝在师姐的怀里,暗自撒娇。 懒散的师傅今日高兴,亲自猎了野鸡和兔子,炖了鸡汤,烤了兔肉,准备给清瘦的小锦儿补补身子。 “师傅,师傅求你让我出秘境吧,我要去帮兄长打仗。” 穆青山采完草药,刚听了些穆青洲的消息,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对上虞锦华惊讶的小脸,一时无措,险些撞到了烤兔子的烤架。 “起开,别弄砸了我们的烤兔肉。” 陆莞兮凌空一脚,将人轻轻一踹,随即偏离了兔子的方向,跪倒在了虞锦华的衣裙之下。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天资一般还爱偷懒,出去不被打就不错了,还想去拖后腿害人不成,哪日能打过陆丫头,为师就放你出去。” 穆青山心想,师傅这意思,是一辈子都不想放他出去了,他怎么可能打得过陆莞兮这个强到变态的小怪物呢! 追妻火葬场这件事,此时的直男憨憨山自然不会懂,为此,后来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虞锦华呆滞地接过陆莞兮递过来的烤兔腿,看着那张酷似哥哥的脸,口中的美味瞬间味同嚼蜡。 心中自是猜测出了几分,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怕一开口,就关不住心中的莫名的委屈和羞耻的嫉妒。 单单这张脸,就□□裸地彰显这血脉亲情,刺得她无力抬头。 “锦儿妹妹好,哥哥离开前嘱咐我一定好好照顾你,这个鸡汤你多喝点。” 穆青山一开口,虞锦华手一抖,不仅没接过鸡汤,兔腿也落在了地上。 被陆莞兮狠狠拍了后脑勺,恨铁不成钢的少女对着傻师弟直翻白眼。 “喝你的鸡汤,食不言寝不语,吃完后锅碗瓢盆都你收拾。” 陆莞兮捡起兔腿,就着清水洗了洗,自己吃了起来,把碗中的干净兔腿给了小锦儿。 “谢谢,陆姐姐。也谢谢青山哥哥。” 少年闻言,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少女则一脸吃味,嫌弃地看了自家师弟,自顾自地吃起食物。 一旁喝着鸡汤的老头暗暗叹气,自己肚子里的秘密什么时候告诉这些年轻人好呢? 虽然有些不忍心,可时间不等人啊! 看了看虞锦华难得的笑脸,老头喝了口汤,内心唏嘘,就再等两日吧! 第9章 不曾想两日又两日,一晃竟三年过去了。 师傅、陆姐姐和青山哥哥都待她极好,但有个人似一团暖暖的光,在虞锦华心底,无可替代。只是三年不曾见面,她将这团光藏了起来,假装不在意。 一月前,师傅终于将圣女的秘密告诉了虞锦华,小女子故作镇静,看着身边的陆莞兮,小脸惨白。师傅后面的话她都听不太真切了,原来父亲的死、王府的覆灭真的与她有关。 至于所谓圣女的使命,择君王的力量,她并不全然相信。还有那些恐怖的术法,她更不想学,只愿学些治病救人的医术,日后能护着哥哥,救些无辜百姓。 老头与陆莞兮四目相对,少女摇摇头,嘴唇轻触,无声的口型只有四字。 “来日方长。” 其实这三年,每过个把月,总会有死侍带来穆青洲的消息,偶尔还会附上家书,只是甚少说起私事,即便说起,也不过是几句望自珍重、惟愿安康的套话。 为此,真弟弟和假妹妹心里都是有怨念的,只是他们不知道,穆青洲这三年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本没有多少空闲写家书,更怕提笔收不住思念,露出自己的软肋。 不过这三年的苦累也不曾白费,本就有诸多父亲部下的东北两境,终于在一月前全部整合清理完毕,他已成为这乱世诸多势力中,最抢眼最有活力的一方。 虽也忌惮锋芒毕露,但若非一战成名,怕是也无日后的机会,兵行险招在所难免。 少年卸下铠甲,敛去素日战场上的杀意,恍惚又变回了那年王府后院的那个小公子,手中的刻刀熟悉又陌生。 一刀一刀,渐渐恢复了些手感。不多时,木偶上小姑娘灵动可爱的笑脸已然成型。穆青洲无意识地勾起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惊着了三年来贴身护卫的小将。 玉面罗刹竟然笑了,真可怕! 少年修长的手指灵活地雕刻着,长了厚茧的指腹温柔地拂过木偶,不时吹一吹上面的木屑,深情又沉醉。 看得一旁护卫的小将背后一寒,险些逃跑。 “主上刻得真好,是哪个青梅竹马的小姑娘,可需老朽出面保个媒?” 下了战场,跟随了穆青洲三年的老将军偶尔也会端出长辈的架势,对着十六的少年郎唠叨几句,譬如重复了多遍的这一句。 “我十六都当爹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看的姑娘可不等人!” 好看么? 素来对梁叔的唠叨,他都是沉默应对的,想了想小女子可爱圆润的小脸,竟开始有些模糊了。心头又酸又涩,暗叹小女子也不知出落成什么模样了。 穆青洲一分神,手上一滑,险些划到了自己的手。再过半月,便是小华儿的生辰了,现下四境暂时平静,各路人马皆扎营休战整顿,且此地离秘境也不远。 深夜,从主帅大营出来的少年束了发,换了便服,只带了几名贴身死侍,向着秘境方向策马奔驰。大帐内,一名与他身量相仿的少年睡在营床之上,不时瑟瑟发抖。 同时,主帅大营传出话,少主身体抱恙,需静养几日,命众人不得打扰。 然而,即便谨慎至此,早在诸军之中成为众矢之的穆青洲,还是留下了足以致命的隐患。 早知如此,他定不会冒险成全自己贪恋的思念。 圣族秘境,第一个完成师傅早课作业的虞锦华乖巧地开始生火煮粥,这三年她已经全然适应了这里田园牧歌的生活,除了偶尔难已抑制的思念之苦,秘境简直就是她的世外桃源。 “陆莞兮,你看看你,又被小锦华超过了,你这个师姐怎么当的,多学的几年学到哪里去了?” 见素来嚣张的陆莞兮被师傅教训,穆青山忍不住嗤嗤一笑,换来师姐一个白眼外加师傅一个暴栗。 “你还有脸笑,最差劲的就是你,这针扎得,好好的人都能弄偏瘫,今日罚你不许吃早饭。” 已比师傅高出一个头的穆青山耷拉着脑袋,委委屈屈道。 “师傅,这不公平,陆师姐本就擅长针法,小锦儿更是天赋异禀,你怎么用我最弱的一项做对比呢?” 老头皮笑肉不笑,懒得费口舌,只给陆丫头使了个脸色。 “那你说说,是药典比得过我,还是武技赢得了我,哦!吃饭肯定比我和小锦儿强。” 敢怒不敢言的穆青山侧过身,只好认命,继续完成人偶上的金针穴位作业。 不远处,厨房内忙碌着的虞锦华看着外面热闹的三人,不紧不慢地添了些柴火,天将明,炊烟袅袅,岁月静好。 马蹄声踏破了秘境暗门处隐藏的宁静,来人脱下斗篷,守卫们随即撤了机关暗器,行礼放行。 随行的死侍皆留守暗门周边,穆青洲一日策马而去,奔向阔别三年的秘境深处,那个木屋,那个他的小女孩。 “先给我,我要饿死了!” 穆青山终于完成了作业,比扎一夜马步还累,求救般地向虞锦华讨要第一碗热粥。 “先给师傅,下一碗就给你,还烫呢!” 虽小他一岁,虞锦华却更稳重通透,一时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多些。穆青山喝上了救命的热粥,嘴角还沾上了不少,少女拿出锦帕,熟练地为他擦去,顺便再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动作娴熟而自然。 黎明的微光中,穆青洲看着小锦儿与弟弟的亲密互动,心下泛酸。明明是自己交代青山好好照顾她的,一边嘲笑着自己无端吃味的幼稚情绪,一边细细凝望出落成少女模样的小华儿。 老将军的话在脑中回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被吓了一跳的穆青洲险些捏坏了手中的木偶,这几年在军中,懵懂少年也不曾见过什么姑娘,也不太明白少男少女的情愫,可眼前是他的妹妹啊! “少主,紧急军情!” 他的随身死侍突然出现,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少年脸色一暗,眉目冷峻,叹了口气,拉住马儿的缰绳。 穆青洲留恋地看着木屋里的几人,也想去讨一碗小华儿亲手煮的热粥,他甚至有些嫉妒青山那个臭小子。 “谁!” 老头发现屋外有人时,两人已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那张脸、那个背影却牢牢闯进了虞锦华的眼里,她一跃而起,破门而出,在日出的暖光里实现了她的生日愿望。 只愿见哥哥一面。 脚下的锦袋中似包着什么,这是母亲亲手缝制的锦袋!她绝不会认错的。急忙捡起打开,里面的小木人雕得极为可爱,再细细一瞧,竟是自己十来岁的模样。 虞锦华颤抖着手,温柔得摸了摸这个哥哥送来的生日礼物,只觉得可爱又别扭。 哪知不过轻轻一笑,眼泪就砸到了小木人的身上,谁又知道,她多想抱一抱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年,不过一眼,她便瞧见了哥哥脖颈间那一抹长长的伤疤。 --------------------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灌溉和评论! 第10章 重逢的一丝欢喜转瞬即逝,少年穆青洲又恢复了军中冷面罗刹的模样,他紧握手中的缰绳,策马扬鞭。 已然投降的残军为何再次反抗突袭?穆青洲恨恨地一咬牙,隐隐生出不详之感。 激战过的大营已恢复了平静,但残损的兵器铠甲,还有地上未干的血迹格外刺眼。 换上铠甲,穆青洲端坐于帐内,老将军神色凝重,小将在前,细细禀报着来龙去脉,不时偷偷瞧一眼少主的脸色。 “大胆!是谁擅自动了俘虏?” 小将闻言不敢出声,老将军暗叹一口气,缓缓上前道。 “是北境戎将军独子,戎胜。” 穆青洲不再言语,众人心下忐忑,既怕少主一冲动宰了戎胜那小子,动摇了北境军心,又怕少主息事宁人,寒了军令如山、为看护俘虏死伤惨重的东境旧部。 “带我去见俘虏的首领!” 小将随即起身,在前引路。 破旧的帐营内,不时传来鞭打刑法之声,异族的首领被绑在木架上,全身渗血,甚为狼狈。见穆青洲前来,施刑的士兵急忙下跪行礼。 “都出去。” 众人闻言,一刻不敢耽搁,即刻出了帐营,守在帐外的小将一夜未眠,感慨着刚消停了几日的平静日子又快没了。 “哈哈哈哈!好一个穆姓王室血脉,说一不二的少年将军,听说你全家死绝,既是杀人机器,又是孤家寡人。难怪难怪!我怎会相信你们善待俘虏的鬼话,早知妻儿遭这般羞辱而死,定要在战场战尽最后一滴血,与你们这些阴毒小人同归于尽。” 穆青洲脸色微白,胸中的怒火无处发泄,只是听人转述,已能想象到昨夜的残酷场景,愧疚、愤怒、无力在十六岁少年的心里纠缠。 比起战场正面的厮杀,他更讨厌诡谲的背后暗战,但走上帝王之路,往后诸如此类的事只会多不会少。 穆青洲捏了捏眉心,正欲开口解释,却见对面的男子嘴角溢出鲜血,解脱的神色里,眉目依旧狠厉。 这人咬舌自尽了!他飞身上前正要掐住对方的脸颊,令其松口。 “你还有个妹妹,叫虞锦华对不对?” 气息奄奄的男子露出得逞的嗤笑,直直得看着他,终是咽了气。 脚底生冷的穆青洲刚拽起男子衣领,手又无力地松开了,这人不用他补刀,已死得干净,但他是如何知晓了小锦儿的全名? 抽出随身佩剑,穆青洲在战场上杀人无数,但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营中斩杀“自己人”。 北境少将军营帐内,刚刚还在审讯俘虏的小兵正跪在戎胜身前,瑟瑟发抖。 “少将军先出营躲一躲吧,等将军回营再说。” 戎胜摸了摸手中的长鞭,看着昨晚留下的血迹,傲慢地笑了笑。 “怕什么!他穆青洲还敢在北境大营内杀了我不成。” “可军令如山,穆帅命全营不得虐杀战俘,老弱妇孺尤甚,将军大人也是当众首肯签字过得!” 不爽穆青洲那个毛头小子许久的戎胜恼羞成怒,对着小兵扬起长鞭。 哪知,这一鞭子未有声响,鞭子的另一头竟被穆青洲牢牢地握在手中,两人各自握着鞭子的一段,撑着力僵持着。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戎胜开始微微发抖,因先前这一鞭,他已清楚知晓了两人之间的武力差距。穆青洲要杀他,易如反掌。 突然,鞭子在穆青洲手中一紧一松,戎胜就被卸了力,瘫倒在地。 “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须臾间,还未来得及狡辩的戎胜被一剑封喉,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眼中惊恐又愤怒,不可置信地望着比他还小的少年。 梁老将军赶到时,一切已尘埃落定,他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穆青洲的肩膀,故作轻松道。 “少主做得没错,老头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老戎要是敢闹,我第一个不答应,还有势力更大的东境军在,没事的!” 老人不知是在安慰少年,还是在安慰自己。就连素日没心没肺的小将都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这份安慰显然没什么用。 “迟早会有这么一遭,不是戎胜也是别人,与其被动等待,我还是习惯主动出击。梁叔,通知全军全面戒严,停止休憩。” 先于戎将军一步,穆青洲主动命人送去了军令状以及此事的详细书信。军法不得不塑,信中字字句句坦诚坚定,军令状上几位将领的签名清晰可见。 经历过大起大落的老将军沉着脸,领了罪,表了衷心,但心底的那一根刺扎得极深。姜还是老的辣,蛰伏良久,直到西北和东南四境对峙的关键时刻,神不知鬼不觉地刺中了穆青洲的死穴。 东北两境大营的风波暂时平复,但不知何时开始,民间关于秘族圣女的流言四起,受够了乱世的百姓越发迷信,不想放过任何重回和平的机会。 消息也传遍了各大军营,心向皇位的几位皆蠢蠢欲动,毕竟本朝素来遵从天命,恰巧这位传闻中的圣女有乱世出择明君的能力,简直是乱世新君的最佳武器。 穆青洲正与西南两境军对峙,煎熬了几天几夜,分身乏术又关心则乱的少年命一死侍趁夜出行,为秘境中的众人送去警示消息。 然而,北境绝顶的暗探在远处悄悄跟随,并未打草惊蛇,只暗暗记下了秘境暗门的位置,根据多年经验,认定强攻定然不可,智取才为上策。 暗探离开之际,将一重病稚子丢在了秘境暗门附近。稚子昏睡前被一再催眠,寻得虞锦华,诛杀之,方能保父母平安。 这个五六岁的男童便是俘虏营首领的儿子,那日因病被送去军医营才逃过一劫,但男童出生便先天不足,后被有心人寻得,才生出了这阴谋诡计。 在秘境边界采药的虞锦华错过了传讯的死侍,终于寻得药材,正准备回小木屋,被守卫的大哥叫住了。 “见姑娘采药,定然通晓些医术,暗门外有一稚子病重垂危,姑娘若愿意,我等将孩子抱过来给你瞧一瞧,也算尽了人事。” 说话的大哥家中亦有年龄相仿的幼子,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可以,大哥且快些,这天色似要下雨了!” 虞锦华刚为稚子搭上脉,雨便下了起来,大哥一手撑起油纸伞,一手抱起稚子,恰好护住两人。 这孩子是天生的不足之症,脉象竟与她近日研习的病症九分相似,一半出于怜悯之心,一半出于研究之情。 虞锦华已想好了充足的理由,留小家伙在木屋治病。她可是为了加速完成师傅布置的功课,才勉为其难地接手了这个天降的真人病案。 打好了小算盘的虞锦华嘴角一翘,对着善良又憨厚的大哥微微一笑,轻声道。 “大哥,劳烦你送我两一程。” 第11章 “虞锦华,你平日捡些阿猫阿狗回来包扎治疗也就罢了,如今竟捡个孩子回来,今天就算是师傅帮着你,我也得严守族规,把闲杂人等送出秘境。” 陆莞兮拦不住救人心切的小锦儿,只好咬牙切齿地教训几句,逞一逞口舌之快。 “我的好师姐,非要论族规,一般族人看来,我也算得上闲杂人等。” 少女软软地回嘴,更似撒娇耍赖,手上也没闲着,找出了一件青山哥哥年幼时的衣衫,为淋了些雨的小男孩换上。 “你!我看我才是那个闲杂人等,我来收拾这小不点,你赶紧也去换身干衣裳,否则受了风寒可不得被师傅啰嗦死,你可别连累我的耳朵。” 少女接过陆莞兮递过来的毛巾,擦干头发,换了身干净衣裙,再回到两人身边时,胸有成竹地期待着某人的反应。 果然,认真切脉的陆莞兮先是一惊,再是一喜,最后侧身瞥见小女子偷笑的小表情,忍不住上前戳了戳小丫头的额头。 “你还真是会捡,草药你找得准,如今连病案都寻得快了。” “好姐姐,你可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吧。” 被噎了一嘴的陆莞兮也不再多言,毕竟都是醉心医术的同道中人,对这种活生生的稀罕病例自然舍不得放手。 “等会师傅那你自个去禀明,记住一人做事一人当!” 虞锦华见师姐主动拿起了银针,心中盘算已成了一半,上前殷勤地为其打下手,端茶递水。 “师姐辛苦了,往后这个病案就不分你我了。” 眉目长开的陆莞兮笑得明媚,故作嗔怪道。 “狡猾的小东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罢,极为顺手的接过了茶水,喝了一口,着手为小不点施针,两人默契配合,不过半个时辰,小男孩苍白的脸便有了血色。 两人相视而笑,刚取下一枚小男孩百会穴处的银针,小小的身子就开始抽搐,随即吐出了一大口血,惊得小女子们花容失色。 “你们两个学艺不精的半吊子,竟敢将古籍上的术法随意用在外人身上,退开些,别在这碍手碍脚。” 老头取出随身的银针,重新扎入,又取出一枚药丸喂入男孩口中,捋了捋胡子,一脸忧愁。 “师傅,这小不点没救了么?” 陆莞兮见师傅如此神色,急切地询问道。 “我看你的脑子才没救了,赶紧把地上处理一下,瘆人!” 孩子一时半会死不了,老头忧愁的是死侍带来的消息。看了看正在帮孩子擦拭嘴角的虞锦华,心中更是烦乱。 只怕秘境一破,本族的圣女也藏不住了,乱世之下,无人幸免,但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圣女们,逢乱世而出者,却从未有过好结局。 踹在怀中的本族秘典似火般灼人,老头第一次嫌自己太过长寿,生怕再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小锦儿年岁渐长,也是越发得像生母了,特别是眉眼,像极了那个为救无辜百姓、为保圣族残部,死在他怀里的弱女子。 这破天下,与他们何干?非得为难一个小女子。还有这莫名出现的小子,或许刚刚他就不该出手,真是年纪大了,优柔寡断又心肠软,造孽啊! 怒饮下一大杯人参茶,鹤发童颜的老头摇了摇头,踏入了自己研制秘药的地下密室。 第二日,瘦瘦弱弱的小子就醒了。倒是乖巧,不认生,不哭闹,对醒来第一眼见到的虞锦华很是亲昵,不同于奶凶奶凶的外表,性子粘人得很。 “锦儿姐姐,什么时候战争才能结束,外头好多人都说,圣女出现战争就能结束了,那小古儿是不是就能回到阿爹阿娘的身边了?” 小孩结束了今日的针灸,窝在少女怀里,撒娇呢喃。 “应该快了,等小古儿身体好了,就可以了!” 她第一次极尽温柔地说着谎,小孩的病好不了,战争也不会马上结束,至于他的爹娘,极有可能已不在人世。 前一夜,小孩在噩梦里挣扎、哭喊,喊着让大家快点跑,哭着说害怕红色,害怕红色的水。 实在不忍心的虞锦华一针扎入睡穴,强行结束了小孩的噩梦,也强制结束了自己的煎熬。 入睡前,一个念头时时纠缠着虞锦华,圣女真得有结束战争之力么? 深夜,一队死侍寻着蛊虫飞去的方向,轻易便找到了秘境入口,只因蛊虫的宿主便是小古儿。 黎明将至,秘境却沉浸在无尽的黑暗中,这片虞锦华心中的世外桃源,终于不堪乱世之扰,沦为了又一个地狱。 中了迷药的虞锦华被男子扛着离开,日出的晨光中,依稀看见无尽的血红,催生出了她日后无尽的噩梦,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沦为尸体,那日守门的大哥身中数剑,被钉在了暗门之上。 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滴滑落,她喊不出声,唯一庆幸的是青山哥哥奉师傅的命令出境办事去了,而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她也没有看见师傅和陆莞兮的尸体。 “这两个丫头,哪个是虞锦华?” “你问我,我问谁去?” 预备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两个中年男子皆是不耐之色。 “你买一赠一就罢了,还带着个小鬼是怎么回事?” 看着清醒过来的小孩就极为不善地盯着他们,护着身后的两位女子,男子轻蔑一笑。 “一个丫头昏过去之前说,醒来若不见这小子,她定会自杀,反正也不麻烦,带着便带着。” 还在装晕的陆莞兮心下犯难,昨夜大难来袭,她找到小锦儿时已经来不及了,见他们用了迷药,便赌了一把,将计就计,一同晕倒在床上。 独自脱身难度不大,但是要带上这两位就难如登天了,事已至此,若到生死关头,她便亮出圣女身份,多少能震一震这些个凡夫俗子。 一阵诡异的香味飘来,奇怪的竹笛声响起,小古儿的脸色变得奇怪,透亮干净的双眸暗了下去。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小孩乖乖拿起了地上的匕首。 “杀了虞锦华,你就能回到爹娘身边了!” 蛊毒正侵蚀着小孩的身体,眼圈和指尖开始发黑。 全身麻木的虞锦华悠悠转醒,匕首向她刺来时,本能地闭上了眼。 小男孩被身后看好戏的男子一剑穿胸,匕首划落,削去了虞锦华的一缕青丝。无法动弹的女子看着小古儿挣扎着向她爬过来。 “脑子里有声音一直说,杀了虞锦华,我就能回到爹娘身边。你们都骗我,爹娘都死了是不是?锦儿姐姐,好冷,小古儿是不是马上就能去见爹娘了?” 小男孩笑得她心上生疼,下一刻,已一动不动,闭上了双眼。 虞锦华紧咬牙关,忍住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压着险些呕出的一口心头血。从此刻起,她决定担起所谓的圣女之责,为天下千千万万个小古儿,放手一搏。 第12章 穆青山这个臭小子和师傅那个不靠谱的老头,是不是想等她俩死透了再磨磨唧唧赶来收尸啊!明明她留下的线索已经够明显了。 无法忍受小锦儿再受煎熬,况且保命要紧,事已至此,既然秘境已毁,她也不用再顾忌了。 瞬间起身将虞锦华护在怀里,略显狼狈的陆莞兮不慌不急道。 “诸位眼里只有一个虞锦华,倒是对圣女视而不见!” 本还立于远处看好戏的几位顿时变了脸色,命众人收了武器,略显激动道。 “你是说可择君王的圣女大人?” 另一位年长些的男子克制着情绪,极力冷静道。 “小姑娘如何证明?” 明艳的少女莞儿一笑,几位年轻一些的男子都不免看呆了,陆莞兮不答反问道。 “几位的雇主难道不曾告知,你们闯入绑人之处便是圣族秘境。” 买卖双方,皆是面面相觑,神色变化中,自然各怀鬼胎。 “小姑娘好生厉害,几句话就令我们互相猜忌,转移了注意力。但还请姑娘拿出证据。” 众人身后,一气质冷冽的少年缓缓走近。陆莞兮微微一愣,即刻便分辨出这人才幕后当家人。 陆莞兮秀眉一皱,看了看眼神涣散、身子发抖的小锦儿,下了决心。族都快灭了,既然师傅老人家不给力,就不能怪她破坏族规了。 取出胸前刻着族徽的玉石,陆莞兮直接递给了发问的少年,触及对方略带寒意的手,又就近看了看对方的脸色,开口道。 “天气转凉,公子既有寒症便该多注重保暖,更不可饮冷酒。” 说罢,上手丢了少年腰间的酒壶,一脸不用谢的傲娇之色。 少年微微一愣,五分的质疑和五分的怒意顷刻转为了十分的惊喜,这一趟即便寒症复发也值了。 少年神色一变,向着手下微微点头,一整箱黄金从马车上端了下来,被送到了卖方身前。 “这个是虞锦华的价钱,既然还有位更重要的圣女大人,自然是要加钱的。” 绑架她们的匪首坐地起价,目不转睛地盯着黄金。陆莞兮隐隐感觉到了杀意,但这些杀害族人的凶手用不着同情。 她下意识挡住小锦儿的视线,匪徒们还未及反抗,便死在了少年人的暗卫手下。手法狠厉诡谲,一招致命,陆莞兮也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手法,一滴冷汗从额间滑落。 借恶虎之力杀了贪狼,她们这两只肥羊的命运似乎更不明朗了。 此时,师傅大人刚和从战场下来的穆青山汇合。见弟子疲惫不堪,脸上染血,肩膀也受了伤,也不忍再责怪。 眼下东北境军与西南境军于中部孤城对峙多日,这一座孤城的归属对往后的战局至关重要。 城楼之上,戎将军的听了护卫传来了消息,息怒不形于色的老脸险些没有崩住。他的密探和死侍全数被杀,不但虞锦华没死,他们还错失了圣女。 这位老将不免懊悔,不该与虎谋皮。 又看着城楼上不眠不休了两日的穆青洲,内心更为复杂。他依旧衷心于东北境军,作为父亲。他只需要少帅的至亲一命还一命。 穆青洲望着眼前易守难攻的孤城,手中攥着女城主送予他的秘信,两天未眠的疲惫感突然袭来。 这位异姓王的小郡主愿将此城当做自己的嫁妆,只需他当众允下婚约,名正言顺的护下此城的所有人,两人各取所需。 少年眼前闪现出那日匆匆一别的清丽容颜,险些将秘信揉碎,不过是权宜之计,他又在纠结什么! 摇了摇头,再次清醒过来,一眼看清了青山身边的那位老人,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命小将前去打探消息,不过一刻钟,穆青山得知秘境被毁,妹妹与圣女被绑,心中一寒,险些栽倒。 即刻回复了密信,答应了小郡主的要求,提前结束了这场对峙,因为他已经成功地拿下了这座中部孤城。 “梁将军与戎将军留守于此,今夜对面的孤城便会向我们大开城门,后续按前日计划行动,不得有误。” “得令!” 穆青洲直接跃下城楼,脱去铠甲,简单地束起凌乱的长发,翻身上马。 “青山,集合府中死侍和帅营亲卫队,换上便衣,即刻出发。” 兄弟两皆熬出了满眼血丝,但同样心如急焚,身体瞬间不觉乏累了,跟随秘族特殊的寻人方法,配合陆莞兮留下的线索,找到人并不难。 但时间一长,便生变数,且这方向,竟是往着西南大营的。兄弟两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挥动马鞭的频率。 一定要赶上! 另一头,马车内,陆莞兮半拥着一言不发的虞锦华,甚为惆怅,她身上的秘族追踪香快用尽了,再不想想办法,她们就要失联了。 突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领队的马上似是摔下了一个人,陆莞兮定睛一看,竟是那位冷冽少年。 真是天助我也! 她拽着小锦儿急速奔向少年,刚刚取出银针,便被少年的贴身护卫拦了下来。 “你定是见过他寒症发作的模样,如今这荒山野岭,我若不出手一试,他只有等死的份。” 护卫僵持了三秒钟,终还是松开了手。 躺在地上的少年唇色发白,身体微微抽搐,已然失去了意识。陆莞兮只下去一针,他就不再颤抖了,但第二针她却迟迟不敢扎下去,若她的猜测错了,这人当即会吐血而亡,那她们必定凶多吉少。 当她犹豫之际,久未动作的虞锦华却先她一步,扎在了陆莞兮心中猜测的对立穴位之上。 “小锦儿!” 伴着少女的惊叫,地上的少年脸色又白转红,不等手下们惊喜出声,转而一阵狂咳,血不断咳出,染红了少年纯白的衣衫。 “残杀无辜的灭族仇人,死有余辜。” 听罢,陆莞兮片刻的担忧转而释然,压抑着装怂了许久,她终于可以放手一战了,虽有些勉强,倒也不是没有生机。 只是主人被杀,死侍若不斩杀凶手,只有殉葬一条路,所以看来只能殊死一战了。 愤怒的护卫一刀砍来时,陆莞兮抽出腰间软剑,将小锦儿护在身后。 “陆姐姐,闪开!” 被一把推开的少女满脸惊愕,却见她的小锦儿掷出了一把银针,稳稳地扎中了护卫。上面的麻药是师傅特制的,足够在一瞬间迷晕一头野兽。 解决了一人后,她们已被十几个刺杀高手团体围住。 “对不住了,师姐。” “说什么呢,小锦儿别瞧不起师姐。” 少女身形极快,一手软剑武得极好,一瞬已伤了几人的手臂,而勉强自保的虞锦华则手执银针与师姐背靠背。 其实她的这根银针之上并没有麻药,初次应战她还是紧张了,所有淬了麻药的银针已经全部用完了。 “呃!” 陆莞兮虽武力不凡,但也是第一次与亡命之徒近身对战,且以一敌多,不免露了破绽,此时左臂被划了一剑,刺痛不已。 师傅、穆青山救命啊! 内心怒吼的陆莞兮还是努力挥舞着软剑,不到最后一刻,为了小锦儿,她都不会放弃。第二次被刀划伤手臂时,她感觉到了小锦儿的异样。 第三次,她体力不支,不及避闪,背后之人竟挡在她身前,用手抓住了剑身。 陆莞兮因失血,一阵阵犯晕,无力地瘫坐在地,涣散的目光不断追随着虞锦华。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见小锦儿用自己的血在地上画了一个图案,再次有意识时,眼前的大汉们竟手执武器,在毫无意识地互相残杀。 双手染血的小锦儿端坐在图案正中心,嘴中念着暗语,眉头紧蹙,脸色苍白。 这一刻,陆莞兮终于想起了这个图案,她曾在师傅掉落的本族禁术书册上偷看过,似乎只有圣女才可以血脉之力催动,可小锦儿从来都是拒绝学习禁术的啊! “小锦儿,够了!快停下,剩下的师姐来解决。” 陆莞兮踉跄着站起,跌跌撞撞地冲向虞锦华。 “不够,师姐,是我做得不够,无辜的族人才死了,小古儿才死了。书我都看过,我想这回也算是学会了,只是我从未想过,这么快就用它来杀人罢了!” 纯净的少女苦笑出声,压抑了许久的心头血终于从嘴角溢出,虞锦华终于支持不住,躺倒在师姐的怀里。 “师姐,我想回家。” “小锦儿乖,师傅和你青山哥哥马上就到了。” 陆莞兮身上发冷,无力地扯着谎,安慰着怀里的小可怜,内心却将这两人骂了千千万万遍。 终于,在西南境军先锋部队赶来接应少主时,穆青洲一行人也赶到了。 一方见少主已死,杀红了眼,另一方见两位少女晕倒在血水中,也失了神魂。 “青山,即刻和你师傅先带她们回去医治!不要耽误!” 穆青洲又斩杀了一人后,对着自家弟弟怒吼道。 两名死侍护送四人回营,剩下的人随穆青山掩护,对面不远处就是西南君大营。 “好一个玉面罗刹,即便是同归于尽,我也要你为少主陪葬!” 体力耗尽的穆青洲用尽最后的力气躲过致命一刀,但在部下的惊呼中,他被暗处飞来的箭直击心口。 濒死昏睡时,他眼里皆是小华儿嘴角带血、眼中带累的悲惨模样。是啊!他还不能死。 西南境军大开城门,大部队全面压境。另一边,孤城的小郡主收到消息,为穆青洲打开两边城门,穆青山带回消息后,梁将军与戎将军随即率军赶到。 双方经过几轮激战,终于抢回了自己想要的“人”。 那位西北境军少主已死,而这位东北境军少帅离死也不远了 第13章 虞锦华猛然惊醒,胸口剧烈刺痛过后,继而断断续续地发闷,扰得她呼吸困难,抬手轻触胸口,自己并未受伤。 侧身,她看见陆菀兮舒适安逸地睡在里侧,手臂上的伤口已包扎好,脸色也不算太差。看这极为眼熟的包扎手法,定是师傅他老人家亲自动的手。 师父还活着! 少女紧绷多时的情绪瞬间松了下来,不觉轻笑出声,却惊落了藏在眼底的泪。 “小锦儿,我们几个都还活着,你哭什么!师傅还救下了十几个族人。乖,不哭了。” 被惊醒的陆菀兮抬起未受伤的那只手,温柔地拂去少女的泪,刚擦完一边,余光触及到破门而入的三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师姐还是白了脸色。 这就是师父和穆青山都不在她们身边照料的原因。哎!小锦儿该怎么办呢! 破门而入的穆青山背着他的兄长,背上之人已经失去意识,身后的师父疾步跟随,一手护着穆青洲,一手还在为其施针,血随着三人的脚步,留下了完整的轨迹。 待穆青山直面对上虞锦华纯净的双眸,后悔也来不及了。他真是急昏了头,怎得就把濒死的兄长带到了小锦儿她们的房间。 不过一瞬,虞锦华小脸一白,随即与陆莞兮一同下了床,熟练地取来所有用得上的药品银针,如往常一般,站在床边配合师傅治疗病患。 担心小锦儿的陆莞兮欲言又止,却被穆青山拉到了一边,回了个大白眼后,难得安静乖巧地不做声,还顺手帮蠢师弟止了血,包扎了伤口。 两人还伤得挺对称,陆莞兮苦笑一声,两个伤患,一个伤了左手,一个伤了右手,好的两只手配合得倒是不错。 师傅紧蹙着眉头,施针的手微微颤抖,床单已被血染红,即便出血的情况比之前好上了许多,但这一路折腾,穆青洲的脸上已全无血色。 见师傅突然停止了动作,穆青山和虞锦华同时冲到其身前,噗通跪下。 “师傅!救救他!” 两人皆知,若师傅放弃了,兄长便无人可救了。 “即便还有一丝机会,时间也来不及了,他失血过多,回天乏术。” “不!用我的血试试,即便只有一丝机会,也求师傅一定试试!” 穆青山一头嗑在地上,声音响亮又坚定。 师傅叹了口气,给陆莞兮递了个脸色。她会意上前,接替师傅为穆青洲施针止血,老头则拿出药箱内特制的工具,麻利地抽出穆青山的血,放入容器中,用一软管加细针,扎入病人静脉处。 血止住了,输血也顺利地开始了,穆青洲恢复了一丝血色,被他们生生拽回了人间。 第一次,她如此感激青山哥哥的存在。只可惜她的血帮不上忙,跪着的虞锦华瞬间脱力,摊倒在床边,被陆莞兮一把抱住,拖上了床沿。 “为师得即刻出发,回一趟秘境,有些救命的药还留在地窖,穆青洲这里就靠你们撑着了,只要还有一口气,为师定尽全力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师傅一路小心!” 虞锦华摇摇晃晃地起身,扑进师傅的怀里。被还以温柔的拥抱,老头安抚地拍了拍爱徒的小脑袋,随即动身,策马扬长而去。 安静的房内,浓烈的血腥味渐渐淡去,三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却也不敢有丝毫分心。 虞锦华时刻盯着兄长的情况,以及血的余量。陆莞兮定时为大家扎针提神后,继续为穆青洲扎针止血,还需负责帮穆青山抽血、顺便投喂食物和补药,以防这个人形血库内部崩溃。 已过了半日,陆莞兮命人送来午餐,逼着两人吃了些,继续一心一意地熬着。直到日落西山,三人皆满脸疲态,穆青山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得差了起来。 虞锦华紧紧盯着许久未见的兄长,握住他微凉的手。天色暗下,少女取来温水,为他擦去脸上的血污,俊雅如玉的脸在月光下更显好看。 回身看了看青山哥哥苍白的脸,虞锦华心上一紧,闭眼祈祷。 师傅,快回来吧!至多一个时辰,下一次师姐定然不会再取血。她也不会同意,冒险一命换一命。 容器中血即将再次见底,虞锦华紧握着兄长的手,温柔地搓着,似乎这样就能让他暖起来。 “师姐,陆师姐,你是睡着了么?赶紧过来抽血!” 语气是急切的,但中气已然不足。着实筋疲力尽的陆莞兮假装睡去,不愿面对这残酷的两难局面。 穆青山脚步虚浮,挣扎着自己起身抽血,试了几次,手上无力,越发焦急却更不得要领,急地红了眼眶。 “小锦儿,你帮帮我,再耽搁下去,兄长会死的!” 微微一颤的虞锦华木然地起身,拿起了抽血的工具,慢慢靠近。 “小锦儿!” 陆莞兮顿时起身,一把抓住了虞锦华的手。 “陆莞兮,你松开!” 第一次,穆青山赤红着双眼,这般直呼她的全名。 “你会死的!” 愤怒的女声隐隐带着哭腔,震得穆青山一愣神,微微低着头,扯了个难看的笑脸,沉声道。 “祸害遗千年,傻人有傻福,你两都说过,再抽一次血,我会撑住的。” 他全无防备地向虞锦华走近,冷静地闭上眼,准备抽血。针扎的疼痛与之前略有不同,睁开眼,竟是小锦儿一针扎进了他的昏睡穴。 他惊愕得目光里夹杂说不清的恨和怨,又舍不得对这个妹妹凶上半句,随即昏倒在师姐的怀里。 “好好休息吧,青山哥哥。” 陆莞兮看着虞锦华动手,脸上的惊讶转为心疼,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比她更想救穆青洲了! “师姐,还要劳烦你坚持一阵,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放弃的!” 安置好穆青山,两人一个站在床头,一个站在床尾,全神贯注地为穆青洲共同施针。一个行止血之法,一个施针催动血气自行流动,以两人的功力,最多不过坚持半个时辰。 城外,老头跑死了第二匹马后,只能施展轻功,一路消耗内力,全速前进。为在战场上救下穆青洲,他已受了暗伤,为护住其心脉,又催动了伤及根本的内功,现下已然快油尽灯枯了。 月下,在房顶上奔跑的老人自嘲心愿得偿,不管今夜结果如何,他全力以赴,并无遗憾,且定然不会再次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飞身跃下城楼时,老头暗自压下翻涌的血气,换上如常的笑脸,走向爱徒们。 “果然离开了师傅都不行,看看你们一个个憔悴可怜的惨样,青山最没出息,看来是被你们两个淘气鬼放倒了。” 一边一个,将两人按回椅子上休息,一人喂了一颗调息续气的秘药,老人即刻取出怀中的药瓶,将唯一的那颗丹药喂进了穆青洲口中。 “青洲小子,你可得争气啊!老头如此拼命不仅是为了青山和锦儿,更是为了天下百姓,这个天下之主,老头最看好你。” 说着,老头嗤嗤一笑,咳嗽一声,手往上一摸,稍暗的烛光下,黏腻之感甚为明显。 “师傅,你喝口水,先歇着吧!” 听师傅咳嗽了一声,细心的虞锦华端来热茶,正准备送到师傅身前。 “师傅!” 惊恐的哭腔引来了正在照顾穆青山的陆莞兮。 两人看着不断吐血的师傅,皆失了分寸,护住脱力倒下的老人,少女们皆是泣不成声。 “人终有一死,我也算死得重于泰山了,这年纪都算得上喜丧了,两个丫头想开些,别让师傅走得不安心。锦儿,快去看看青洲小子。” 支走了虞锦华,老人吊着最后一口气,看着陆莞兮,柔声道。 “陆丫头,往后顾好自己,照看好锦儿和青山,不要难过。” 师傅去得极快,并未受太大的苦楚,陆莞兮擦了擦泪,拭去他嘴边的血污,将其安置在穆青山休息的塌边。 整理好思绪,急忙往穆青洲身边奔去,师傅不能白死,现下穆青洲的命谁都不能要去。 然而情况并不如她想象的乐观,师傅的药暂时稳住了他的心脉,但这跳动频率与活人相差甚远,如今看来,便是个活死人! 同样明白了情况的虞锦华也是一脸哀伤,低垂的目光流连于师傅和哥哥身边,整个人身心俱疲。 见兄长的情况已然稳定,她重新来到师傅身边,为其整理仪容仪表,絮絮叨叨地讲着曾经的贴心话,笑了哭,哭了笑,引得陆莞兮也多愁善感地像个矫情的小疯子。 小锦儿的声音戛然而止时,陆莞兮随即起身,奔了过去。只见她从师傅的怀中拿出一本封面破旧的古籍。圣族的标志落于角落,神秘又扎眼。 见她要翻开书册,一种不祥的预感让陆莞兮上手阻止,但小锦儿一个侧身,躲过了手上不便的师姐。就着月光,两人都看清了第一页上的四个大字。 傀儡之术! 虞锦华笑得释然又凄凉,命该如此,她这个圣女于公于私都该这么做,全然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虞锦华,你冷静些!师傅不在,没人见过此术,万一失败了怎么办?一命换一命绝对不行!” 少女早已抢先一步施针,封住了师姐的行动,不慌不忙地以自己的血画好了阵法,有师傅的秘药相助,她便不用担心误伤到哥哥。 “师姐稍安勿躁,我圣族之术怎会有一命换一命的下下策呢?圣女血脉的我怎么会轻易死去!” 即便是死,也不会是今天! 傀儡之术只能由圣女血脉与其认定的君王互相缔结,可救对方于濒死之际。但只有这位被施术者真正成为君王,才能真正重获生命,否则一旦施术者死去,也会一同死亡。 且此术还有一个秘密,如今只有她和师姐知晓。术一旦施展,圣女永远无法违抗选定君王的命令,即便只是那人内心的想法,也只能惟命是从。 “师姐,替我保守秘密,秘族圣女的身份就劳烦你担着了!” 施术完毕,陆莞兮无奈地守在穆青洲身边,以圣女之姿伪造自己救下他的场景。而她的小锦儿则躲在不远处,痴痴地等着心心念念的哥哥睁开眼睛。 日出东方之际,徘徊于生死边缘的穆青洲终于恢复了意识。在门外众人的跪拜大礼和欢呼声中,陆莞兮也坐实了圣女之名。 而此时,本想独自躲开的虞锦华,却不受控制地走到了哥哥面前,脸色极差的小女子努力对着兄长笑了笑,在众人的惊呼中晕了过去。 原来这就是傀儡之术的秘密,她无法违背兄长对她的任何期待。也是从这天起,虞锦华心甘情愿地成了穆青洲的专属傀儡。 --------------------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小可爱吱一声呢! 第14章 虞锦华再次醒来已是七日后,战局依旧紧张。她没有赶上师傅的葬礼,遵从他老人家的遗愿,陆姐姐和青山哥哥已将其就地火葬,圣族之人遵从自然天理,逝去后愿归于天地之间。 兄长军务繁忙,青山哥哥接替了师傅的工作,成了军医营的老大,凭一己之力降低了战场的死亡率。而陆姐姐作为可择圣君的圣女,成了东北境军的精神支柱。 三人各自为战又彼此配合,竟弥补了对战西南境军时的兵力差距,于是,圣女的力量更加被众人推崇。 虞锦华似乎成了唯一的闲人,除了两名日夜保护她的死侍和族人,也只有陆姐姐偶尔来看望她。昨日她不过是想踏出房门透透气,脚却怎么也迈不过门槛。 瞬间明白过来的少女垂眸一笑,想来是经历了绑架一事,兄长更为担心她的安危,甜蜜又束缚的关心,让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三日后,虞锦华终于又见到了忙碌的三人,也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未来大嫂。 西南禁军昨日起挂了三日免战牌,除了驻守的梁将军,其余人基本回到了大营,庆祝难得的喜事。 虞锦华被侍女伺候着,梳妆打扮,换上了颇为隆重的新衣裙,直到被带到大营主帐,她才终于发现这场聚会是属于兄长和孤城小郡主的订婚宴。 “小华儿真好看,青洲哥哥如今才带你见我,真是不厚道。” 亲昵地看向穆青洲,揶揄之色昭然若揭。虞锦华眉目低垂,心下泛酸,从未见过哪个女子与兄长这般自然亲密过,即便是如今的她也做不到。 “未来嫂嫂才是真得好看,哥哥好福气!” 再次抬头,少女扬起了明媚的笑脸,毫无破绽地面对众人,眼神快要对上穆青洲时,自然地避闪开去。寻着陆莞兮的位置,落座于她身侧。 自师傅走后,陆莞兮和穆青山之间说不出的别扭。只因守灵的那几日,穆青山深感生死无常,最后为了御寒,饮了些酒,借着酒意,一冲动直接向师姐告白了。 被自己教训大的师弟突然想成为自己的夫君,近日情绪起伏的陆莞兮一时转不过弯儿,竟一走了之。 虞锦华则困在自己的愁苦里并未察觉两人的异样,觥筹交错间,秘境三人组皆心事重重,不免贪杯,借酒消愁愁更愁。 酒过三巡,歌舞已止,席间有人红着脸,已然微醺,起身对着穆青洲举起酒杯,大声道。 “在下久闻大帅的亲妹清丽高贵,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不知可否许了人家?” 本欲借着醉意退场的虞锦华被当众提及,微微一愣,眼前之人难道是有求娶之意?秀眉一蹙,她下意识望向上座的兄长大人。 穆青洲并未回应她,只侧头看了看小郡主,女子会心一笑,甜甜开口道。 “锦儿妹妹已被青洲哥哥许配给我族小郡王,正所谓亲上加亲,请各位莫要白费力气了。” 穆青洲举起酒杯,对着敬酒的男子一饮而尽,并未否认小郡主的话。只因这也是两人交易的一项,撇开闲杂人等对小锦华的觊觎之心,也让旁人认定这个妹妹不过是他巩固权利的工具。 虞锦华神色微变,即将脱口而出的回绝之言变成了无言的泪。她发不出声音,兄长内心希望她答应,她便只能答应!默默抬头饮下一杯酒,好装作是被烈酒辣出了眼泪。 席间的师兄师姐早已趴在案台之上,醉得不轻,否则此时的陆莞兮定会大闹席面。 小郡王对虞锦华却是一见钟情,更不介意假戏真做,此地民风开朗,既然有了上座两位的首肯,他已光明正大地坐在了未婚妻身侧,为其斟酒添菜。 小郡主在穆青洲耳边假意亲昵地说笑。 “大帅眼神收敛些,这戏都快穿帮了,还欺我未有心上人,我看你是自欺欺人,你用这个眼神看着我,今日的戏便能成一大半。” 说着,大胆的小郡主一下吻在了这人的鬓间,虞锦华眼神闪躲,自顾自地吃着菜,目光却模糊了起来,想必是酒气上头,眼窝都浅了。 穆青洲撤回流连在小锦华身上的目光,紧紧握着酒杯,看着小郡王极为碍眼,甚至当即有些后悔刚刚的决定。 已是深夜,席面散去,众人在随侍的搀扶下,各自回营帐。 却有一人趁乱在大帅营帐内点了一根异香,又迷晕了圣女身边的护卫,将人转道送进了大帅营帐。天下人皆知,圣女是绝不可与选定的君王在一起的,如若破戒,男子再无成为君王的资格。 然而,做贼心虚的贼人因天黑认错了人,进入主帅帐营的是准备找兄长谈心的穆青山,只因两人身形相仿,样貌相似,贼人便以为得手了。 被冷风吹醒的虞锦华却等来了心心念念的兄长。 “小华儿,到哥哥怀里来!” 被众人轮番轰炸后,穆青洲终是醉了,由着性子直言不讳,被小郡主搀扶而来,当着人家的面,即便有兄妹之情在前,虞锦华依旧很不自在。 正准备回身避开“醉鬼”,腿脚却又一次不自觉地走向哥哥。 她哭着,一步步奔向那个熟悉的怀抱。宣泄着自己的嫉妒,难过,心酸,甚至难堪。 为何他不是自己的嫡亲哥哥,以至于在日夜漫长的惦念中,这份感情不受控制地变质了,但是没关系,圣女绝无可能与君王在一起,若她控制不住内心的一己私情,那兄长称帝之日,便是她以命相抵之时。 迷香烧尽,陆莞兮一个巴掌扇来,两人沉默不语,各自逃离。荒唐一夜后,穆青山便自请当了一营前锋总长,穆青洲也没拦住他。那日后,穆青洲亲手处理了一个脸生的小兵。 自此,两军再次迎来了焦灼的对战局面,一打便是三个月。穆青洲也是疲于应对,虞锦华第一个发现了这个秘密,只因她已偷偷两次女扮男装潜入军医营,兄长大人内心正在祈求圣女之力,拯救更多士兵的命。 后来,总有一清秀的“男子”出现在军医营,自称穆青山的师弟,救了千百个命悬一线的士兵。 战争的残酷再一次冲击着虞锦华。死去的生命总是多于她抢救回来的,何况活下来的许多也留下了终身残疾。 何时才能结束这乱世! 她偷偷看了眼立于城上的兄长,却见他身子一晃,一把抓紧了传讯小将的衣领。 消息传来,穆青山为烧毁敌军粮草,率军潜入其腹地,全军覆没! 陆莞兮脸色煞白,干呕不止,一旁的虞锦华急忙上前切脉,一时愣住了,陆师姐竟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决战在即,圣女绝不能出事! “兄长,由我代替陆师姐,蒙上面,装作圣女,站在三军之后,以定军心。” 她孤注一掷,知晓兄长即便不愿也无法拒绝,东北境军已无路可退。而陆姐姐怀着的也是青山哥哥唯一的血脉!且圣女有孕,也将引起流言,动摇军心。 “今日起,不得离开我的视线!” 虞锦华闻言,竟狡黠地笑了,一如当年那个闯了祸就躲在哥哥身后的小孩子。 她们七分相似,化了妆后蒙着面,穆青洲都看不出丝毫破绽! 执意反对的陆莞兮被两人联手,软硬皆施。一根银针封穴,一辆马车,三名死侍外加三名圣族侍女,送往了堪比秘境的隐秘之地,直到安全产下幼子也没有找到出谷的路。 直到产后半年,被陌生人救醒的穆青山通过圣族秘径寻得此地,才带出了陆莞兮。 只是当两人赶回时,天下已定,虞锦华已死! 决战前夕,虞锦华陪着穆青洲在城楼之上,挡住了对手第五波进攻,东北境军的劣势越发明显。她站在哥哥身后,看着他散乱的长发,带血的脸,默默咬开手指,在身下画下了圣族阵法。 兄长集中于城下战局,已到绝境,独立又强大的他也开始祈求圣女的力量,因为虞锦华发现自己画阵的速度不降反升。 她是害怕杀戮的,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于心不忍,所以早就为自己下了术催眠,一旦阵起,不死不休! 兄长被飞来的箭射中了右臂,随着城门被破之声传来,本欲命人将小锦儿带离的穆青洲愣在了原地。 他最胆心软的小锦儿,正站在血迹画成的阵法之中,赤红着双眼,宛如狠厉决绝的女修罗。待其抬起双手,楼下的敌军瞬间调转了方向,对着身后的同伴突袭而去,自相残杀。 虞锦华再次起身,向着敌军主帅的方向,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的贴身死侍,催动咒语,随着少女一口心头血溢出,那名死侍已将主人一剑封喉。 阵前,主将突然暴毙,军心打乱,城下同伴倒戈,圣女之力再次得到印证,东北境军气势大起,瞬间逆转了战局。 回忆起幼时母亲讲过的圣族故事,穆青洲越想越害怕,无力地靠在城墙之上,他刚刚明明是在祈求圣女之力相助! 明明陆莞兮才是真正的圣女! 也曾听人说过那日两人脱困时,所谓的圣女的力量。原来一切都是小锦儿做的么? 错了,是他自负又愚蠢。 “停下!虞锦华停下!” 他已然无法靠近阵法内的圣女大人。 没人能阻止此时的虞锦华,催术法解开之际,战局已定,敌军溃败退军。但她必须继续,为了小古儿所盼望的和平,为了早日结束这乱世,她支撑着已到极限的身体,绝不给敌军卷土重来的机会,所以只有屠戮殆尽。 忍着心中的痛苦和不断杀戮的自弃,屠戮了敌军万千生灵后,她必将以死谢罪,而他的哥哥定会成为最好的新君。 不记得她吐了多少血,躺在熟悉的怀抱里,虞锦华笑得从未有过的开心! “哥哥,如你所愿,成为最好的新君,活下去!” 后来,赶到的陆莞兮哭了许久,边哭边讲出了所有的秘密。 那日后,穆青洲大病三日。第四日,新君登基,圣女隐世! 骤然醒来的虞锦华惊出了一身冷汗,眼前穆青洲熟悉的帅脸又有些陌生,她怯怯地上手,被他一把抱住! “如我所愿,小锦儿,抱抱我,再也不要离开,我喜欢你,穆青洲只要虞锦华!” “我!” 还未分清梦境与现实的虞锦华被一吻定在了原地,迟来的情感,哀伤又无力,眼泪落下的瞬间,宿主在无声的哭泣,心中的欢喜却无法言明。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再次飞起来时,模糊的视线里,寝宫内一片火海,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笑得幸福又安详! 还能感觉到灼热的虞锦华内心怒了,灵魂也是有痛感的,疼死了!看着“自己”被烧死更是无语,破系统是坏掉了么! 咒骂一出,虞锦华飘着的灵魂瞬间断电。阵法里,小道长不自觉的手一抖,更改了设定,减小了下一个世界里,虞锦华这一魄的疼痛感知力。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结束了! ☆、第四世界:闯荡江湖不羁少年X强抢民男天真女贼 第1章 小道长的腰间,闲得发慌的一个灵开始不安分了。无论试了多少回,她都只能看到这位小哥的下巴,这回定要看清楚他的庐山真面目。 催动所有的精神力,金铃竟真得微微一颤,猝然从穆青洲的腰间滑落。雕塑般的少年即刻起身,不等淘气的灵得逞,上前大手握住,黑暗再次袭来,虞锦华忍不住口吐芬芳。 而此时,被逼提前催动阵法的穆青洲深到不安,这金铃之上的三魂竟已开始拥有精神力,即便只是一点点,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便会影响整个阵法。 小道长微微吐出一口气,重新将金铃系回腰间,回到阵中原位,闭目凝神,稳住阵法。只是穆青洲不知,变数从他下意识减轻虞锦华的痛感时,已然脱离了控制。 第四世界,当虞锦华再次感受到阳光和空气,身体的惯性让她做好了被虐的准备。但万万没想到,这回风水轮流转,她成了施虐的一方。 手中的剑贯穿了对面男子的肩膀,血不受控地溢出,惊得她手一抖,又利索地抽回了剑。 对方一脸惊恐得看着她,似乎还翻了个白眼,倒下前极为不甘地掷出暗器,在虞锦华手上划了道口子,痛感却不明显。 虞锦华看了眼自己身上单薄破旧的衣衫,心下盘算,估摸天太冷,这冻僵的身子反应迟钝。 “叮咚!第四世界开启,任务内容:惧!” 就在金铃声响起的瞬间,原主十三年来的种种迅速涌进虞锦华脑中。 刚刚被她刺杀的,其实是匪寨里待她最好的莫三叔。这极为默契的苦肉计,因她的“从天而降”,出了些偏差,双方意外伤得更重了些,但错有错招,假戏真做,既方便她混入敌营,更方便她施行计中计。 “想不到你们竟还有同伙?三次劫本山寨拿下的货,欺人太甚。如今更是闯入我寨山头抢东西,尔等休想全身而退。” 虞锦华看了眼表演逼真的莫三叔,这一副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冷汗湿发的模样,内心实在佩服。 少女并不知,这完全是她三叔真情实感的表现,血袋在右肩一点未破,虞锦华的一魄降临时,这身子一阵眩晕,手中长剑稳稳地扎进了男子的左肩。 “山大王、地头蛇了不起啊!一群老头子还欺负少年郎,这东西本也是抢来了,自然各凭本事,谁能抢到便是谁的,兄台你说是不是?” 虞锦华了解到宿主的不凡身手,微微沉了沉声,说话底气十足,俨然是闯荡江湖许久的做派。 她的话虽是说给大家听的,目光却追随着三人身后戴面具的少年,看这身量气质,最多长自己几岁,但身手却是几人中最好的,虞锦华笃定这少年也是四人中的领头人。 戴个面具,不是绝世帅哥就是绝世丑男。虞锦华按住自己不听话的手,准备立下高冷神秘的人设。 “无知小儿,休得放肆,我山寨机关重重,兄弟们随后赶到,尔等插翅难逃!” 闻言,最年轻的“姑娘”似是慌了神,刚欲发信号的手却被面具男按下。 “大哥!再不动手就晚了。” 看着美人焦急万分,虞锦华贴心道。 “小姐姐莫急,这老头许是骗人的,再说他中了我剑上秘制的毒药,若想活命,不可动武,想必会给我们指一条阳光道。” 语闭,几人的脸色皆不太好看。美人似是有些生气,其他几位忍俊不禁,憋得辛苦,而三叔则是因为伤口奇痒难忍,对这个自小宠爱的小侄女敢怒不敢言。 自己宠的,有什么办法! 而此时的始作俑者也是一脸懵,原主竟是这么个六亲不认的混世魔王么!小心思小阴谋一个又一个,让她这个宿主防不胜防。 哔! 面具少年轻曲食指,吹出一个特别的调子。随即,一只巨型苍鹰当空盘旋。 “多多!上!” 突然又兴奋起来的小美人呼唤着苍鹰,盘旋一圈后,似是丢下了什么东西。 虞锦华还在吐槽这苍鹰的名字过于可爱,实在不符合其威猛帅气的形象。转眼,四下已被浓烟包围,伸手不见五指,一时被呛得涕泗横流。 正当她问候这一行人全家时,不知哪位小天使将一块湿毛巾捂在了她口鼻之上。 “跟我走!” 被人一把背起,虞锦华也没有反抗,毕竟她的本意也是闯出山寨,快意江湖。若非这几位及时出现,她还没那么容易从莫三叔手上脱身。 自小天赋异禀的原主,三岁起便师从山寨上的各位叔伯,直到去年,在山寨之上已无对手。自此,天生反骨的小魔王再也抑制不住自由的灵魂,日日作天作地,险些放火烧了山,才争取到了出山的机会。 但临行前,父亲却临时变卦,非让莫三叔陪同。 虞锦华瞬间怒了,这还算什么闯荡江湖! 但深知各位长辈性情的原主表面还是应下了,毕竟几个老头太难对付,阳奉阴违争取有利条件才是正道。 如今,完成原主心愿的虞锦华也是心情大好。 “小兄弟,这里安全了。快坐下,让我三弟为你包扎一下伤口。” 果然是面具小哥背得她,正当虞锦华准备感谢时,这人极为自然地顺着她的胸口插住腋下,扶她坐好。 见她一脸尴尬扭捏,被唤三弟的少年又对她来了个爷们地捶胸姿势。 “经此一役,大家都是好兄弟了,还忸怩什么,把手抬起了。” 一脸菜色的虞锦华恍如被雷劈了一般,木然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果然一马平川。数九寒天,裤子穿得极厚,一下也摸不出什么,若不是怕被当成变态,她早就直接脱裤子求真相了。 难道这身子真是个汉子!难怪她声音如此低沉!虞锦华快疯了。 大受刺激的人儿头一晕,毫无痛感的伤口失血过多,身子一晃,险些摔倒,被面具男一把扶住,拥在怀里。 “老三,没吃饭啊!还不利索点,今日的烟雾弹也做得如此潦草,险些呛死自己人。” “就是就是,还是老大有先见之明,让我们一人准备一条湿毛巾备着。” 美人靠近,露出了修长的脖子,喉结却清晰可见。虞锦华又是一惊,难怪刚刚唤人家小姐姐的时候,这人一脸愤闷,原来竟是真男儿! “老二,多多回来了么?” 鹤发童颜的男子一抬手,苍鹰从天而降,昂首挺胸,乖顺地站在男子手臂之上。 “大哥,我办事你放心。” 伤口已经被包好,面具男将一壶水送到虞锦华嘴边,几人熟练地架起篝火,一边插科打诨,一边喝酒烤鸡。 除了面具男和虞锦华,不多时,三人皆已微醺。 性情乐天爽快的三人都是自来熟,不过一个时辰,已将他们几人的故事和小秘密说了个明明白白,完全不用虞锦华费心思套话。 这和众叔伯耳提面命的江湖险恶完全不是一回事。这几位萍水相逢,结拜为兄弟,不论年纪,只比武排位。 聊得开心,喝了几杯酒的虞锦华也开始自来熟,对着面具大哥开口道。 “你们大哥,为什么带着面具?难道是长得太难看?” 闻言,几人皆大笑出声。 还是“美人”弟弟仗义,先一步止了笑声,认真解答。 “虞兄弟,我们团队没有女子,并不是歧视,是因曾有一位身手不凡的女子对我大哥死缠烂打,表白不成竟还想下药,霸王硬上弓。大哥心软又怂,不好对女子下杀手,险些生出心理阴影,自此,惹不起女子便只好躲了。” 说罢,听面具男子轻咳一声,惹得虞锦华忍不住笑出了声。很是好奇这面具下是怎样的俊俏面容,此时是否被调笑地红了脸。 “我见虞兄弟身手不凡,既然有缘遇见,不如与我比划比划,以后好定下排位,方便称呼。” 素来好战又痴迷武功的老二借着酒意,豪气地开口道。 “虞兄弟还伤着,老二,不要胡闹。” 一夜无话的面具男终于开了口,声音如月下的清风,清冷却温柔,难得拿出了老大的气势。不多时,待虞锦华吃完手上的鸡腿,众人便散了,来到附近的破庙,生了火,各自合衣而睡。 半梦半醒间,虞锦华梦见一少年,熟悉又陌生的俊脸让她老脸一红。终于等众人鼾声四起,没了动静。虞锦华蹙着眉头,偷偷摸摸地将手探进厚棉裤中。 “虞兄,给你鸡腿。” 美人小四兄弟说着梦话,险些把做贼心虚的虞某人吓出惊叫声。 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一手已探入棉裤深处,并无任何异物出现,虞锦华大舒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投错性别,安下心来,一放松,瞬间进入了梦乡。 极冷的夜,梦中的虞锦华裹着单薄的毯子,不自觉地向温暖的火源慢慢挪近,直到碰触到一人形障碍物,调整了一下姿势,舒服地窝进了恒温的怀抱里,睡得极沉。 “感情真好,虞兄弟这是要后来居上,四弟莫要吃醋,哈哈哈!” 被吵醒的虞锦华还有几分起床气,不舒服地窝在温暖的被窝里蹭了蹭,直到伸懒腰时,手臂碰到了障碍物才发现异端。 她这是靠在面具男的怀里,压着人家的手臂,睡了一夜! 努力控制住快要烧起来的耳朵,虞锦华混世小魔王的性子又开始作祟,恩将仇报地探出手,直指身侧之人脸上的面具。 “穆大哥,既然都是兄弟了,就让我看看小四兄弟有没有夸大其词。”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一大早就这么刺激。” 一旁排排坐,喝着热茶,吃着包子的三人已然开始下注打赌,今日他们或许会换个大哥呢! 穆青洲急急后退,稳了稳面具,甩了甩发麻的右手,止住微微上扬的嘴角,故作镇静道。 “那你我皆不用右手,点到为止,你若赢了,我便摘下面具。”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故事开启。 第2章 “一言为定!” 虞锦华闻言,狡黠一笑。解闷玩乐的小心思,因少年的一句话,点燃了心底的胜负欲。 手刚拿起长剑,虞锦华便开始心虚,虽知晓原主的身手,但她也是第一回 实践操作呀! “虞兄弟不必紧张,你我点到为止。” 穆青洲将右臂置于背后,左手抽出随身佩剑,做出防御之姿。 三位排排坐、看好戏的人不免吐槽,大哥本就是善用右手剑的,这□□裸的放水啊! 几人心照不宣地不予说破,既是顾及虞兄弟的自尊心,更是不想打断这一早就突然开场的好戏。 虞锦华舒了一口气,双眼一闭,熟悉的招式在脑中演练了一遍,再次睁眼已是成竹在胸,执剑主动出击。 两剑交锋,还未看清招式,两道极快的身影交换了位置,一刺一挡,一进一退。虞锦华招招皆刺向刁钻难防之处,但对手却如预判一般,身子一晃,每每在惊险关头全身而退。 其实并非他能预判,不过是少年的身法比虞锦华快上半分。 少女也不气恼,一个侧身飞跃,扰乱对方视线,再出招时,一剑直指面具。剑气直面而去,完全能划破面具。 出人意料的是穆青洲似是被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虞锦华眉间带笑,坐等一睹面具下的真容,哪知面具碎裂后,下面还有一张极为贴合的□□。 “哈哈哈!大哥真不厚道。” 折腾了一番,已微微出汗的虞锦华这才有些气恼,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一把丢下手中长剑,坐在美人弟弟身边喝起了热茶。 “愿赌服输,本也是我技不如人,穆大哥本就善用右手剑,大丈夫能屈能伸。胜败乃兵家常事,待日后再讨教。” 虞锦华自知打不过,也不再纠结。既然他们都当自己是男子,那她便顺水推舟,领下这身份,日后行走江湖也方便些。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虞锦华一声叹息,女扮男装倒是方便。 可恶! 再回神,少年已将两把精巧的双刀送到她身前。 “虞兄弟不必过谦,我用的是最趁手的剑,而你用的却不是最趁手的刀。若我猜得不错,你最善长的兵器,应该是双刀。” 距离极近,少年的睫毛根根分明,干净的双眸里映出了少女惊愕无措的脸,虞锦华急忙接过双刀,退开了一个身位。 刀是极好的刀,但她是不是最擅长耍双刀,虞锦华自己也还没记起来,尴尬地接过安慰礼,不时点头应承对方的猜测。 后来的虞锦华才知道,这双刀本就是三叔专门为她寻来的生辰礼,那日在山下抢夺货物时,被穆青洲顺手拿来,辗转借花献佛了。 直到几年后,三叔每每看见刀柄上,夺刀之人亲手刻下的“虞”字,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惹得虞锦华哭笑不得,感叹这人老了越发小孩子脾气了。 她哪知道,这只是一个作为过来人的“老丈人”,对少年郎自然的应激反应。 三日后,虞锦华的伤已痊愈,跃跃欲试的老二,缠着她以双刀一战。她面露难色,既不愿再折腾费劲,也不愿唤白了头的男子为三弟,只好一脸求助地看着穆老大。 撒娇、威胁、求助的神色在虞锦华的小脸上不断切换,本不愿掺和穆青洲被盯得哭笑不得,无奈摇了摇头,宠溺道。 “我与虞兄弟切磋过,还是二弟功夫好些,便让他做我们的三弟吧。” 老二宋阳:什么?为何不让我痛快打一架! 原老三、现老四陆行:睁着眼睛说瞎话,谁让你是老大,你强你有理! 原老四、现老五周天其:偏心!但贴心的老幺还是会配合老大的表演。 “大哥说得对。” “欢迎三哥。” 陆行和周天其默契一对视,一左一右,一唱一和,倒是让宋阳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虞锦华眼波流转,切换成了感激之色,撇开了老二的位置,如愿成为了这两位的三弟,那两位的三哥,刚刚好。 谈笑间,一片黑影突然袭来,敏感的虞锦华一抬头,随即便止住了正欲拔剑的手。 “多多!” 穆青洲难得如此疾声厉色,淘气的苍鹰稳住身子,委屈地扑闪了几下翅膀,似乎只是想和新伙伴玩耍一番。被主人一声呵斥,乖顺地落在了穆青洲的肩头。 松开爪子上小竹筒,熟练地向主人传递消息。 “好了,都不要胡闹了,收拾收拾,有大货到了。” 几人即刻策马启程,除了一脸迷茫的虞锦华,其他三位皆兴奋得很,舒展着筋骨,抚摸着兵器,准备大干一番。 “我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虞锦华安耐不住。好奇提问。 “劫富济贫!” “行侠仗义!” 老四和老五又开始了,不送他们去说相声真是浪费人才了。 “赏金猎人。” 在队伍前头的穆青洲掷地有声地回答道。 虞锦华摸了摸随身的双刀,热血沸腾,皆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她闯荡江湖的小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不过半日,五人达到埋伏地点,穆青洲一个手势,其余三人便各自其职,分开行动。 “我做什么?” 第一次打劫的虞锦华有着新手自带的热血和激动,一心想领份差事,为团队好好奉献。 “树上,望风。” 一噘嘴,虞锦华飞身上了最高的那棵树,笃定自己被大哥这个腹黑唬了,这摆明就是不想她去添乱么。 居高临下的虞老三看着老二挖坑,老四准备暗器麻药,老五排阵布机关,老大指挥苍鹰,查看肥羊的行踪。越发觉得自己多余,她才应该叫多多! “还有一里,注意好掩护。” “啊!有埋伏。” 一片嘈杂混乱的喊声过后,这一队肥羊已去了大半的战力,虞锦华扛着双刀居高临下,一脸失望。 “三弟,这爬出坑的肥羊们就交给你了。” 穆青洲拦住身后准备上前的三位“弟弟”,独宠新人。 月下,虞锦华舞动双刀,玩得不亦乐乎,不时以极快的身法逗弄着晕头转向的几人,还没动手,已绕晕了几个。 “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周天其虚虚地凹了一个美人垂泪的姿势,被控诉的当事人还没发作,陆行便受不了一巴掌呼上了他的后脑勺。 “你当新人已经笑了一整年了,好好说话。” 麻利地绑好了所有人,踏月归来的虞锦华发丝未乱,双刀也不曾沾血,轻松得很。两个弟弟即刻闭嘴,甚为乖巧地竖起了大拇指。 宋阳负责善后扫尾,收拾了一个大包袱匆匆赶来。 “明日便是除夕夜,应该还赶得上吧!” 受不了四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微笑,虞锦华认命地跟上队伍,反正最迟明日,她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作为团队的新人,真不容易啊! 赶了一夜的路,难得迎来了一轮旭日,驱散了一身的凉意,虞锦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见前面几人停下,也急急勒住了缰绳。 眼前的小村子虽然破旧,多是老人、小孩,但一派喜庆,张灯结彩,年味十足。 众人看到他们到来,纷纷上来迎接,瞬间更为热闹。 虞锦华突然明白了老二收起银两和糖果的意图,看了眼那个包袱,浅浅一笑。 “劫富济贫!” “行侠仗义!” 身前,两人再次开口,对着虞锦华笑得肆意。 “我们早就说了,奈何三哥不信呀!” 村头,宋阳带着孩子们放炮竹,穆青洲认真地给孩子们分发着糖果。 看得出神的虞锦华也被塞了一颗糖,忍不住笑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 闻言,少年大手一滞,轻笑出声,开心道。 “新年快乐,大侠!”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小可爱们在哪里! 第3章 一颗糖果刚进嘴,虞锦华闻言,绷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老四正在给老弱病残赠医施药,老五也在给孩子们分发自制的小玩具,就自己空手而来。虞锦华环顾四周,看见角落里一包红彤彤的果子,还有包裹里剩下的一包冰糖,瞬间有了好主意。 伸手拿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瞬间被酸出了表情包,如她所料,果真是一袋子山楂。围观的几个孩子见又有人中招,乐得不行,其中一个大胆的开口道。 “哥哥,这个果子酸得很,不好吃,不过是我们好不容易采来的,大家还没舍得丢掉。” 虞锦华整理了一下表情,胸有成竹道。 “哥哥给你们变个魔术,等上两个时辰,我保准能让这个果子回味无穷。” 自来熟的虞锦华瞬间就混成了孩子王,指挥着几个小孩清洗山楂,去蒂,再五个一组,用竹签串好。 她则向老人要来一口锅,在锅里倒入冰糖和热水,大火熬至冰糖融化,变成微黄色。最后将熬好的糖淋在山楂上,放在屋外天然的冰柜之中。 成型的冰糖葫芦喜庆可爱,红彤彤的内里,晶莹剔透的外层,淘气的孩子刚想上手,就被虞锦华一手拍开。 “要等上一个时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懂不懂!” 大锅还支着,火还没灭,其余几人在那一头也忙开了。 虞锦华这才发现,村里刚杀了唯一的猪。宋阳正在取适合的猪肉,穆青洲撩起衣袖,正准备和面,两个小的则在洗白菜,切葱姜蒜。 这是要做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呀!这正是她的心头好,随即虞锦华顺手添上柴火,赶紧烧一锅下饺子用的开水。 一双双拿剑持刀的手,做起饭来也都不赖,若非知晓几人的真面目,分分钟得被这烟火气的场面蒙蔽。 戴面具的少年将面粉放于盆内,麻利地加冷水和成面团,盖上盖子静置。取过肥瘦相当的猪肉切碎,和老二一同挥舞菜刀,将肉迅速剁成肉泥。 老四已将葱姜蒜切成末备用,老五则细心地去掉了白菜的外层,取心洗净剁碎,再挤出水份备用。 外层的白菜叶自然也不会丢掉,被一位拿着盆子的老人取走,煮白菜肉丸汤去了。 宋阳负责加入调料,把准备好的食材搅拌成饺子馅儿。 与此同时,面团已经在穆青洲手中被搓成长条,快速揪成一个个小剂子,修长的大手熟练地将剂子揉圆,在案板上压扁,用擀面杖擀成中间厚,边上薄的圆片。 其余三人将肉馅放在擀好的面皮上,两手熟练地往中间一挤压,漂亮的饺子便成型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多时,一案台的饺子就做好了,看得虞锦华目瞪口呆,恨不得鼓起掌来。 一大锅水也烧开了,放入少许盐,饺子下锅,隔两分钟加一勺凉水。眼见一个个白胖子都浮了起来,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寒风里,赶了一整夜的路,虞锦华又冷又饿,热腾腾的美食当前,自然按耐不住。 香气袭人,穆青洲竟还炸了猪油,贫穷之地,油脂和糖都是极为珍贵的,惊讶于此人的细致能干,虞锦华感叹道,会做饭的男子果然魅力爆棚。 满意滴接过穆青洲调好的酱汁,捧起一盘热腾腾的饺子,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 幸福如此简单!这顿年夜饭吃得很是尽兴。 饭后,虞锦华迫不及待地跑去看自己亲手制作的糖葫芦,举起一串正欲递给帮她穿串儿的小子。这小屁孩竟还缩回了手,一脸酸倒牙的表情,到是复制的惟妙惟肖。 心领神会的虞锦华爽快地开启试吃模式,一口咬下,与记忆中的口感基本吻合,转眼见熊孩子们还是畏畏缩缩,拽过一旁无辜路过的穆大哥,将自己吃过的一串,塞进了对方嘴里。 少年一愣神,随即乖乖地咀嚼吞咽,转身对孩子们竖起了大拇指。顷刻间,孩子们将虞锦华团团围住,哄抢着她手里红红火火的糖葫芦。 吃味的少女翻了个白眼,这一个个小兔崽子,好似这冰糖葫芦是穆青洲做的,果然面具男才是孩子们心里的大侠。 在烟火、零食、美酒的环绕下,虞锦华都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直到被鞭炮声吵醒,宿醉的眩晕感袭来,才缓过神。 早饭是年糕面汤,吃完胃里暖暖的,身子都跟着暖起来了。 屋外,穆青洲正在给孩子们分发红包,难得也穿了身喜庆的红色外袍,甚是扎眼。见她出了屋子,拿着手上的另一件红色披风缓缓而来。 “这是你的红包,还有新年的新衣服!” 虞锦华又惊又喜,却又多少有些不适应。 “大哥还真把我当小孩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接过崭新的斗篷披上,还真暖和了许多,虞锦华假装偷偷瞧了瞧红包内银票的数额,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三个也都有,三弟不必挂心。” 不远处,三人果真一个带着红帽子,一个穿着红裤子,一个戴着红围脖,喜庆又逗趣。 “大哥果然偏心,最好看的给了三哥,想必三哥的红包也最大。” 虞锦华正准备解释,却被当事人义正言辞地插了话。 “我一向公平,都是兄弟,自然得为三弟补齐前几年的份!” 此话一出,其他三位满脸鄙视,而被偏爱的这位也是一脸无语。 就这样在村里愉快地潇洒到了元宵节,他们得继续启程赚钱去了。多多再次出现,他们的新生意又来了。 这个团队基本秉承着一月不开张,开张吃一月的散漫目标,却难得提前开工了,据周天其告密,全因大哥给三哥的红包数额过大。 接连三个月,几人皆配合默契,顺利拿下了目标,几人轮流出手解决爬出埋伏圈的对手,无聊之余还比赛起了绑人的速度。 开心肆意的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已是初夏时节,这几日不知是否因为换季,虞锦华总是不太舒服,前日喝了些凉酒之后肚子更是难受。 一早,几人收到了多多的消息,已整装待发。 “三弟,既然身体不适,今日便在此好好休息吧。今日轮到我动手了,比赛的魁首我就不客气了。” 虽然这话说得臭屁又讨人嫌,虞锦华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几人走后,躺着的她下腹隐隐作痛,喝了些热水,依旧辗转反侧,左眼皮不时狂跳,心下不安。 终于还是忍不住穿好衣服,奔向他们说起的埋伏地。 才到半路,虞锦华便感觉不妙,裤子好像湿了,用手一摸,竟还染上了一手血迹,瞬间无语地白了脸。 这宿主的身子长大成人了,可这荒郊野岭,女扮男装的她来了葵水,着实尴尬。这样一来,她女子的身份不就更容易暴露了,庆幸穿了黑裤子,否则简直寸步难行。 正准备返回住处想想办法,急促的金玲声却突然在耳边响起。 虞锦华无奈皱眉,心一横,还是向着原定目标前进,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任务目标有危险。 果不其然,赶到的少女第一次见几位兄弟被人压制,且战且退,局势相当不利。 正当她盘算着如何暗中使坏时,对方领头人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惊得虞锦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人竟是原主的生父,匪寨大当家虞天。身边还有几位战力强大的叔伯,穆大哥他们几乎毫无神算。 想起当初与父亲的约定,自身难保的虞锦华只想逃离,但眼见那几位小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地出了杀招,就忐忑不已,怕长辈们一生气下了狠手。 “哟!还有后援!” 莫三叔熟悉的声音传来,虞锦华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三弟小心!” 穆青洲因她分心,被虞天一刀划伤了手臂。 莫三叔一见她,便皱起了眉,虽还记着她偷溜的仇,却还是帮着小侄女把这出戏唱到底。 “小子敢出阴招,拿命来!” “啊!” 认真地藏好三叔传过来的家传血袋,两人又表演了一出仇杀现场,真真假假的血腥味混在一起,竟有□□分真。 面具下,穆青洲脸色苍白,眼角泛红,几人皆不顾受伤的身体,向虞锦华处攻来。 “无知小儿!” 为配合女儿,老父亲也只好做一回大恶人,使出全力,与几位老兄弟配合,几乎同一时间击晕了四位晚辈。 “阿爹手下留情!” 瞬间“诈尸”的虞锦华已挡在了父亲身前,毕竟以往敢劫父亲货物的人基本都废了。这几位里面定有她的任务对象,现在可万万不能出事。 “你不守承诺,出逃在前,好意思和我讨价还价,给为父一个理由。” 因来了葵水不在状态的虞锦华脑子一晕,脱口而出道。 “这几位都对我不错,里面还有我的心上人。” 几位长辈神色一变,似乎杀心一盛!虞锦华脸色更不好看了,自己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穆天笑得极为“和蔼”,开口道。 “为父像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么!” 虞锦华摇着头,内心悲切,你的样子可真太像了。 “女儿想回家了,身子难受!” 说罢,靠在莫三叔怀里,递了个眼色,不再言语。 心细如发的三叔早已发现了小锦儿的秘密,在她腰间围上披风,将人抱上马车。随后与自家老大耳语了几句,众人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匪寨。 马车上,换了身干净衣服的虞锦华突然懊悔的大叫了一声,惊得莫三叔一趔趄,担心地为她把脉,又强喂了小侄女一大杯红糖水。 “没有趁着那人昏迷揭开面具,真是太遗憾了!” 再次因失血过多昏沉睡去的少女自言自语道。 被吵醒的莫三叔看着她腰间的双刀柄上,一个清晰的“虞”字,字体很是眼熟,突然青筋直爆。面具小子使的剑上,“穆”字的刻法几乎如出一辙。 可爱又狠厉的中年男子气鼓鼓道。 “该让老二私下废了那小子的!” 第4章 回山寨的日子也并不难熬,对于虞锦华这个懒散的小宅女来说,甚至极为享受。不同于原主的性子,她吃了睡,睡了吃,无聊就找老头子们切磋一番,怡然自得。 时光匆匆,刚刚成年的虞锦华一改“野小子”的形象,将及腰的长发编成十几股麻花辫,再以一根红绳高高扎起。 作为十八岁成人的礼物,莫三叔为她准备了全身的行头,黑色的长筒靴,红色的里衬,黑色的外衣和腰带,好看又利索,效果不错,虞锦华非常满意。 经她几年来的了解,三叔堪称是完美的“男妈妈”,厨艺针线无一不通,审美在这一群糙汉子中也是鹤立鸡群的。至于为什么对她这般好,全因当年母亲救了年少多病的他,自母亲去后,自己便继承了母亲的福报。 “女儿,父亲为你准备好了生辰礼,你快出来看看。” 虞锦华秀眉一皱,拔腿就想逃,奈何被莫三叔一把揪住,极不情愿地去了前厅。抬眼一看,练武台被布置的大红大紫,全寨所有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皆站在台下,见她出现,各个笑得憨傻羞怯。 五大三粗的淳朴少年们露出这般羞怯之态,看得虞锦华头皮发麻,表情紧绷。若是老五这样的美少年还能凑活,真该给他们准备几个面具,她要长针眼了。 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想起赏金猎人小分队了,当年萍水相逢,她诈死近五年,估计也被他们忘干净了。 “按照我们山寨的规矩,今日为我的乖女儿比武招亲!” 台下一片欢呼雀跃,各个磨拳擦掌,开始热身。 虞锦华则凑到父亲耳边,轻声商量道。 “父亲,女儿还小呢,成亲之事不及!” “什么不急,你母亲像你这般大时,你都会下地走路了。是不是还对那个面具小子念念不忘,正巧你二叔还没回山寨,我找人递个消息,让他把人给你带回来当成人礼如何?” 配上父亲大人真挚慈爱的大胡子笑脸,虞锦华连连摇头道。 “都说了多少次了,当年是个误会,我怕你们一动手真杀了他们,才胡乱瞎扯的,你怎么和莫三叔一般小气记仇,过了五年了还耿耿于怀。” 虞锦华撅着嘴,为了翻过这本陈年旧账,又一次阳奉阴违地应下了比武招亲。 台下这些人,只要她认真一些,没一个能打的,既然是比武招亲,把他们都打败了不就没事了!想通了的少女,小人得志地笑出了声。 直到一位挺拔清秀的少年,第一个上台挑战。 “锦儿姐姐,请!” 虞锦华一手扶额,一手捂眼,余光瞧了眼比自己还小上两岁的少年郎,更是哭笑不得。 这位名唤江一的“弟弟”,是她两年前偷跑下山时,路见不平,救回来的。 当时瘦骨嶙峋的他正被几位成年男子追打,一身是伤,若非她拿出女土匪的霸气,硬把人“抢”回了山寨,这小子说不定早就往生极乐了。 哪知她不过是拔刀相助了一番,竟被那几个技不如人的成年男子恶意编排成了凶残好色、强抢民男的女悍匪。 待两月后再次下山,年轻男子见着她便如见鬼一般,逃跑的速度堪比逃命。而这位始作俑者似是被几位长辈洗了脑,觉得锦儿姐姐因他被连累了,娶她是自己的责任。 更要命的是,这人虽说身子骨瘦弱些,但确实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几位叔伯自她之后,再没遇见过如此奇才,各个如获至宝,倾囊相授。 千算万算,还是有所纰漏,这些个老头子真是心机深沉,虞锦华看了看江一真诚干净的脸,心头发虚。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锦儿姐,我要出招了。” 虞锦华摸了摸刀柄内的迷魂针,内心对江一说了句抱歉,毕竟她还得留些力气对付后面那一堆男子汉呢! 不敢轻敌的少女直接抽出双刀,对抗十多招后,明显感觉对手比一月前又进步了许多,刻意露出破绽,江一的刀险些砍到虞锦华的后背。不出她所料,猝不及防的江小弟果然及时收了手,一招请君入瓮,被她送了一枚迷魂阵。 兵不厌诈!台下的几位长辈失望地吹胡子瞪眼,满脸惋惜只有当事人松了一口气,极为虔诚地感谢了陆行。那日见她不适,留了几枚迷魂针给她傍身,一直被藏在双刀刀柄暗格处,想不到如今依旧药效不减,帮了她一个大忙。 一个上午的车轮战后,没吃早饭的虞锦华发丝带汗,可惜着这身紧身的新衣衫。这些老头,早饭不给吃,还找了身束手束脚的衣服给她穿,也是用心良苦。 在少女的苦笑中,一脚踹飞了最后一位壮汉,饿得发晕的虞锦华无视一众长辈难看的脸色,赶紧去后厨吃午饭了。 一碗鸡汤、一碗炒饭下肚,快要脱力的少女瞬间满血复活。 “大侄女,看二叔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这份礼物你绝对喜欢。” 正在解决第二碗鸡汤的虞锦华一抬头,一眼望见二叔身前,被绑着双手,蒙着双眼的高大男子,光看脸型和身姿,定是俊逸非凡。 联想到外界给自己的名号,一口鸡汤喷了出来,险些呛死。如今,连山寨的长辈们都是如此看自己的么?还是这几个老头为了让她早日成亲生子,已经不择手段了。 虽说希望自己十八岁成家是母亲的遗愿,但父亲大人未免也太听话了些,果真老婆是真爱,女儿是意外。 “莫老三说小锦儿别的都随了大小姐,就这颜控的毛病随了亲爹。我想山寨的这些糙汉子多半是瞧不上的,这多个人,多个选择和机会不是!” 被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虞锦华竟无言以对,她喜欢帅哥不假,但这般强抢民男的做派未免也太过了,况且眼前这位少年郎似乎也听得见,过会黑布一解,饶是她脸皮厚,也还是会尴尬的。 然而还没等她做好准备,二叔便抬手解开了那人蒙眼的黑布。 果然是个大帅哥! 虞锦华忘了前一瞬的尴尬,只沉醉在养眼的喜悦中,看惯了山寨中的糙汉子们,这一位真是无比的清新帅气,完全是她的理想型。 而此时,终于成功混入山寨的穆青洲重见光明,看清眼前的女子时,全身僵硬,不免一愣,转而瞥见其腰间的双刀,神色更为复杂。 隐藏起疑惑、惊喜、愤怒的情绪,再次对上少女的目光,仅仅剩下陌生和畏惧。 第5章 我见犹怜的大帅哥怎得这般看着她!莫不是自己恶名在外,将人吓着了。想来许是二叔这一路待人太过粗鲁,看这手腕子上的勒痕,真是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 虞锦华暗自唏嘘,努力作出文静淑女的姿态,奈何在粗狂汉子堆里混了四五年,一时忘了女子该有的模样,手脚都不知怎么放,说不出的别扭。 “我就说小侄女定会喜欢这细皮嫩肉的俊俏小子,虽说一点武功不会,身子骨也弱了些,当不了我们山寨的成龙赘婿,但先凑合服侍在小锦儿身边也是好的。” 此言一出,当事人更是百口莫辩,虞锦华恨不得奔上去堵住这小老头的嘴,一个个是嫌她的名声还不够坏么! “老二,一路辛苦,我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烧鹅,我们哥俩喝一杯,算为你接风洗尘了。” 在虞锦华爆发前,善解人意的莫三叔请走了口无遮拦的直男老二,还了小侄女一方净土。 “你是怎么被我二叔带回来的?” 少女尽量轻声细语地询问,心中忐忑,生怕这人真是二叔为了她,半路强抢而来的。 穆青洲低头沉默,回想起自己被高票选中的原因,悲从中来,一边无奈一边编造着合适的故事。 当年,他们四人醒来后,急切寻找三弟,但除了一滩骇人的血迹,再无其他线索,几人虽心照不宣,但回想昏死前的那一幕,都明白这人基本是凶多吉少。 唯一记录几人身世之谜的百晓生书册没有抢到,还连累好兄弟丧了命,从来乐天散漫的少年们表面依旧如此,内心却暗暗改变了不少。 穆青洲终于翻开了沾着父亲血迹的家传秘籍,老二则学起了神秘师傅传授的外门功夫,老四翻看起从前不愿沾染的毒术,老五也研究起了极为凶险的杀阵。 从前只学得七八分力,一切顺其自然的几位,开始懂得全力以赴,除了想活着找出父辈一夜失踪的秘密,也都想为情深缘浅的兄弟报仇雪恨。 多年来一直潜伏在山寨周围,但此地易守难攻,研究多时,也无破防之法,只能想法子混入其中,内部击破。 后来,听闻山寨匪首之女酷爱少年,甚至不惜强抢民男。四人两两相望后,三为弟弟同气连枝地背叛了大哥。 一来他确实好看,这几年身型样貌皆长开了许多,气质也更为成熟大气,二来当年就他一人带着面具,被认出的机率小些。 团队一向少数服从多数,大哥任凭四弟以银针封穴,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这样才好博取对方信任。毕竟据他们观察,除了被抢进山寨的一位少年,从未有外界的习武之人闯进去过。 哪知千辛万苦混进了山寨,给了他这般大惊喜。可恶的是,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庆幸和欢喜,这人还好好活着。 虽早已怀疑三弟是女子,但其真实身份还是令他难以接受。亏他自诩聪明过人,竟被这么个小女匪戏耍得团团转,这几年深深浅浅的记挂和悔恨转眼都成了一场大笑话。 “难道是触及了你的伤心事?你要是不想回答就当我没问过。” 耐不住长时间沉默的尴尬,虞锦华再次开口。 “我是落难逃荒,遭人抢了所有财物,走投无路,见来了队伍,饿极了只想偷些吃的,不料被二爷当场抓住,绑了过来。” 少年怯怯地开口,倒也不曾在她面前说二叔的坏话,原来竟还是自己误会了二叔? “相逢即是缘,我也不会为难你,咋们在长辈面前演演戏,我保你吃饱穿暖。你忍耐些日子,顺便养好身体,寻个机会我出去玩时带上你,找个借口将你放走便好。” 若非穆青洲认出了自己亲手刻字的双刀,真要相信这女子天真无邪的鬼话了。 “谢谢姑娘!” 颤抖着身子,慌慌张张地向女子行礼。虞锦华不知,此时的一片真心却被人误解了,彼此缘倒是有几分,可惜正向孽缘的方向发展。 夜间,虞锦华的屋子里,孤男寡女,传说中强抢民男的女土匪尴尬了,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郎却很是淡定。 “你身体不好,要不你睡床上?” 憋了半天,少女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一路颠簸流离,能有个屋檐遮风挡雨已足够,打个地铺也极好,不讲究。” 说完,少年麻利地将一床被褥铺在地上,迅速地躺了进去。 “姑娘安心,在下睡觉不打呼,不会吵着姑娘歇息。” 还不等虞锦华回应,这人已闭上眼背过身去,没多久,沉重的呼吸声极有节奏地响起。 应该是颠簸一路太辛苦了,少女也不作他想,折腾了一天,头沾到枕头,睡意袭来,也即刻进入了梦乡。 黑夜里,穆青洲缓缓睁开眼,小心地拔出了身上的银针,换上夜行衣,开始寻找本至关重要的百晓生书册。 山寨的地形极为复杂,夜黑风高,饶是穆青洲身手了得,也是进展缓慢,还未摸清楚所以房间位置,东方已露微光。他着急回女匪的房间,一时不慎碰倒了门外的酒坛。 “谁?在此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竟是那位二爷的声音,真是冤家路窄,穆青洲眉头一皱,碰见谁不好,偏是这一个根筋的倔老头,赶忙使了轻功往回跑。他虽快上几步,但身后之人亦是紧追不舍。 轻声潜入房中的少年看了看床上之人,一咬牙,将银针刺入原来的穴位,把脱下黑衣藏进床底下。又上前一把将沉睡的女子连同被子抱下了床,隔着半条被子,拥进了自己的怀里,一同睡在了地铺之上。 二爷带着几人冲进来的时候,虞锦华一脸睡意朦胧地睁开眼,带着起床气和惊恐,披上外衣将闯入者都踹了出去。 她怎么睡在了地铺上?怎么有人闯进来?难道自己梦游了,还强扑了美少男?头痛地抬不起头的某人捏着眉心,无言以对。 “是二叔冒失了,忘了小侄女房间不止你一人,年轻人年少气盛,在地上睡也没什么,二叔帮你们备了些合欢酒,你爹爹盼着你开枝散叶也很久了,生米煮成熟饭就更好了。” 虞锦华听着门外的声音,面色越来越黑,她真想讨一副药暂时毒哑这位长辈。 在帅哥面前,她的脸算是丢光了,昨日的承诺宛如笑话,事已至此,她自己都不会相信,何况他。 “姑娘,救我!” 侧过身,再次四目相对,少年不做声响,嘴型却是向她求救。终于,心下生疑的虞锦华生出了旁观之心,二叔破门而入定是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叮咚!!!! 久违的铃声响起,惊得少女一个踉跄,跌回了少年的怀里。 虞锦华不可思议地盯着身前之人的双眸,内心咆哮着:不会这么巧吧! 第6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二叔虽不是个贴心有眼里见的主儿,但这逮人的本事可真是一等一的。 虞锦华回山寨的前三年,逮着机会便混下山,寻找兄弟们,每每遇见身形样貌相仿的必上前查看一番,偶尔也会有误会和摩擦,不免动手,后来也渐渐就有了她“好男色”的恶名。 有一年,她甚至还想乘着除夕夜前往那个村子碰碰运气,哪知就在村外不远处,被二叔逮了回去。挣扎了三年,第四年她便认命躺平了。 她都要放弃了,幸福却突然闯进了门。 这人定是面具男!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她不仅找到了任务对象,还看到了这人面具下的真容,双喜临门。 险些忍不住抱着少年欢喜大叫,虞锦华稳了稳安耐不住的嘴角,轻轻回了句。 “安心,听我的!” 一边帅气的许下诺言,一边回忆着自己的任务:惧!面具男最怕什么呢?最怕主动的异性! 虞锦华起身一把打开大门,旭日暖阳相迎,她笑咧咧地一把夺过二叔手中所谓的合欢酒,骤然回身,拉起还呆坐在地上的穆青洲,猛地灌入其口中。 以她对二叔的了解,这肯定不是合欢酒,否则别说她那亲爹,即便被三叔知晓,也饶不了他。 对上男子惊恐的俊脸,她心上暗爽,这人定是早已认出了自己,至于有何“非分之想”,自己都会查出来的。 不过这人瞳孔地震的模样也该死的好看,还真让她有点下不去手,美色误人,看来得趁自己没有陷得太深前,赶紧完成任务! “二叔,诸位,既然酒都喝了,就不要在此耽误我两的良辰吉时了,少年郎脸皮薄,你们离远些。” 说完碰的一声关上大门,将人推回了大床上。 “你没什么不适吧!” 一脸真诚地探身上前,距离近的少年微微不安地偏过了头。 “没,没有不适。” “二叔果然是虚张声势,不过我们还是要在此多待一会,演戏也得演全套。” 屋外,带人离去的老二捋了捋胡子,自言自语道。 “身怀武艺之人一沾这酒,即刻会有剧烈反应,难道真是我误会了?刚刚那人的功夫绝不在自己之下。” 无奈地挠了挠头,只能去寻老三唠一唠了,即便又会被那厮嘲笑,但总比现在一脑子浆糊好些。 而此时,正在厨房准备年夜饭的莫老三也是一脸烦闷,那些个不靠谱的,菜和肉都买齐全了,大米和面却一点没买,只买了几大包面粉,他虽善厨艺但偏偏对揉面一窍不通,真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刚还旭日暖阳的天空,瞬间飘起来鹅毛大雪,就山寨那条易守难攻的暗道,不过半个时辰就下不去了。地窖的食材倒是不至于让他们挨饿,但几日吃不到主食,一帮汉子们终是不舒服的,更何况是一年一度的年夜饭! 憋屈的莫老三一脚踢开了面粉,看着推门而入的老二也没了好脸色,这面粉便是这个没记性的家伙带回来的,大过年的诚心给他添堵。 “老二!快帮我分析分析!” “滚!” 本还跟在后面的几位年轻人随即没了人影,生怕被牵连,毕竟这山寨之上除了小姐,最不能惹的就是莫三爷了。 “你真的没事!” 细细凝视着这人的双眸和黑长的眼睫毛,果然和五年前一模一样,即便他刻意伪装出懦弱无助的目光,眼底的从容淡然依旧改变不了。 “真的没事,多谢姑娘。” “你不要怪我唐突,事出突然,我猜到二叔必定是唬人的,不过是想试你一试,我相信你,但若你不喝,他们不会相信你。如今解了他的怀疑,往后若再来为难你,我也好挺直了腰杆子维护你。” 故意倾身上前,按住少年的双臂,在其耳根处留下来一枚暧昧的吻痕。 感受到此人紧绷的肌肉,回想着面具男对于异性的恐怖回忆,虞锦华忍住内心的笑意,一本正经道。 “事急从权,这么做既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你不必紧张,我喜欢俊俏少年不假,但年少时早已心有所属,一心只等着心上的面具少年,断然不会对他人动心。” 说罢,顺势娇羞地低下了头,憋着一口气,愣是生生憋红了双颊,旁人看来,全然一副少女怀春的娇羞之色。 察觉到少年一瞬间的僵硬神色,虞锦华更是在心中比了个耶! 屋外的鞭炮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江一拎着一串鞭炮破门而入,拽起虞锦华一起去雪中玩耍,临走还瞥了穆青洲一眼,活像个主人有了新金毛的哈士奇,逗的少女噗嗤一笑,爽快地去雪地里玩耍去了。 留下迷茫又混乱的穆青洲,赖在床上闭目养神,极力梳理着混乱的思绪。 看着漫天飞雪,怀念起五年前那一日的前夜,几人也是在这样的大雪天肆无忌惮地打雪仗,玩雪橇,堆雪人,以至过于兴奋的老三受了风寒。再次陷入温暖的回忆,少年僵硬的唇线都温柔了起来,再次瞥见门外快乐嬉闹的那人,此情此景,早已物是人非。 是敌是友还未曾可知,穆青洲抬手遮住双眼,来时坚定的初衷不复存在,内心的动摇之感令他惧怕。 “你也来一起玩呀!” 虞锦华清脆的声音入耳,少年缓缓起身,见一个雪球砸来,下意识上手一接,雪花散了一身。 “哈哈哈哈哈!还愣着干嘛,还没清醒?难不成是要我和江一把你扔雪地里堆成雪人?” 一旁的江一搓了搓手,一脸跃跃欲试。 “哦,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总不能喂喂喂地喊下去吧!” 虞锦华发挥着最棒的演技,自然地调戏着眼前的美少年。 “阿青,自小身边人都这样喊我。” “那,阿青哥哥,我们一起堆个雪人可好?” 正在堆雪人的江一一把推倒了自己的雪人,见两人并肩而来,瞥见男子耳根的红痕,手上一紧,一个巨大的雪球朝其面门而去,速度之快,被封了武功的穆青洲避无可避。 一旁的虞锦华也正想弄清穆青洲手无缚鸡之力的秘密,决定袖手旁观。 而然,两人背后,折腾了一个时辰,捧着一碗寒颤的面疙瘩,欲送给虞锦华品尝的莫三叔被撞了个正着。 热腾腾的面疙瘩落入雪地时,江一的心也跟着一凉,瞬间一脸菜色。相比之下,山寨独宠虞锦华正坐等吃瓜看好戏,无知无畏穆青洲则是一副无辜受害者的模样。 第7章 “江一!” 莫老三看着手中空荡荡的碗,心也瞬间空了,天知道他失败了多少次了,忍痛浪费了多少面粉才勉强做成了这么一碗面疙瘩汤。 “二爷,救我!” 整个山寨的长辈们,还是平日脾性相投的二爷最疼他。江一看见不远处躲躲闪闪的二大爷,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哪知这位素日说一不二的真汉子,此时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你俩今日是一加一配套给我找不痛快,反正大雪封山正缺食材,你们两个大胃王今日少吃两顿,全当为大家做贡献。” “别别,三爷,我还在长身体呢。我错了,等会赔你一碗面疙瘩汤还不成么,你教我,我一定好好学。” 又被戳中了伤口的三爷怒火攻心。 “但凡你们有一个能下厨的,还需要我老人家这么操心,就你和老二那别无二致的炸厨房手艺,可别糟践了我宝贵的食材。” 莫大厨的厨艺滑铁卢也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要知道怎么做好面食,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这碗是我特意给大侄女做的。” 说着几个飞镖飞出,一老一少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地逃命去了。 虞锦华看着三叔气恼的样子,上前安抚了一番,蹲下正准备捡起雪中的面疙瘩尝一尝,三爷还未出声阻止,穆青洲就上手打掉了她已到嘴边的面疙瘩。 “你若想吃,我来做。” 扶她站起,穆青洲对着三爷行了个礼,低声道。 “麻烦三爷,将食材和厨房借我一用。” 莫老三心中泛酸,这小丫头从小吃他做的饭长大,如今竟来了个对手?上一次他这么不爽一个后生,似乎还是五年前。 “想用就用吧,但是浪费食材的话,你今晚的饭也不用吃了。” 少年微微一笑,无比自然地拉着虞锦华的手,去往厨房,少女对着三叔嫣然一笑,心中想,少年郎倒是进步神速,演技大涨。 后院的厨房外,虞锦华披着三叔的斗篷,带着手套正在堆雪人。厨房内,穆青洲熟练地和面揉面,搓揉饺子皮,剁馅儿,未免暴露,还多加了一些盐巴,放弃了最拿手的白菜猪肉馅儿,选了酸菜猪肉馅儿。 饺子下锅后,香气飘出,引得还未堆完雪人的馋嘴少女冲进了厨房,抖落半身的雪花,斗篷下被冻红的小脸愈发可爱。 穆青洲一时恍惚,险些上手揉了揉眼前人的脑袋。 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出锅,虞锦华拿来一碟子醋,津津有味地吃起来,知晓这人保留了手艺,但五年没吃过饺子的人并不在意。 看着小侄女大快朵颐,莫老三心不甘情不愿地试吃了一个,入口后,眉目一喜,又不好表现太过,强行沉着脸道。 “太咸了些,况且那颗白菜你没看见么?饺子自然还是猪肉白菜的最好吃。” 穆青洲闻言,不好意思地回话。 “我只会做这个口味的饺子,自小没吃过别的口味,让三爷见笑了,您不嫌弃的话,今晚所有的饺子都由我来做,感谢山寨各位的收留之恩。” 虞锦华吃得开怀,没空说话,只附和着点了点头。莫老三摇了摇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奈何自己却是技不如人,且这个特殊时节,更不忍心浪费食物,只好也点头应允了。 看着两个年轻人一个和面一个剁馅,莫老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今年难得轻松些,何必自找麻烦。 路过背后写着阿青两字的雪人,幼稚的老顽童一脚将其踹倒。为了转移注意力,赶紧收拾烤野猪去了,这道小锦儿最爱吃的菜定会胜过那小子的饺子。 此时,山脚下,三个裹着厚皮袄的男子围在一起,可怜兮兮地吃着烤地瓜,不时吐槽这他们的大哥。 “大哥真是,一去毫无音讯。莫不是你穴道封得太狠,武功恢复不了吧?” “老五,你找抽是不是,好好研究你的地形暗道,别事到临头被断了出路,我们可就一命呜呼了。” 安静的老二也忍不住叹气。 “这倒霉天气,也不敢让多多冒险传消息。” 突然,凭借多年经验,三人不约而同地禁声卧倒,皆穿着白色的披风,在雪地里隐蔽得极好。 几十人的队伍策马飞驰而过,经三人观察,各个皆是高手,看这方向,也是往山寨去的,但大雪封山,本就易守难攻的山寨更没攻破的可能性。 但见这支队伍毫无犹豫,似乎就是乘着这天气在赶路,感觉越发蹊跷的三人远远跟了上去。果然发现这些人绕道后山,从雪中的暗洞口进入。 若这些人突袭山寨,不得消息的大哥就危险了。老二当机立断,写完纸条,唤来多多,紧急传讯。 老五则背着自己的各种法宝,远远地跟进了山洞。一时八分激动,两份恐惧,开启了独自探险。 入夜,大雪纷飞的山寨内异常热闹,刚放完鞭炮的众人回到大堂,吃着烤肉,喝着美酒,尝着新鲜的饺子,吉祥话混着脏话,说了一轮又一轮。 江一借着酒劲,强行搭着穆青洲的肩膀,在他耳边半威胁半教导。 “虞大小姐肯定会喜欢我这样武功高强的真汉子,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弱崽子不过是在寨子里稀奇,得她一时新鲜。” 正在吃烤肉的当事人噎了一口,穆青洲上手拍了拍,贴心地递上温热的茶水,还顺手将醉倒的江一安置在长榻之上。 全寨子的人醉了大半,剩下的也基本微醺睡去。穆青洲将虞锦华抱回屋子,放上床铺,盖上被子,再次换上夜行衣,继续上一回没完成的任务。 深夜,热得难受的少女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贪恋着雪地的凉快,突然一道熟悉的庞大身影呼啸而过。 少女清醒了大半,急忙飞身跟上。 暗处,黑衣人驾起□□,正欲射杀苍鹰,匆匆赶到的虞锦华因酒力脚下虚浮,无奈只好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大声呼喊。 “多多,小心!” 声音之大,惊动了不远处在密室内翻阅书册的穆青洲。而暗处更多的□□调转方向,皆对准暴露了位置的虞锦华。 与此同时,一男子抓住苍鹰双脚飞来,稳稳地落在了女子身前。 第8章 “初见时戴着面具,再见时戴着面纱,多多,你的主人真是神秘。” 大敌当前,虞锦华依旧不慌不乱,还有闲心与苍鹰逗趣,开其主人的玩笑。多多歪了歪头似是认出了故人,热情地上前,翅膀挥了挥,热情打招呼。 “多多!” 忍无可忍的穆青洲斥责一声,提醒叙旧的两位情况紧急。 箭羽漫天,围攻而来,苍鹰展开双翼,凌空盘旋,煽起狂风,阻挡了第一波攻击。 “不要掉以轻心,还会有第二波攻击,对方都是高手。” 似是怕虞锦华不信,他扬了扬手中的秘信,那字迹,一看便是老五的。 “嗯,阿青大哥,都听你的。” 第二波箭羽袭来,穆青洲抱起身边的女子,双脚点地,上了屋顶。 “看来大哥也不需要我指路,早知道今晚该少吃些,为你减轻些负担。” “闭嘴,待着别动。” 终于听到了熟悉的语气,虞锦华怎是乖巧听话的主,趁乱一把揭下了少年的黑色面罩,雪夜,灯笼的微光下,两人近距离直面对视。 “你不担心大堂的那堆醉鬼么?” 虞锦华见这人耳尖微红,也不再为难,接话道。 “祸害遗千年,有三叔在就出不了乱子。倒是你,不趁乱寻到东西逃走,跑出来干什么?” 少年加快了步子,闷声道。 “我自然是担心多多。” “小心!” 仗着天生痛感的缺失,虞锦华直接伸手,握住了直击少年面门的飞镖。这人危机关头也没丢下自己躲避,她自然也不能掉链子。 血滴在穆青洲的手上,冬夜却似灼热生疼,见有人拦住了去路,他果断放下少女,护在身后。 “小女子真标志,和你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男子笑着开口,却是藏不住的怪腔怪调。 “前辈是我母亲故人?” “算是故人吧,是我送她上的路,手起刀落,并不痛苦。” 虞锦华并未冲动上前,只暗暗双手握拳,不知不觉,受伤的手淌满了血。刚刚持着□□围追堵截的队伍也包围了上来。 穆青洲却拿起面罩黑布,娴熟地为少女包扎。 “你知晓,我不疼的。” 虞锦华侧身低语,穆青洲却如听不见一般,执意认真地包扎好。 “果然没有老四包得好看!” 忍不住嘴贱开口,迎上久违的真诚目光,灼热的虞锦华闭上了嘴。其实,下一刻或许就千疮百孔了,不需要费这个神包扎的。 少女双手握上腰间的双刀,准备放手一搏,哪知突然脚下一空,与穆青洲一同掉入了昏暗的地道。夜黑风高,地洞的入口已被血及时掩盖,两人如地盾一般,凭空消失。 地道里,穆青洲护着女子滑行了好一段距离,停下的瞬间,老五提着自制的灯,正在候着。 “大哥,你可终于来了,我!” 看见大哥怀里的女子,老五惊住了,再看女子露出真容,险些腿软跪倒。 “三哥?” 不过是分别几日,感觉他们像是错过了十年八载的好戏。 “老五,好久不见,帅气依旧啊!” “我是不是得改口叫你三姐了?” 少年内心嘀咕,或许再过些时日得改口叫大嫂。老四不在,他的八卦之魂都没人分享,真是寂寞。 “现在是你两闲聊的时候么?” “大哥说的对,百晓生书册到手的话,我们马上撤下山!” 穆青洲难得露出尴尬之色,轻声道。 “事出突然,还有一间密室没来得及去,书册未曾到手。” “什么?大哥你牺牲色相给那女土匪竟还空手而归,着实亏大发了,那我们趁乱上山先夺书册再灭了女土匪的口,不能委屈了大哥。” 虞锦华不改混世小魔王的脾性,光明正大的接话道。 “我就是你口中的女土匪,老五想怎么灭口呀?” 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老五小脸一僵,怨念极深地看向老大,老三没死虽是大喜事,但这身份真是不免让他大喜大悲。 “我们原路返回。” “太危险了!” 老五正准备喊两人从长计议,哪知两人只给他留下了个背影。算了,赏金人本就是亡命之徒,这么热血刺激的事,他可不能畏畏缩缩,回去让老二和老四笑话。 漫天飞雪的山寨里,血色散入白雪,画面着实惊人,山寨众人虽武艺高超,但毕竟醉酒在前,偷袭在后,死伤不轻。 “虞老大,这么些年,你连看家本领都忘了么?还有你们几位,当年名震江湖的前几名,都学会藏拙了,是看不起我么?” 刀疤男笑得癫狂,等了多年,终于迎来了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即便同归于尽,他也不亏。 “百晓生其实姓莫,当年若不是这家的大小姐多事,我早就剁了你这瞎涂乱写的手了。” 莫老三青筋直起,险些冲了上去,被虞老大一把拦住,严厉道。 “老三!” “看来不拿出看家本领,我们这几个老骨头怕是过不了这个新年了。” 取出藏在腰间多年的软剑,穆老大一脸感慨,身边的几个老头也纷纷取出隐藏多年的随身利器,摆出迎战之姿。 “当年那几个孩子怕是已经找到书册了,你们不先会会好兄弟们的孩子么!” 山寨后院的密室内,不放心跟来的老二和老四误打误撞地寻到了探访多年的书册,此时,穆青洲三人正巧赶到,烛光下,几人如释重负般翻看完书册,一同往前厅奔去。 大家都豁然开朗了,只差虞锦华一筹莫展,看这穆大哥不畏生死的坦荡模样,有什么能让他惧怕的呢?毕竟她这个投怀送抱的异性也没能让他“惧”起来。 跟上几人的步子,女匪千金良心发现,准备回去营救老父亲。 大家赶到时,对方正被几位老爷子虐打着,虞锦华惊讶于几位陌生的功法套路,身侧的四位兄弟却个个比她更为吃惊。 虞锦华灵光一闪,原来是和当年初见这四人时,所用的武功如出一辙。这几位,莫不是老头们在山下的私生子? 回过神,几人已飞身而下,加入战局,联手攻击领头的中年男子。、“臭小子们,我引导培养你们多年,既已寻到了杀父仇人,怎还不上前报仇。” 穆青洲软剑一挑,耍着漂亮的剑花,剑气却是要命得狠辣。 “别的仇等我们了结了你再谈!” 五年的潜心修行,四人的技艺和配合度都提升了好几个等级,十招后,已占了上风,穆青洲看准其破绽,一剑挑断了男子持剑的右手。 三人都默契退开,等着大哥拿下仇人。 原来当年,几位少年的父亲皆是山寨老头子们的同门师弟,却各自在门派秘籍的争夺战中败北。当年年少,憨直热血,一心求武,日日约战的几人走火入魔,遭人算计,是山寨中的虞老大协助几位师兄帮他们护住了家人。 但山寨空虚,遭围攻,虞锦华刚刚分娩的母亲因此横死,几人心怀有亏,当日挑战完,不顾受伤的身子,便相约找算计者报仇,同归于尽。那人却只是重伤未死,当年突袭山寨挖的暗道,多年后再次被启用,而这位罪魁祸首正是眼前的刀疤男。 而自几位师弟惨死后,老爷子们归隐山寨,也不再用师门秘籍,只蒙着面偷偷将其中简单的一部分传于几位师弟的幼子。 “哈哈哈!要不是莫老三抵死不愿交出书册,我也不会赶尽杀绝,还连累了山寨的大小姐。胡编乱造的莫老头你还有脸活着,早该自裁下去给你家大小姐陪葬去了。” 见三叔一脸自责地看着自己,虞锦华急忙上前,一手打飞了他手中的匕首。 “我三叔倔得要死,连死都不怕,怎还会为了偷生胡编乱写?” “呵呵,既然我今日活不了了,那也得拉个小子陪葬,你家的秘籍我最喜欢,可惜求而不得,你便去地府教我吧,也不枉我这么多年给你的赏金。” 这男子果然是疯子,自爆的瞬间无数飞针向着离他最近的穆青洲射去。 老娘的的任务对象可不能出事,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虞锦华一把抱住男子,双双暴露在无差别攻击的暗器下。 “老大!老三!” “小锦儿!” 不是痛感缺乏么!怎么如此疼,生理性泪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她疼得微微颤抖,努力睁开眼,发现竟是穆青洲这厮抖得更厉害。 “是有点疼,但男子汉大丈夫,你怎得还不如我这个小姑娘能忍,大哥?” “既然知道疼,那你还冲上来干什么!” “我、我!” 还不是因为你是我尊贵的任务对象,若非刚刚那一幕,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深刻的恐惧心。 “你知道,我刚刚有多恐惧么?” 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着少女的泪水,众人拉住三叔已经扬起的飞刀的手,老父亲则偷偷擦拭着眼角的泪痕,和天上的妻子暗暗报喜,闺女终于有归宿了,小子长得还很不错。 虞锦华嗤嗤一笑,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看来她的任务圆满完成了。趁着还有意识,少女本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态,在少年雕刻般的侧脸上印上了一个唇印。 “阿青哥哥,再见!” ☆、第五世界:六根清净哑巴天师X三岁半话痨最强神兽 第1章 阵法中的穆青洲被自己一魄的情绪影响,还未从“惧”的感觉中恢复,为防被腰间的灵看出破绽,仓促催动法阵,直接开启了第五世界,任务为爱。 全身灼热发烫,口干舌燥的小人儿突感筋骨剧痛,艰难地睁开眼,男子腰间的金铃微微一动,发出声响。 小锦华下意识拽住身边人的手,呢喃道。 “阿青哥哥!” 屋内众人皆是一惊,神色各异却不言语。天师府的掌教师伯更是青筋直爆,恨不得一掌结束了这个小妖孽,看得一众弟子心惊胆战,时刻准备上前阻拦,以免惨剧发生。 随着男子冰冷的手指触及额头,灼热之感退去,虞锦华来不及消化这匪夷所思的一切,全身无力,瞬间坠入了黑暗。 “女儿,我苦命的女儿!” 起床气甚重的人儿蹬着小短腿,在床上生气地翻滚了几圈,终于睁开了圆溜溜的大眼睛,对着床前的中年男子怒目而视,奈何这形象更像撒娇卖萌。 眼前的一切皆是陌生的,包括自己这双胖嘟嘟的小手,除了虞锦华这个名字和阿青哥哥,她什么都不记得。 咕噜,咕噜! 揉了揉圆嘟嘟的小肚子,肚子正饿得咕咕叫,人是铁饭是钢,能屈能伸的小孩,决定先喂饱自己。 她看着不远处铜镜中小小的身体,不过三岁半的模样,决定发挥先天优势,靠卖萌为生,坚强勇敢地活下去。 一瞬间,收起嫌弃的脸色,笑得天真无邪,以最甜腻地声音开口道:“爹爹,宝宝饿!” 啪! 中年男子手中的餐盘和食物撒了一地,可把她心疼坏了。 浪费可耻!若不是她还有些理智,恨不得把那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捡起来吃。 看着来人见鬼一般的神情,虞锦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看了看铜镜,明明是一个萌萌哒的小萝莉,中年男子身后的那位少年,你那中邪般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父亲,妹妹到底怎么了?” 端着一碗肉粥的少年探出身子,颤抖着声音问道,似是十分畏惧她。 而此刻的锦华顾不得其他,跳下床一把夺下少年手中的肉粥,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 意犹未尽的小娃儿还想继续,一只大手一把夺过碗,换上一小碗小米粥。 她是无肉不欢的主,哪里肯罢手,奈何小胳膊小腿,根本斗不过一米八的大高个,只好委屈巴巴地接受了小米粥。 吃饱后,心大的虞锦华才发现身边人腰间熟悉的金玲,下意识认定来人,欢喜道。 “阿青哥哥!” 一身白色道袍,墨色长发的青年身形一顿,努力扬起嘴角,哄小孩一般拍了拍她的脑袋。 被小哥哥美色所诱,正想抱抱求个安慰的小不点,被板着黑脸的大胡子道长一把挡住,险些摔了个四脚朝天。 “不识好歹的小妖孽,再不规矩些,休怪我把你丢下山。” “掌教大人何必和三岁半的小儿一般计较。” 便宜爹爹上前陪着笑脸,一把抱起她护在怀里,倒是颇有几分慈父的模样。 “虞掌门若有意见,大可带着一双儿女快些离开我天师府,还我清净。” 顺应着三岁小儿的性子,虞锦华顺势抱住爹爹,倚在肩头撒娇,转头对着大胡子道长做了个鬼脸。 正欲上前的掌教大人被白衣小哥哥一把拉住,微微摇了摇头,大胡子竟不再动作。 见状,虞锦华更为笃定,往后要紧紧抱住小哥哥的金大腿,阿青哥哥又好看又厉害,是最棒的! 吃饱喝足,在房内躺了半天,十分无聊的小孩子出了房门,门上贴的禁止符对其毫无用处。 “你说掌教师伯平日虽严厉了些,但也不是苛责无理之人,怎这般容不下一个小孩子。” 两位并肩而行的小道长说着小话,不知被话题的当事人听了墙脚,急于了解一切的虞锦华躲在暗处,竖着耳朵认真偷听。 “你难道不知这小孩的真实身份?莫说她原来的身份留在天师府是个烫手山芋,就凭天师大人耗了三成功力封印她,在众门派面前护下了这位,掌教师伯就不会给她好脸色。”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虞锦华猛然被人从背后拎了起来,挥动着短小的四肢,却毫无作用,终于气恼地怒骂道。 “那个不要脸皮的,欺负三岁半小儿!” “你是怎么跑出房间的,又是使了什么妖术,别以为装成这幅模样,我就会掉以轻心。” 这恼人的中低音,虞锦华不看都能想象出大胡子道士板着的冷脸。 “我就是正大光明走出来的,哪里用什么妖术,你不仅欺负小孩,还含血喷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呜呜呜呜呜呜!” 见正面迎敌毫无胜算,虞小华决定摆出弱者的姿态,以退为进。 果然,刚刚那两位说小话的道长闻声而来,见小孩在掌教师伯手中哭得一抽一抽的,甚是可怜,见两人靠近,挥舞着小手向他们求救,要抱抱,小模样真是可怜又可爱。 “掌教师伯,请手下留情,她在此这般哭闹也不成体统,若扰了天师大人闭关修养就更不好了。” 被晚辈劝着的吴掌教正欲上前教训,听到最后一句,看清此处的位置,正离小师叔的房间不远,忍下了怒火,一把将小妖孽丢给两个晚辈,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师弟,晚些烹制些雪梨汤,给掌教师伯送去,这两天我瞧他眼里都快起火了,定是秋日干燥,上火了。” “雪梨汤好喝么?我也要!” 怀中的小东西极为自来熟地搭讪道,猜测身边年幼些的小道长是管膳食的,小机灵鬼又起了歹念。 “雪梨汤寒性大,不适合小孩子,我为天师大人备了些银耳羹,给你留一小碗。” 说完,宠溺地揉了揉小孩柔顺黑亮的额发,笑得越发温柔。 这小孩儿的模样,比后山养着的小兔子还讨人喜欢。 这两位道行尚浅的小道长之所以如此淡定,是因从未见过虞锦华作为最强神兽大开杀戒的模样。特别是在力量失控的那回,险些灭了整个无量派,更是令各门各派闻风丧胆。 虽也是无量派咎由自取,但暴露了的强大力量,终是让虞锦华成了众矢之的。 另一头,虞锦华的房门外,吴掌教看着自己写下的禁止符,眉头紧蹙,不免闭上眼,唉声叹气。 再次睁眼,手中的符纸上,熟悉的字迹缓缓显现。 顺其自然! 大胡子道长无奈一笑,手心一合,门上的符瞬间消失。 师傅他老人家大成而去,临了,把烫手山芋丢给了自己,命他做了掌教!那这位天师小师叔的事,他到底还管不管啊! 此时,厨房内喝着银耳汤的虞锦华正在听小道长讲睡前故事,以一套浑然天成的卖萌之术,取得了天师府的生存指南。 第2章 天师闭关的第二日,负责膳食的小道长端着出锅的早点赶到其房门口,才记起天师大人每回闭关都是辟谷的,他看了看托盘上颇为精致可爱的点心,想起来一个人。 “江小诚,一大清早急吼吼地赶着给谁献殷勤呢?” 被吓了一大跳的小道长看清了来人的脸,一脸嗔怪道。 “罗师兄,我险些被你吓死,还以为是吴掌教又神出鬼没地抓我的小辫子呢!” 一晃眼的功夫,一块糯米糕点就进了师兄的嘴。 “味道不错,师弟手艺渐涨。” 说着大手一伸,没个正形的师兄还想觊觎第二块。师弟也不是吃素的,顺势一个转身躲了过去。 “师兄越发出息了,还与三岁小儿抢东西吃。还有,偷吃完记得擦擦嘴,被你家师傅看见,小心被罚,晚些连午饭都没得吃。” “我家师傅不是你师傅啊!越发没大没小。” 嘴上不饶人,手已经乖乖收了回来,顺便帮着推开了小东西的房门。 两人望见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可爱,露出慈祥的笑,宛如一对老父老母。 “这床上的小衣裳还是小师弟几年前的旧衣,过两日师兄就该下山采购了吧,给小东西也裁一件新衣?” 素来负责采买天师府众人新衣的罗师兄爽快地点了点头。 “包在我身上。” 柔软的大床上,虞锦华是被食物的香气唤醒的,明明是小孩子的身体,食量却胜过成年男子。 隐隐听谁提起过自己原身是圣兽,莫不是饕餮吧!难怪身边人多多少少有些忌惮她,想起饕餮那不太入眼的模样,虞锦华欢喜的小脸瞬间垮了一半。 “早点不合小锦儿的胃口么?那我去厨房换点别的。” 闻言,小脑袋拨浪鼓似的摇起来,小短手抢过一块糕点,咬下了一大半。 “很好吃,谢谢道长小哥哥。” 附上一个甜甜的笑眼,融化了两个少年的心。 “不急,小心噎着,先喝口小米粥润润嗓子。” 一口粥刚喂到嘴边,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惊得小道士手一抖,险些将热粥散了一床。 “你俩是闲的荒?一早不好好干活,跑来这里伺候闲杂人等!” 虞锦华继续吃着手中剩下的糕点,内心揶揄,她难道曾经兽性大发,杀害了大胡子道长的至亲? 小机灵鬼自认在此混得极好,怎就这厮特殊? “正巧你们小师弟扭伤了脚,你俩这般有爱心,就帮他洒扫厕所去吧。” 将两个傻小子支走,掌教大人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少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我小师叔生来无法言语,博爱心软,同情弱者。但我眼里容不下沙子,瞧着师叔的面子,我不动你。不过小妖孽,迟早有人收拾你!” 咽下了最后一口糕点,虞锦华瞪着圆滚滚的眼,小脑袋一歪,糯糯回话道。 “爷爷不要生气,糕点还有,最后一块给你吃。” 大胡子道长老脸一红,又不好真对三岁半的小儿出手,只得背身离去,准备离这小妖孽远些,眼不见为净。 怼走了大胡子,虞锦华擦了擦嘴角,深思数秒。 昨日被白衣小哥哥拍了拍脑袋后,她清晰地听见了铃声,还有任务内容:爱! 任务对象是个帅气又厉害的小哑巴!为报恩,她努力给他温暖,给他更多的关爱,看如今自己的形象,也只好争取给人家来个天伦之乐,成为哑巴天师专属的开心果。 此时,刚出内院的掌教大人感应到自己设下的屏障有异动,陌生人闯入了天师府。 “呵呵呵,五年来除了小妖孽一家,天师府又来了个不知死活的,这回能让我活动一下筋骨了。” 闪身来到小师叔房外,他第一反应便是有人偷袭闭关中的天师,虽做了保密工作,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小师叔和小妖孽的事定是瞒不住的。 “不对!” 那股诡异的气息是从小妖孽的房间传来的,随手在小师叔房间外设下禁置,他脚下生风,瞬时回到了原处,推门的一刻又一次停住了。 小老头白眉一皱,心下纠结。 “小师叔说顺其自然,那我便当没看见,横竖不是我下得手。” 正准备顺应借刀杀人的戏码,屋内瞬间闪现出熟悉的金光。 “这不是小师叔的护生金光么?” 内心有了某种猜测的大胡子道长极其败坏地推开门,诡异的气息散去,偷袭的身影已被刚刚的那道金光击退。 难怪他的禁止符奈何不了这个小妖孽,小师叔这回真的太任性了,自己的护身金光咒都给外人种下了,往后那些个难缠的小人发现,纵是有千张嘴他们也解释不清。 虽然他们天师府从不需要向那些道貌岸然的手下败将解释什么,有些人还比不上这个小妖孽坏得坦荡。 惊讶于自己莫名的思想,掌教大人更为生气,莫不是连自己都要被小妖孽蛊惑了,他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被任务对象默默保护了的虞锦华还在精心策划着攻略计划,准备趁夜潜入天师大人的房间一探究竟。 哪知竟没抵抗住小孩子嗜睡的天性,用过晚膳,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不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们天赋异禀的小圣兽梦游进了天师大人的房间,嘀嘀咕咕了一晚上,一会要给人按摩,一会要给人端洗脚水,折腾的穆青洲哭笑不得,半夜只好用了点安神香,将人抱回了客房房间。 第二夜,小家伙如期而至,又开始唱歌跳舞。从三只小熊跳到恭喜发财,从我有一个好爸爸唱到祝寿歌。天师大人不厌其烦,当此当成修练的一部分。 他自幼清心寡欲,身边也多为安静有礼的同性后辈,初次遇见这样的后生,不免生出陌生的趣味,也多了一分温柔的眷恋。 第三夜,住在小师叔隔壁的吴掌教终于忍无可忍。于是,在自家徒弟提出要帮小妖孽采买一身新衣衫时,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小孩子一直待在府中定然无聊,你既然有心,就顺道带着她一起下山,量一下尺寸,多做两套新衣。也不用急着回来,钱从我的月钱里扣。” 罗一天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师傅,本已准备被教训一顿,自己掏腰包给小东西买新衣服的,果然师傅也逃不过萌物的力量。 在天师府混得如鱼得水的虞锦华并不知道,自己梦游时已经尽过的孝心,仗着三岁半的身子为所欲为,甚至还亲了人家一脸哈喇子。 坐在下山的马车上,小祖宗吃着冰糖葫芦,看着沿路的风景,完全将天师大人抛到了九霄云外,毕竟吃喝玩乐才是三岁半小孩的天性。 第3章 第一次下山玩耍,虞锦华自然是最兴奋的,虽没有江师兄准备三餐,但一路上的小吃琳琅满目,罗师兄也没有亏待她的胃。只可惜已是寒冬,路上没什么好风景。 赶了一整天的路,三岁半的小孩已经挂在师兄的身上,睡得昏天暗地,为照顾小东西,这本是半日的路程硬生生被他缓成了一日,既然师傅都说了不着急,那便不是他偷懒了。 豪气地要了间套房,小东西睡里屋,他睡外间。 路上虽不辛苦,但为保住大人的面子,一路回答话痨小孩的十万个为什么,令他筋疲力尽,独自带孩子真是个熬人的苦差事,他有点想念江师弟了。急需睡个好觉,明日才好再接再厉。 瞬间陷入沉睡的罗一天并未察觉,这房内的熏香别有洞天。 “师兄,这药效没问题吧?” 门外,两个黑衣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我办事你放心,这药足够放倒一头成年猛兽。” 见房内确实没了动静,两人才悄悄溜了进去。 “这可是天师府的人,我们这么做真得没问题么?” 见识过天师无人可比的道法,年轻的这位心虚道。 “怕什么,又没有证据是你我做的。再说天师府仗着道法高强,偏袒那妖孽,我无量派险些被灭,这回好不容易碰着个落单的,哪有放过的道理。” 眼见年长些的那位拿出利剑,走近罗一天,眼底透着狠毒,欲挑断其手筋脚筋。 “谁敢动!” 梦游的虞锦华大喊一声,梦里有人正在抢她的零嘴。 两人险些吓掉了魂,回神才发现是个梦游的三岁半小姑娘,不约而同怒骂出声。 “你不是说这药万无一失么?” 刚缓过神的师兄也是一脸错愕。 “梦游是特殊情况,况且一个三岁半孩童,也无碍,一并废了便是。” “这孩子看着也不是天师府的人,无冤无仇的,要不就打晕算了。” 后脑勺被狠狠拍了一巴掌,恨铁不成钢的师兄懒得与他啰嗦,摆摆手,嫌人碍事,随他去了。 结果,第一剑还未得手,冤大头师兄就被身后飞过来的师弟撞了个狗吃屎。 “你怎么回事!” “师师师兄,这小孩刚刚周身散着金光,虽微弱了些,但好像和那位天师身上的如出一辙。” 瞬间满脸惊恐的两人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房间。 惊魂未定的师兄:难道这小孩是天师的嫡传弟子! 脑洞大开的师弟:难道这小孩是天师的私生女! 套房内,虞锦华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的被窝,而对此事一无所知的两人一夜无梦,皆一觉睡到了日山三竿。 一大一小,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吃完馄饨面,慢慢悠悠地前往镇上最大的布庄。 两人正睡眼惺忪的在马车上发呆,一个趔趄,巨大的晃动后,车坏了。旁边的天桥下,说书人身边围了一圈人,好是热闹,生性好奇的虞锦华拉起罗师兄冲进了人群,听免费的故事。 “话说这圣兽白虎女被无量山大弟子算计,趁其虚弱,诱捕控制,哪知圣兽怎是好惹的。被惹怒的白虎女不惜自伤一百,失控爆发,失手杀了掌门独子,险些灭了无量派。幸好穆天师及时赶到,化解了一场危机。” 虞锦华听得津津有味,想像着六根清净的帅气天师大人救下身不由己的美艳圣兽白虎女,多么浪漫动人的故事。 “这圣兽白虎女可有名字?” 围观的群众好奇发问,顺手向说书人抛去了茶水钱。 小老头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似是努力地想了想,开怀道。 “若老夫没记错的话,此女姓虞、名锦华。” 平地一声雷,吃瓜吃到自己家的虞锦华僵住了天真的笑脸,刚刚脑内的美好画面也瞬间破碎了。 罪过罪过! 更为震惊的是罗一天,看了看身边的小东西,背后一凉,瞬间有些理解师傅大人了。难怪听这故事甚是耳熟,当初听师傅说起,还觉得是危言耸听,如今听路人细细说来,想必不是空穴来风了。 路边的匠人已将马车修好,罗一天付了钱继续驾车干正事去,虞锦华则继续装着三岁半的傻,两人各自整理好尴尬的表情,默契地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过。 到了布庄,不过半个时辰,罗一天就采买好了所有的衣服。店家见是大客户,还差小娃娃的衣裳,便兴冲冲地拿出了镇店之宝,白虎皮袄,正好是这孩子的尺寸,可爱、华美还保暖。 只是两位当事人瞬间僵住了,空气似凝固了一般,在店家一头雾水的间隙,虞锦华已果断地选好了两身喜庆的小棉袄,罗一天也飞速地付了钱,双双逃离了这家店。 “你饿不饿,事都办完了,咱们去吃顿好的。” 虞锦华点点头,心中揶揄,出来一趟还算有些收获,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了自己和天师的渊源。虽说母老虎也不咋好听,总比丑饕餮好看些。 美食当前,小吃货即刻没了心思,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那就来两顿。 天师府内,出关的穆青洲感受不到虞锦华的气息,微微皱了皱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掌教师职。 “一天下山采买新年衣物,我让他带上小妖孽一起,顺便也置办两件像样的衣衫,省得被人闲话,我刻薄小孩。” 老头这置气的语气险些逗笑了一旁奉茶的江小诚,但为了不被罚去扫厕所,他还是咬牙挺住了。 穆青洲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用了些茶水和点心往院外走去。 “天师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虞父拉着儿子一个滑跪,挡在了穆青洲身前,若非天师大人身手了得,早早退后了一步,双方便直接撞上了。 “有话起来说,一派掌门跪着成何体统!” 吴掌教看见这一家人就头痛,上前一边一个,果断将人拉了起来。 “门中有弟子传信来,无量派带着门众和各派别有用心之人往本派所在的青华山去了,求天师大人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华儿如今这般模样,回去也是送死,如今天师若不出手相助,我派只有死路一条。” 另一边,无量派的哼哈二将终于缓过神来,抱着立功的心,提前买通了客寨的伙计,在罗一天和虞锦华的食物里下足了无色无味的化功迷药。 本是奉命赶去青华山复仇的两人,兴奋地将这一大一小绑起来,带着一同上路,准备给师傅一个惊喜。 第4章 因贪吃着了道的虞锦华慢慢睁开眼,身子摇摇晃晃,随着马车摆动,小心地观察了四周,她一时无语,自己竟是被套在了麻袋里? 身边这个一动不动的大块头应该就是罗师兄了,知晓如今的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三岁半小孩顺其自然地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毕竟终极菜鸟的觉悟就是乖乖等大神来拯救,安安静静少添乱! 青华山顶,一众门徒被围困在后院练武场,数九寒天,皆衣衫单薄。艰难地熬过一番对峙,实力悬殊的虞氏门人损伤不少,但任将几名虞氏嫡系和老幼妇孺护在人群中心。 “以卵击石,即便你们门主在此,也不过是多拖延几个时辰,没有那白虎妖女,虞氏不堪一击。” 自天赋极高的独子意外故去,无量派门主越发乖张残暴,一众门人也是又惧又怕。其余跟随而来的各派门人,除去和虞氏门派有仇的,多数则是动了攀附之心。 各大门派中,圣兽白虎女所在在青华山虞氏和剑法绝世的无量派,实力不分伯仲,天师府中立于世,天下还算太平。 如今虞氏的秘密武器不知所踪,门主也生死未卜,无量派虽也损了一名少主,但根基尚存,天师府一向不问世事,无量派一家独大的可能性极大。 而暗处,造成这种局面的始作俑者又在悄悄谋划着下一个诡计。 “师傅,徒弟为您带了份礼物。” 两位不太成器的小弟子姗姗来迟,众人皆以为门主会大发雷霆,哪知中年人慈祥一笑,一边一个揽在身边。 “要什么礼物,早些安全回来比什么都好!” 这两位弟子从小与其独子一同长大,年纪和性情都有几分相似,如今更是得门主大人偏爱。 “师傅先瞧瞧再说!” 年长些的少年打开一个麻袋,一位清秀的小道长昏睡着,毫无动静。 “这不是天师府掌教的徒弟,宰了不够解气,估计还得惹来吴老头那个大麻烦。” “这位不重要,师傅你看这个麻袋!” 年幼一些的少年揭开麻袋,三岁半的小女孩半躺着,众人见状皆是满脸狐疑。 而近处的无量派门主看清了小女子的脸,神色一变,不由地紧握手中宝剑。 “我们还见过这小孩周身围绕护体金光,与天师大人如出一辙。” 两人想着带回天师的嫡传弟子,让师傅发落,以慰丧子之痛。哪知人群中的一句闲话,将两人惊得目瞪口呆。 “此女的样貌与白虎女极为相似,若那周身的金光属实,说不定就是两人的私生女。” 接着,又一人激动地补充道。 “我就说,一向不问世事、六根清净的穆天师怎会插手两派私事,还极为护短地带走了白虎女。” 装睡的虞锦华听着这些男人八卦,无语至极,此话若是被掌教老头听见,非得气得一人赏他们一个大嘴巴子。 如此玷污天师大人的清白,连她都看不下去。 “那便由老夫来试一试!” 抽出已染血的随身佩剑,这位当世高手用了八成功力刺向毫无战力的小女孩。 撕拉! 两股剑气迎面撞上,身穿虞氏教服的小少年飞身而来,挡在了虞锦华身前,紧咬着牙,嘴边已渗出血。即便他是虞氏年轻一辈中的天才,但比起这位剑术大成的无量派门主,还是稚嫩上许多。 “滥杀无辜,欺压弱小,算什么英雄好汉。” “小少爷,快闪开!” 虞氏众人奋力突围,却被无量派门人死死压住。 “原来是虞老头天赋异禀的小儿子,无知小儿,既然你急着送死,那便去陪我易儿吧!” 虞氏小少爷!那不就是她的弟弟! 装晕的虞锦华终于安耐不住了,紧急关头,抱住惊愕的小少年一个转身,后背直面利剑。 “小心!” 在小少年的惊呼声中,一道刺眼的护身金光亮起,稳稳地挡住了置人于死地的霸道剑气。在众人的惊呼中,私生女一词更是不绝于耳。 “咳咳咳!” 几乎同时,青华山下的穆青洲和山顶的虞锦华同时吐血,不是完成体的护身金光果然无法抗住高手的十成功力。 掌教大人刚想上前扶住小师叔,那人已提气加速,将他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难道是小妖孽真得出事了!” 嘴硬心软的老头也提气运功,跟了上去,剩下可怜的虞家父子,即便心如急焚,也只能看着他们远去。祈祷两位大神能赶上,救下所有人! “你两不上前乖乖受死,我就数一声杀十个人!” 红了眼的无量派门主杀气逼人,虞锦华被小少年抱在怀中,胸口又闷又疼,眼前阵阵发黑,一股陌生的力量开始在体内乱窜。 算算大神们也快到了,想着自己还有金光护体,小锦华便想任性地帅气一回,抹了抹嘴角的血,挣脱小少年的怀抱,勉强站稳道。 “冤有头债有主,我虞锦华绝不后退一步!” 人群中一片骚动,对着又惊又喜的小少年,虞锦华微微一笑,给了个安心的眼神。 “怎么你们宁愿相信我是圣兽和天师的私生女,也不信我就是虞锦华本人?” 一旁的无量派门主突然大笑出声,大喊道。 “一!” “不好!” 受伤的两人不约而同望向院内的虞氏门人,护着虞锦华的小少年被无量派门主一剑刺穿了肩膀,半跪在地。 “直接杀了你太便宜,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幼弟和门人为我儿陪葬!” 那夜的血色场景不断闪现,受伤的虞锦华瞳色一红,气血上涌,灼热滚烫的力量破体而出。 圣兽之力被穆青洲所封,显不出白虎原身。此时,身上的小孩衣服被撑破,恢复了少女的身形,只一对虎耳朵和尾巴未曾褪去,配上周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微红的脸颊、湿漉漉的迷茫眼神和带血的嘴角,说不出的明艳魅惑。 拿起幼弟的剑,挡住了男子的攻击,气势震慑了在场所有人,再不会有人怀疑她圣兽白虎女的身份。 飞身上前,扶起摇摇欲坠的幼弟。 “臭小子,不许晕啊,太重了我扶不动!” “姐,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同时,及时赶到的穆天师和吴掌教出手挡住了正欲下杀手的无量派门人。 真是个讨债的妖孽! 寻到虞锦华的身影,掌教大人一脸没眼看的表情。 穆青洲抬手解下身上披风,裹住了腿脚虚浮的少女,将两个受伤的小可怜一把护住,推进了掌教大人怀中。 上前一步,男子一身白衣,睥睨众人,虽无法言语,却大有一切冲我来的意思,温柔霸道。 这就是天师府道法无人可比的穆天师大人。 第5章 众人面面相觑,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虞锦华从未见过天师大人这一面,小脸一红,忍不住心中呐喊,太帅了! 气喘吁吁的虞家父子终于赶到山顶,接过掌教大人怀中的儿女,感激地险些涕泗横流。 “家主!” 苦苦支撑的一众门人见主心骨们都回来了,天师也在此,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哭得哭,倒得倒,顺便互相帮着治伤上药。 虞锦华看着本派从上到下这诡异的丧怂画风,不忍直视,十分怀念自己三岁半的身体,毕竟人长大了羞耻心太重怪愁人的! 正当众人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际,一股黑色的诡异力量幻化成无数箭矢从天而降,向着人群开启无差别攻击。 “小师叔,不可!” 即便这可能是诱他出手的陷阱,但为了无力招架的众多无辜生命,穆青洲还是冒险全力展开了护身金光。一瞬间,已将此处所有人护在其中。 勉强挡住了箭矢,穆青洲勉强稳住身形,不过几秒钟,已然脸色苍白。汗水湿了额发,一旁的掌教老头气急败坏地上前,护在其身侧,手掌贴着自家小师叔的后背,为他护住心脉,嘴上还在骂骂咧咧。 “就不该让你来趟这浑水,我跟过来作甚,万一一起死在这,师傅他老人家非得气得诈尸不可。小心,第二波箭矢来了!” 虞锦华见穆青洲嘴角带血,心头一紧,万分焦心。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量,触及封印,反而连累了天师大人。 金色的保护圈越来越小,人群中除了功法高强的几位,几乎都挡不住这股力量的攻击,若保护圈一破,多数人只有死路一条。 无量派掌门和虞父疾步上前,为了本派的众多门人,暂时联手,一人一掌,紧贴在了穆天师身后。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天师大人身上,而虞锦华余光一撇,圣兽的本能察觉到身边有一股与保护圈外黑色箭矢相同的诡异力量。 人群中的黑影一出手,隐藏的黑色力量化成最锋利的刀刃,往穆青洲的方向飞去。 同一时间,掌教大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穆青洲,而竭力赶上的虞锦华周身闪着金光,阴差阳错地护下了吴老头。 内忧外患,避无可避,虞锦华竭力克制着体内将要突破封印的力量,艰难地回头看了眼穆青洲。 天师大人也默契地看向她,似是感受到了虞锦华的顾忌,坚定又温柔地点了点头。 没了束缚的圣兽松开双手,闭上眼,既然避无可避,那便拼命一搏。 虞锦华感觉自己惊人的力量灼得生疼,化身完全体的白虎圣兽怒吼一声,向着天空放出冰蓝色的火焰,瞬间烧毁了所有的黑色剑矢。 白色的虎爪轻轻一挥,身前的利刃换了个方向,直直插进了黑影的前额。然而那人却随着黑气一同消散了,人间蒸发一般,只留一件灰色的袍子落在地上。 劫后余生的众人回过神时,刚刚还霸气侧漏的最强圣兽白虎已化成了可爱的小老虎,晕在了白衣带血的天师怀中。 “天师大人!” 气虚力竭的虞父一脸焦急,生怕天师怀中的小白虎断了气。 “别瞎喊,还有气呢,不要影响我小师叔。” 大胡子道长表面淡定,内心却也慌了。再怎么说这小妖孽也帮他挡住了致命的一击,掌教大人心里别扭,又忍不住担心小妖孽的安危。 见小师叔收起了功力,神色如常,吴老头也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都散了吧!” 回头,摆出天师府掌教的姿态,一脸严肃的对着无量派门主道。 “此中蹊跷你也瞧见了,大敌当前,你若再乱来,我天师府不会袖手旁观。” 向来铁面无私的天师府掌教也开始光明正大地偏心眼了。 一脸狼狈的中年男子沉默了片刻,回忆起独子故去前,那道瞬间消散的黑色气息,眉头一皱,回应道。 “杀我儿者,始终都是此孽障!” 不甘地看了眼小白虎,男子拂袖而去,带着身后众人下了青华山。 抱着小白虎准备起身的穆青洲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一旁的吴老头眼疾手快,稳稳扶住了两位祖宗。 暗处强敌难防,明处各派内斗,这两位任性的战力天花板又双双战损,他这个收拾烂摊子的掌教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师傅!你老人家当初怎么不带着徒儿一同走啊! 当日,虞氏父子留在了青华山,整顿门中事务,而受伤昏迷又损耗极大的虞锦华离不开穆青洲的庇护,只能跟随天师回去。 对这甩不开的害人小妖孽,一向不顺眼爱挑刺的吴掌教却好似转了性,不但没有啰嗦反对,还亲自驾车,自愿当起了两位祖宗的车夫和保镖。 错过了所有的罗一天醒来时,看着贴心伺候小白虎的师傅时,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扯了扯师傅的胡子,换来了一个“爱”的重击。 “这就是小东西的原身么?真可爱。” 正欲上手摸一把的罗小道长被自家师傅狠心地拍开了手,严厉道。 “正事没办好,还险些带着小妖孽丧了命,罚你回去后扫一月厕所。” “是。” 哀怨的罗一天低着头,看着萌萌哒的小白虎,很是可惜。不过师傅怎么像个与自己争宠夺爱的吃醋小老头呢? 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抖,罗一天赶紧回到车内休息去了,哀怨地啃着冷馒头,看着师傅把热汤热菜送进前面的马车,肚子饿的小道长万分悲伤,极为想念他的江师弟。 前面的马车内,穆青洲抱着怀中的小白虎,不曾放手,连带血的道袍都没换。 见那只被黑色箭矢伤到的小爪子瑟缩着,偶尔被触碰时发出呜咽之声,天师大人怜悯之心一动,冒着加重伤情的风险,任性地施展了一门禁术。 术法完成后,可怜又可爱的小老虎翻了个身,睡得更舒服了些。 看了眼被转到自己手上的伤口,穆青洲眼波流转,神色微动。下一刻闭上眼,调息闭气,瞬间止住了心中的波澜。 天师庇佑万物生灵,她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回到天师府,还未醒来的小白虎被特许睡在了天师的房间。吴掌教不仅笑着护送两位伤员进去,亲自送药疗伤,甚至还准备了可爱的小铃铛,适合小动物吃的食物,还有保暖的小被子、衣物。 惊得两位小道长目瞪口呆,还是小东西厉害,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等小东西醒来一定要问个清楚。 自此,误打误撞拿下掌教大人的小白虎奠定了天师府团宠的地位,成了最萌的吉祥物。 嘴硬心软的吴老头恍如老来得孙的隔辈亲爷爷,一朝开窍后,逃不出人类对毛绒绒的真香定律。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09 21:00:22~2022-02-10 22:2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相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几日未见的江师兄,面对毛茸茸的小白虎,爱心泛滥,投喂之心满满,越发上头。 于是不遗余力地发挥专长,变着花样给虞锦华做鱼吃。早点配了鱼丸汤,午膳上了烤鱼拌饭,晚膳还有红烧鲤鱼。 虽说味道不错,但小白虎瞧了瞧被送来的夜宵,竟还是香酥小黄鱼,萌萌哒的圆脸一垮,非常无语,对着眼神不好的江师兄来了个恶虎咆哮。 她又不是小猫咪,即便如今圆滚滚的,个头也小了些,但圣兽小白虎的面子不能丢,虞锦华小话痨一般,叽里咕噜地控诉着,她要吃肉肉! 奈何,江师兄听不懂她的兽言兽语,落入江小诚眼里,就是妥妥的小奶猫撒娇,还误以为小家伙对食物非常满意,准备下一顿糖醋鱼继续好好表现,再接再厉。 一人一兽,完全不在一个频道,费劲的无效交流气得小白虎白眼一翻,往后一躺,四脚朝天,不再理人。 洗漱完毕,准备就寝的天师大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大手一挥,提笔留字,将纸条递给了小江。 “明日换肉食。” 对于天师大人的吩咐,江小诚自然不敢不从,端着被吃干净的空碗回后厨,他摸着后脑勺,满脸疑问。 “这趟远门一出,师傅变了性情,小东西变了模样,连一向爱吃素的天师大人都变了口味,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逮着罗师兄,自己非得问个清楚明白。” 此时,苦命的罗道长正塞着鼻子,蒙着面,勤勤恳恳地打扫厕所。置办的新衣全数遗失,索性师傅这次只是小惩大诫,罚了他一个月的银钱,所以即便觉得自己无辜,视财如命的小道长也不再辩解,乖乖认罚,神隐了几日,出没于天师府的各个厕所。 近几日,连素来挑剔洁癖的吴掌教都感慨,如厕环境大好。 天师大人房内,还在生闷气的小白虎两耳一耷拉,口中不时碎碎念,兽言兽语不断,清清楚楚地入了穆青洲的耳。 穆青洲嘴角微扬,极为宠溺地倾听着小老虎的唠叨,小家伙不时挥舞着短小可爱的小爪子,扑腾了一会,渐渐没了动静。 天师大人拿起小被子,将睡迷糊的小白虎裹住,放在了自己的大床内侧。穆青洲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翻遍本门秘籍也没寻到什么立竿见影的好办法,能帮她恢复原身。 看来只能慢慢来,乘着小白虎乖巧入眠,流转金光之力,助两人一同恢复。 东方日头微微露出,极度自律的穆青洲便醒了,简单洗漱一番,瞧了眼又翻出毯子的小白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打扰她甜蜜酣睡。 “阿嚏!” 被自己一个喷嚏打醒了的小家伙满脸茫然,小爪子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还没起身,又打了一个喷嚏。 床前的穆青洲思索片刻,拿起纸笔勾勒了一张简图,命人送给府内唯一的帮工大娘。当年旱灾,大娘孤身一人流落至此,垂死之际被天师所救,便留下来当了天师府的帮工,一手极好的缝补功夫,会做简单的衣服。 收到天师大人的图,大娘取出去年为穆青洲制作冬日睡袍剩下的厚棉布,利索地动手开工。 小白虎趴在穆青洲怀里,任由他擦洗干净。江大厨准时送来早点,除了清粥小菜,还有两只肥美可口的大鸡腿。 身为小动物的虞锦华也不再顾忌什么吃相,把头埋在盘子里,全心全意地啃着鸡腿,瞧她吃得如此愉悦,穆青洲也伸出手,拿起鸡腿尝了一口。 自己盘中的鸡腿已经吃完,贪吃小兽眼巴巴地盯着天师手大人中的美味,慢慢爬了过来。 担心重伤未愈的小家伙吃太多油腻之物会坏了肚子,穆青洲一把举高手中鸡腿,谁知被着急的小白虎一扑,轰然倒地。 怕她摔疼了,天师大人一手护着鸡腿,一手护着小白虎,浑身僵硬,隐隐作痛。 爱吃肉肉的迷糊小家伙却在混乱中,嗅着穆青洲口中还未吞下的鸡肉香,迅速地靠近,小舌头淘气地舔了舔男子唇角残留的酱料,就在天师大人震惊呆住的瞬间,一个跳跃,如愿咬住了垂涎已久的大鸡腿。 大快朵颐的虞锦华眼里只有好吃的肉肉,全然未觉有什么不对。 他这是被小白虎调戏了! 穆青洲略显慌乱地起身,为房间设下最高禁制,亲自去大娘房间取画上之物。 “天师大人亲自来了,老身刚刚做好,和你图上画的小衣衫像么?” 穆青洲拿过小衣衫,满意地点了点头,向大娘道谢后,即刻返回房间。 吃饱喝足的小白虎闲着无聊,正在玩耍着他的金铃,憨态可掬的小模样着实可爱。大寒将至,天气越发冷,穆青洲拿出大娘做好的小衣裳,为小白虎套上,正合身。 这样就不怕晚上翻出被子着凉了,天知道昨夜穆青洲醒了多少回,架不住小白虎淘气,早间还是脱离了小被子,熊孩子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操碎了天师大人的心。 尽职尽责的厨师长小江送上的午膳是美味的烤鸭,晚膳是可口的肘子,若不是穆青洲拦着,小白虎的肚子还能再大一圈。 今日享受了足够的美食,入睡的小家伙格外乖巧,睡梦中还不时舔了舔嘴角,似在回味什么。 身旁的穆青洲神色一僵,默默离开小白虎远了些,今夜不必担心她受凉。天师大人放松了精神,念着静心咒,安然入眠。 午夜,微冷的房间内,护着两人的金光开始闪动,虞锦华格外燥热,不耐地翻了个身,难受地呢喃出声。 一旁,穆青洲猛然惊醒,只一眼,白净的脸瞬间转红。 大床之上,虞锦华恢复了少女之身,被躁动的力量灼烧得难受,求救般地靠近周身微凉的穆青洲,她一个翻身,将天师大人当成了降温的宝物。 穆青洲紧咬牙关,缓缓催动封印之力,温柔地包围住快要失控的圣兽之力。 略小的棉衣快要被撑破了,终于,金光一暗,穆青洲松了口气,怀中,团宠小白虎睡得极为安稳。 第7章 一早,穆青洲带着改进过的图纸敲开了大娘的门,想起昨晚的突发情况,本就没睡好的天师大人,脸色更不好了。 “天师大人起这般早啊!瞧你脸色不好,多多休息才是,找老身有何急事?” 大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倒是让穆青洲有些不好意思了。递上手中的两份画稿,几个动作,就让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来意。 出了昨日之事,穆青洲也不敢断定这种意外还会不会再出现,多让大娘制作几件衣服,以备不时之需,他还特意改进了设计,放大了尺寸,标注使用一些弹性好的布料,另外一张图上甚至还画了分上下衣的套装模板。 见大娘心领神会地边笑边点头,天师大人又指了指纸上的文字,行个了欠身礼。 因天师府只大娘一位女性,特意请求她住到虞锦华的房间,以便夜间看护。他则会搬到隔壁房间,随传随到。 与大娘说明了虞锦华的特殊情况,穆青洲将人带到自己房间,安顿好小白虎,起身往掌教大人的房间走去。 院里飘起了雪花,走廊上洒扫的小道长为天师大人寻来披风披上,还来不及退下,就被吩咐准备个大暖炉送到地字厢房。 而此时,终于扫完厕所,沐浴更衣完毕的罗道长正寻着香气找到了江师弟,边吃早点边回答这师弟的十万个为什么。 “那青华山上发生了什么事?” 咽下一个豆沙包,罗一天不急不慢地回道。 “我一直昏睡着,再次醒来已经在回天师府的路上了。” 江小诚端起剩下的豆沙包,又盛了两碗小米粥,备好两碟子小菜,头也不回地出了后厨大门。 “师弟你等等我么!我也随你一起去看看小东西,这么重的食盒,我来拿。” 雪越下越大,一人撑伞一人护着食盒,为保证食物温热,两人都自觉加快了脚步,往地字厢房走去。 天还未亮,江小诚就收到了天师大人的消息,小家伙回自己房间住了,但膳食还是准备两份,还特意嘱咐一份要清淡些。 两人匆匆忙忙赶到时,险些和大暖炉撞了个菜毁炉亡。 “哎哎哎!罗师兄你赶紧帮我一把,烫死了!” 势单力薄的小师弟眼看要坚持不住了,罗一天终于良心发现,帮他端过了暖炉。 “这个天,你端着这大家伙横冲直撞作甚。” 小师弟一脸委屈,揉着被烫红了一小块的手,怯怯道。 “天师命我送来地字厢房的,我不过是听命行事。” 罗江两人一脸了然地默契对视,赶紧将可怜兮兮的小师弟拖进了房间,三人皆一身寒意,正好进屋围着暖炉暖暖身子。 “哟!你们三个调皮鬼怎么一起来了。” 房内,大娘一边缝着衣裳,一边用棉线球逗弄着小白虎。 “我们奉命来送东西!” 三人异口同声,见到久违的大娘,格外亲切。 天师大人用心良苦。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愉快玩耍的小团宠,各自感慨。 江小诚特意多备了些早点,便招呼受惊了的小师弟一起用早膳。几人聊着天,看着雪景,不时陪小家伙玩耍,大娘在炉边烹制起热茶,好不惬意。 “这个布料还是不够有弹性。” 缝制完小上衣,大娘皱着眉,轻声感叹道。 罗一天探过身子,取过图纸和衣服看了看,犹豫了片刻,起身出了门。 不过一刻钟,罗师兄怀里藏着个包袱匆匆赶回,略显心疼地拿出布料,交给大娘。 见扣扣索索的罗师兄拿出了多年珍藏,两位小师弟相视一笑,对忍痛割爱的师兄竖起了大拇指。 雪停了,为小家伙换上新衣裳,大娘继续在炉边缝制另一套衣裳,三位小道长则陪着团宠大人在雪地里玩耍。 江一诚堆了个神似小白虎的雪人,另外两位陪着小家伙打雪仗,玩得正上头,小家伙奔跑跳跃,一下没控制住身子,穿着稍显厚重的小白虎猛地扎进了大雪人,瞬间被雪淹没了小身板。 三人忍俊不禁,急忙上前将小可爱扒拉出来,哪知刨出来的竟是三岁半模样的虞锦华。 “江师兄,好久不见,我好像有点冷。” 只穿着一件夹袄的小锦华没了虎皮的保护,在雪堆里瑟瑟发抖,从震惊中缓过来的江小诚急忙脱下身上披风,将人裹住送回房内,灌了被热茶,又裹上厚棉被,烤火取暖。 小师弟再次被委以重任,奔向掌教大人的房间,即刻将此事告知天师大人。 而此刻掌教大人屋内,气氛凝重,穆青洲看着收到的密信,脸色一寒。 这几日,各大门派继承人接连失踪,包括青华山那位,虞锦华的长兄。信上留着一黑色印记,威胁调谑之意明显,竟要求天师府以白虎圣兽相抵,否则明日将所有人质撕票。 冒着风雪赶来的虞父和前来报信的小师弟一同闯进了掌教大人的门。 看清虞父手中同样带着黑色印记的信封,吴老头和穆青洲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果然各派掌门也收到了信,虞兄是何想法,不妨直言。” 吴掌教大手一挥,示意小弟子退下。 小师弟来不及开口,屈服于房内恐怖的气氛,只好默默退下。准备先将虞父到来的消息告知小锦华,待小孩自己来拜见,天师和掌教大人既不会怪罪,也能了解小家伙的情况。 “锦华只是我的养女,多年来为青华山也受了许多苦,做了很多牺牲,如今已然是三岁半女童之身,去了也是送死。况且黑影的目的和野心你我的明白,小女和天师才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如今即便将小锦华交出,小儿和那些人质也不会安然脱身的。” 吴掌教叹了口气,回道。 “可这道理也不是人人都明白,即便他们明白也不愿意相信,否则我天师府的大门外也不会这般热闹了。” 吴老头披好掌教长袍,大声道。 “门外弟子,开门迎客!” 雪地之上,各派掌门神色各异,踌躇不前。无量派掌门抖了抖身上雪花,率先跨进了天师府的大门,毕竟只有他,早已没了所谓的继承人。 而此时,梳着两个冲天辫,一身红色年娃娃服的三岁半小孩欢快地冲进了大院。本欲投入父亲怀抱的虞锦华发现不对时,已站在众人视线中央,纯真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这是什么尴尬又恐怖的社死修罗场! 第8章 “只交出此女一个,便可保各大门派传承,请天师明鉴!” “我就一个儿子,也是走投无路才上天师府求救的,请天师大人垂怜。” “信中最后期限便是后日,我们没时间耗下去了。” 各派掌门你一言我一句,软硬皆施,有哭天抹泪的,有上蹿下跳的,还有的权衡利弊,话题围绕着虞锦华,最终矛头却都对着穆青洲。 三岁半的小孩站在人群中央,看着不远处的穆青洲,便能心安,眼里并无惧怕,既然目标就是他两,早晚一战,何必庸人自扰。 突然想起任务的虞锦华又纠结了起来,她是不是应该主动站出来,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在天师大人面前展现大爱无疆的人格魅力,增加攻略机会。 脑子里突然闪现小白虎吃人家豆腐的画面,还有少女模样的自己与天师同床共枕,借机骚扰美男子的场景,三岁半小儿小脸一红,刚刚还灵活算计的大脑瞬间精分短路。 “咳咳!” 关键时刻,护犊子的吴老头咳嗽一声,迈步上前,一手揽住虞锦华,又一个大转身,另一手拦下穆青洲,对着众人不怒自威道。 “天师府明日定给诸位一个交待。” 还想上前纠缠的几人被无量山掌门拦下,见讨不到好,片刻后散去,跟随几位天师府的小道长去往客房安置。 “虞掌门请进内堂议事。” 吴掌教随即又对着无量山掌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沉声道。 “孙掌门既然还在此,那也请进吧!” 几人进门落座,小弟子们上完茶,纷纷退下。 “两位有何高见,不妨直说。” 吴老头速来快言快语,喝了口茶,爽快道。 “我与孙掌门也商议过,各门派自己的事,我们一起去抗,全然依赖天师府,一再为难三岁半的女童着实难看。” 罗老头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揶揄道。 “那你们上我天师府做甚!还不乘早利利索索地去送人头。” 孙掌门也不再拘束,大笑道。 “虞老头你这迂回瑟缩的性子我果然还是看不惯。你我皆知对方的目标并不是我们这些乌合之众,即便是送上门去人家也未必稀罕,只不过蝼蚁即便是送死,也还想搏一搏,为自己留个后。” 畅快地说完,孙掌门收敛了苦笑,眼角微红,看得虞锦华心上不忍。 罪魁祸首虽是那黑影,但此事终是她不杀伯仁,伯仁因她而死。 “你们两个人精,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倒是比外头那一群人厉害多了。你们用不着苦肉计,这两个傻子本就很乐意成全你们。” 掌教大人说得很是嫌弃,但也早已寻好了本门秘典,自我修习了三日,做好了全程协助的准备。 “苦肉计和拖延之计你两也不用我教,点到为止,保命要紧,多给我们争取一日即可。” 两人会意,点头应允,准备离开。 虞父走到虞锦华身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温柔道。 “我与你兄长都是一个意思,尽力而为,打不过就跑,跟着天师大人,保命肯定没问题。” 虞锦华想起自己那位稍显笨拙的大哥,总是又惧又怕地给她送吃的,又怂又喜地陪她玩耍,一直心大的小孩突然生出几分少女的纤细敏感。 却又故作潇洒地抱着父亲,轻轻地拍了拍。 “父亲即便不相信我的实力,也要相信天师大人,对不对?” 虞锦华的目光投向穆青洲,天师大人起身,坚定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无关之人,吴老头老脸一垮,看着眼前这两位折腾人的祖宗,心疼又无奈,深知别无他法,也只能孤注一掷,拼了老命陪两个年轻人搏一搏圣兽的体质特殊又强大,控制得当便是一个完美的力量容器。穆青洲准备直接解开她身上的封印,再把自己剩余的五成功力注入,借助金光流转之力,理论上便可控制其不暴走。 而一旦暴走,两人双身同命,这自爆的力量也是他们最后的杀手锏。 穆青洲从不惧死,但想到一脸天真的虞锦华,同归于尽四个字瞬间万般沉重。 他在畏惧,亦在不舍,更是生出了不该有的私心。这种陌生的感觉灼得他心底生疼,天师大人本该博爱众生,不该有特殊、有偏颇。 “小师叔凝神,再岔气,我可就顶不住了!” 穆青洲闻言,封住自己的五感,专心入定,将虞锦华之人赶出了动摇的心境。 “小妖孽不要睡,保持清醒,你若失去意识暴走了,我就只能手刃了小师叔,将你们当成诛杀强敌的人形炸药了。” 虞锦华背后一凉,僵硬着点了点头。 面对暗处实力悬殊的敌人,众人被动又弱势。虞父利用本门秘制的追踪香,寻到了人质关押之地。 众人聚全力撑起防护屏障,阻挡着黑色利刃的攻击。孙掌门带领众人分三队轮流撑起屏障,全力拖延至天师府承诺的时辰。 天色将暗之时,黑色的天际被一道金光劈开。 “吴掌教,你来早了!” 稍显狼狈的孙掌门轻声道。 “那还不是怕再晚些,你们不死也得重伤,我们天师府可救济不过来。” 两人还在贫嘴,巨大金色的屏障已护住了众人,穆青洲立在中央。而屏障外,虞锦华恢复了白虎原身,速度极快地躲避过黑色箭矢,向着幽暗之处扑去。 利刃割到了她的脸颊,却未有伤痛和血迹。 这难道就是天师之力加持过的威力,虞锦华心上一喜,不再畏惧,全力地冲刺,不用费神躲避黑色利刃,迅速追上黑影,虎爪一挥,在对方身上留下了几道痕迹。 “小师叔!” 受伤的穆青洲来不及封住罗掌教的大嗓门。 乘胜追击的虞锦华一分神,被黑色力量正中胸口,跌落在穆青洲身前。天师大人再也撑不住,喷出一口黑血,勉强拥住化为少女之身的虞锦华。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被伤到的位置,那些伤口都出现在了他的身上,同样的位置,受伤的流血的却是眼前这个又哑又傻的男子。 虞锦华感觉自己生病了,受伤都不会疼的身子,一阵发闷,一阵酸涩,眼眶一热,落入唇角的热泪,微咸。 那时小白虎爪子上莫名消失的伤,不是自己的错觉。看了眼浑身是伤的天师大人,虞锦华紧握双拳,准备再次出击。 耳边第一次响起穆青洲以功法传来的声音。 “莫要避让,机会只此一击,相信我,我不会死!” 心思被他一眼看穿,虞锦华退去护身金光,将力量汇聚于右手,闭眼感受黑暗的气流,飞身而出,穿过恐怖的利刃风阵,一拳即中黑影,黑色的气流被金光死死包围,慢慢消失。 再也无力挣扎的虞锦华回望着远处的穆青洲,只想以少女之身拥抱一次她的天师大人,但是似乎做不到了。 神魂脱离的时刻,虞锦华知道任务完成了,但她觉得自己好像病了。 病名为爱! 内景之中,瞬间混乱不堪,穆青洲身上的伤口已然真实存在。他喘着粗气,用最后的力量封住了腰间之灵,晕了过去。 ☆、第六世界:口吃纯情小道长X多情狠辣小妖女 第1章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沉不住气,一刻没看住,就出了岔子。 白眉白须的老道长摇了摇头,稍显心疼地扶起自家的关门弟子,助其推功护体,片刻功夫便恢复了法阵秩序。但有些错已铸成,他也无力回天。 看了眼穆青洲腰间的金玲,活了近百年的周也道长也不禁感慨。 “命也,缘也!穆小子好好努力,小女娃也要争气!老头子我还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第六世界开启!任务:恶。 穆青洲看着自己身上素日穿着的灰色道袍,摸了摸腰间熟悉的金玲,听着阵法开启后的任务通知,看清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心中一惊。 他真的进入了内景世界,看来这次任务需要他来完成,真是风水轮流转。 当务之急,得先找到自己的任务对象,阵法异动,他已受了影响,不知虞锦华那边是不是也出了大问题。 叮咚! 寻着金玲的指引,穆青洲加快步伐,笃定那人就在不远处。 “呃!” 右腿的剧痛袭来,猝不及防的穆青洲猛然跪倒在地,看着渗出血的裤管,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只怪自己在第五世界太冲动,下了这专坑自己的咒法,再不赶紧找到胡作非为的虞锦华,他怕是没命完成任务了。 “住、住手!一群人欺负负一个小小姑娘,算算什么英雄好好汉!” 终于发现目标的穆青洲激动地喊道。 “你一个结巴小道士凑什么热闹?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是谁欺负谁!” 对方虽然人多势众,但基本都受了伤,晕了几个,倒了几个,勉强还剩三人站立对峙。 虞锦华却是一派闲适的模样,穿着红色衣裙,一头墨色长发,眼神戏谑又乖张。 “小道士莫多管闲事,碍着我,连你一块收拾。” 与他想象的不同,虞锦华这一魄设定为多情热辣小妖女,模样气质虽与设定相似,但她眼底的邪气却令穆青洲陌生。 这个世界已然失控,这里的虞锦华不受法阵影响,无法接受任务提示,不会帮他,甚至蔑视他,似乎自己连被她厌恶的资格都没有。 “小妖女果然是小妖女,刚刚划在她腿上的伤口明明很深,却不见一丝血,我们一起上,砍了她的脑袋,我就不信这个邪。” 穆青洲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背脊一凉,看来这个世界的虞锦华是个惹是生非的主,也不知这里的自己战斗力如何? 试着运了运气,穆青洲无力地松开紧握的双拳,造化弄人,他竟真是个没用的口吃小道长! 想起师傅的教诲,阵法内景之中保命最要紧。人菜就得认怂,看这架势,虞锦华也吃不了亏,大不了他再收点皮肉之苦,咬一咬牙就过去了。 双方一动手,穆青洲便闭上了眼,生怕自己亲眼看着,一激动,冲出去送人头。 预想的伤痛再没出现,他睁开眼,刚刚还凶神恶煞的男子和两位兄弟已躺倒在地,不时骂骂咧咧。 “小妖女使得什么阴招,有种别走!” 穆青洲一时无语,若不是腿上疼痛妨碍了他,恨不得飞奔上前,一把捂住这位大哥找死的嘴巴。万一虞锦华真的下杀手,他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暗算我在先,害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废了你们每人一条腿还算客气的,往后见了我绕道走,否则下一次就废一双腿。” 说完,她整了整微乱的刘海,向穆青洲走来。 “你认识我?” 穆青洲一愣,点了点头。 “那我叫什么名字?” “虞、虞锦华。” 手指在沙地上一笔一划的写下这三个字。 少女耐心地看着,噗嗤一声笑开了。 “真是个天真可爱的小结巴,我不识字的,往后你就跟着我,做我的小跟班,陪我解闷,帮我洗衣做饭可好?” 穆青洲面上一喜,正愁没理由跟着这人。如今顺水推舟,还能看着她少受点伤,让自己也少受点苦。 “小道长生得真好看,与我昨夜梦中的夫君小王爷声音极像!” 少女突然靠近,气息打在他耳边,又热又痒,穆青洲耳尖一红,侧过头,避开了些。起身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对方身上,刚刚一战,她薄纱一般的衣裙破了几处,露出雪白的肌肤,看着都有些冻人。 “谢谢啦!还不好意思了,那你叫什么名字?” “穆青、青洲。” 虞锦华跟着复述了几遍,愉快道。 “人如其名,挺好听,我以后就唤你阿青。” 扯下衣裙下摆,为他包扎腿上的伤口。 “来而不往非礼也,行走江湖不会点腿脚功夫怎么成,明日起,我每日教你半个时辰,作为报酬,你每天都要帮我准备好吃的。” 少女牵过不远处的马车,将他扶上车,自己亲自驾车,赶往最近处的小镇,天色已转暗,星光闪烁,夜色迷人。 “小二,上几个小菜,再来两碗牛肉面。” 虞锦华驾轻就熟地点了菜,拉着穆青洲落座,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穆青洲喝了口茶,被问得一愣,险些呛着。 “名门、闺秀。” 少女举起一根筷子,对着他,严肃道。 “说实话!我是失忆,又不是傻了。” “多情、狠辣、小小妖女。” 小道长心一横,自认不是撒谎的料,直接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做小妖女可比什么大家闺秀舒坦多了,瞧那些人的样儿,我定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穆青洲吃着小儿端上的烧鸡腿,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我好看么?你喜欢我么?” 吃得认真,脑子发困的穆青洲被套路了,惯性着继续点头。 “道士可以成亲么?” 多情的小妖女继续使坏,以调戏小道长为乐。 “我、我、我。” “客官,菜都上齐了,慢用,一共二十钱,吃完您请柜台结账。” 紧张得更加结巴的小道长被店小二解救了,暗暗松了口气。 “我没钱!说好你要负责给我准备好吃的。” 吃完最后一口面的少年神色一僵,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看着虞锦华不似开玩笑的模样,一手撑住额头,心如死灰。 再次抬头,少女嘴角带着坏笑,看着他做了个口型。 跑! 穆青洲几乎是被拖着逃跑的,无端吃了一顿霸王餐,在小妖女的帮助下,两人飞快地上了马车,扬长而去,在此镇留下了不小的恶名。 第2章 山脚的破庙内,虞锦华点燃了火堆,拿了些备用的衣物,打算宿在此地。 “吃霸王餐真好玩,阿青,明日的早点我们选哪一家?” 多年来隐居深山,守德守礼的小道长一脸无措,轻声回应道。 “明日,我我可以试着化化缘。” 虞锦华听着,嘴角一弯,装腔作势,一脸感动道。 “小道长是想要饭养我啊!” 嗤笑过后,瞥见小道长窘迫微红的脸,虞锦华收敛了些,真诚道。 “好了,不逗你了。我别的不记得,生存技能倒是没忘,自己动手搞点吃食还是没问题的,你好好睡一觉,明日跟着我学一学。不过后日若是学不成,那我只能再去吃个霸王餐了!” 本想正经一回,但瞧着他那纯情的无措模样,虞锦华就止不住顽劣逗趣的小性子。 新手入村,穆青洲自然没有睡好,不同于前几次。这个世界因阵法混乱,设定都出了差错,不仅虞锦华没有记忆,他对这个世界也一无所知。 想起先前虞锦华对他提起的梦,小道长眉头一簇,心头一沉,辗转反侧,睁眼到了天明。 “阿青,你昨日做贼去了?这黑眼圈大的,休息不好过会跟不上我可怎么办?” 习惯极好的穆青洲已准备好了洗漱和饮用的温水,贴心地端到了少女身边。 “我身体好,腿、腿已经好了。” 虞锦华喝完水,侧身看了看,伤口果然已经愈合。 “嗯哼,天生地养,好筋骨,跟着我正好。” 想起自己不会受伤的身体,人家伤好得快些也不算什么怪事。 “那咋们赶紧弄早点去,再耽搁,就只能直接吃午饭了。” 昨天她便注意到了附近的一大片池塘,如今走近一瞧,果然有惊喜。不仅有鱼,似乎还有野生菱角。 寻来一根趁手的尖头竹杆,虞锦华赤着脚下了水,眼疾手快猛地一扎,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被拉出来水面。 “阿青,你来试试,想不到抓鱼还挺简单的。” 已经挽起裤腿赤着脚的穆青洲呆在了原地,他虽不强求吃素,但从未因口腹之欲杀过生。 “我可不可以做、做点别的,我不、不杀生!” 虞锦华简直被气笑了,一把拉下岸上的人,无可奈何道。 “那你来摸菱角总行了吧!” 如释重负的穆青洲赶忙点头,蹲下身子,乖乖巧巧地摸菱角去了。 两人分工协作,不一会都已收获满满。 “好像有野鸡!” 池边枯草微微一动,敏锐的虞锦华目光一变,瞬间掷出手中竹杆。 不远处的穆青洲却突然长腿一迈,脚尖触碰到了竹杆,急速而去的锋利竹杆瞬间偏离了方向。 虞锦华一脸诧异,赶过去时,惊魂未定的小男孩瘫坐在地,含着眼泪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她。 “呃,明明是只野鸡,这么变成了小孩!你们认识?” 这才想起回头询问穆青洲,只见他整个人扑倒在池子里,稍显笨拙地挣开水草,一大衣兜的菱角倒是被稳稳地举过头顶,毫无损伤。 “大傻子,还不赶紧起来,你认识这小孩么?” 穆青洲起身,抹开脸上的淤泥,摇了摇头道。 “不、不认识。” “呜呜呜呜!老大,你怎么能不认我呢,我不是野鸡,我是雀鸟啊!” 哪知这胆大的小孩死死抱住虞锦华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自己的委屈。 “所以,是我们认识。” 虞锦华尴尬地捋了捋头发,感激地看向穆青洲,她险些残害了“同类”。 后知后觉的穆青洲爬出了水坑,其实他刚刚只是觉得食物足够了,不必再浪费罢了。 “老大,我是你看着长大成人的。咋们离道门的家伙远点,他们都不是好人!”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奶凶奶凶的,急切上前推开了穆青洲,弄得某位老大哭笑不得。 “呃,小子,刚刚险些错手杀了你的是我,这位小道长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被这个残酷的现实哽住了命运的喉,平静下来的雀鸟怀疑地看着眼前湿哒哒的“泥人”,小手执着地拽着自家老大的衣角,坚持与道门中人保持距离。 “阿嚏!” 穆青洲刚坐下,身子微微发抖,打了好几个喷嚏。 “赶紧换身衣裳,着凉了可不好,后面的活谁干呀。” 小男孩眉目带笑,暗爽不已。老大不愧是老大,这个道门人看来只是她的奴隶。 “我、我没别的衣服。” 虞锦华回到马车上,一番倒腾,找了件自己的旧衣裙丢给了小道长。 “先凑合一下,衣服烤干了再说。” 穆青洲倒也不别扭,利索地换好了衣服,湿发半披,开始动手清理菱角,烧火烤鱼。 虞锦华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小道长,不住感慨,这身材、这样貌、这蕙质兰心,穿着自己的衣裙,比她还好看。 陶醉中的少女突然被一张稚气的大脸吓了一跳,小男孩满脸嫌弃地挡在她身前,老气横秋地背着手,摇了摇头。 “本性难移啊!” 虞锦华上前一个暴栗,无语道。 “小屁孩装什么老成,话说你是雀鸟,我是什么?” 小孩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回道。 “我已经百岁了,不过修行不够,人形有缺。老大你自小不是只好鸟,是只好色的千年花孔雀!” 虞锦华倒是不惊讶,难怪他们骂自己小妖女,倒是没冤枉她。不过这年龄误差大了些,她竟比那群男子加起来还年长些。 “我长得漂亮,喜欢漂亮的东西有什么不对。难怪我都不会受伤,原来是有千年修为。” “老大,你别的想不起来,自恋倒是没忘。捕鱼都是用的蛮力,你确定自己还知道怎么施展修为?况且我从未听说我族有如此功法,从小修炼都是大伤加小伤,恢复力好倒是真的。” “恢复力好的话!说不定小道长也是披着人皮的妖族?” 小雀鸟翻了个白眼,这熟悉的感觉,老大果然还是那个强大又自恋的智障。算了,她失忆了,没有妖族的本能和常识也情有可原。 小雀鸟眯着双眼,思绪渐远,他自然能判断那位道长是纯正的人类,而且据他判断并不是道门高手,但不知为何,这人身上的气味,总让他望而生畏。 或许皆因三年前,道门险些灭了他们全族。 第3章 再次烧到发梢,穆青洲手忙脚乱地灭了火,看着自己烧焦的头发,哭笑不得。虞锦华拿起一旁自己不用的腰带,顺手帮他扎起了长发。 刚刚还思虑颇多的雀鸟撞见这和谐又诡异的一幕,默默拿起烤鱼和菱角,自顾自吃了起来,跟着这两位,必须先垫垫肚子再压压惊! “你你、厌恶过什么?” 穆青洲纠结了一天一夜,终于顺从于钢铁蠢直男的本能,想不通就直接大声地问出来。 “厌恶?” 虞锦华一愣,随即思索起来,对着小道长纯净的眸子,认真道。 “厌恶丑陋的一切。” 正经不过三秒,虞锦华大笑出声,扯了扯穆青洲紧绷的嘴角。 “小道长生得这么好看,我定是不会厌恶的。” “小道士,你的衣服烤干了,赶紧换起来。” 小孩不耐烦的声音骤然响起,如蒙大赦的穆青洲赶紧起身道谢,溜到一边换衣服去了。 雀鸟扶着额头,鄙视对面两位的同时也自我鄙视了一番,这个弱小又怂气的小道士怎么可能和那位道门最强者扯上关系。 即便对那位没有好感,雀鸟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强大,对于慕强的妖族,那人也曾是他的目标。 转眼往见正在啃菱角的花孔雀大妖,雀鸟又一次精分了,自己生是老大的妖,死是老大的死妖,伤害过她的人即便是那位,也是他永远的敌人。 “吃么?” 虞锦华递上菱角,眼底一片纯净,无忧无虑,不苦不悲。想要帮她找回记忆的雀鸟第一次动摇了,如果老大快乐,一直如此又有何不可。 那些背叛过她的妖族本是自作自受,如今即便被合作过的道门围剿,也不值得老大舍身拯救。 取出怀里这根助他寻到老大的孔雀羽毛,雀鸟果断地点火烧尽,绝了自己恢复老大记忆的心思。 “午餐咱们吃些什么呢?我想吃烤鸡。” 若不是打不过,雀鸟真得想一巴掌呼上去,这花孔雀到底有没有作为鸟族的自觉,吃吃吃!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然而,绝对的武力面前,节操和道德根本不值一提,吃饱后满血复活的虞锦华在雀鸟的提醒下,随着心,稍稍一动手指,草丛里的野鸡就无辜牺牲了。 破庙内,一脸菜色的雀鸟在生活烧水,满脸悔意的穆青洲在烤火拔毛,孔雀老大正躺在一边啃着路边采回来的野果。 两位同病相怜的小弟各自叹了口气,加快了手上的速度,野鸡挺肥美大个,两人已然接受了残酷的现实,开始商量着一半烧汤,一半烧烤,各自分工,甚至有了一较高下的闲心。 男孩子的快乐总是这么简单,虞锦华看着一旁忙碌的两人,总觉得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不知不觉又入了梦。 梦里她是只杂毛小凤凰,穆青洲成了强大的青龙,一旁还有个与雀鸟一般大小的男童,调皮嘴贱的性子都是如出一辙。院子里,三人吃着、喝着、笑着、闹着,好不快活。 被唤醒吃饭的少女嘴角还带着笑意,看得两位大厨一阵发毛,被虞锦华强迫着吃了几块野鸡肉,两位能屈能伸的男子汉便释然了。 吃饱喝足后,虞锦华开开心心地与他们分享了自己的美梦,换来了雀鸟的鄙视和穆青洲的沉默。 “老大你一把年纪了,还做无知少女喜欢的春梦,害不害臊。” 虞锦华笑得极为和善,将野鸡屁股一把塞进了男孩的小嘴。 穆青洲看着两人打闹,却怎么也笑不起来,这是第二世界的人物故事,她果然还是被干扰了,自己得速战速决,否则她一旦清楚了所有,法阵被破,他们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包括他们的命!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虞锦华把小雀鸟折腾够了,一眼瞧见不动声色的小道长,关心道。 “莫不是吓着了?道门中人难道不能近女色?” 似是被戳中了死穴,穆青洲身子一僵,更不自然了。 “哈哈哈,真可爱!我做了两次梦也不代表什么,世上好看的男子多了,我也不能各个都惦记着,况且说实话,我对小弟弟没兴趣!” 穆青洲呼吸一滞,松了口气,又纠起了心,毫无感情经验的小道长索性自暴自弃地蒙头睡午觉去了,明日事交给明日的自己操心去吧! “碰!” 然而,明日未至,今日的麻烦却上门了。 闯入的不速之客是位十多岁的少年郎,巧合的是身上的一身道袍与某人如出一辙,瞬间闪到了雀鸟的眼。 这位铁憨憨一般的冒失少年并未将三位破庙中的活物放在眼里,直奔庙中石像,自顾自在石像下挖起土来。 三位活物面面相觑,默契地看着少年专心刨土。 “这位小、小兄弟需要帮忙么?” 一刻钟后,穆青洲看着满头大汗的道门同仁心下不忍,终于克服了小小的社恐症状,主动开口。 后知后觉的小少年这才注意到破庙中的其他人,喘着粗气道。 “原来是道门师兄啊!看来村上的孩子有救了,不过那抓孩子的妖怪法力了得,师兄还是先帮我挖出这把宝剑要紧。” 妖怪抓小孩?没了耐心的虞锦华五指一紧,小少年身前的土地瞬间被掘地三尺,一个宽大的木盒破土而出。 “果然在这里,师叔祖没骗我,他老人家平时不正经,关键时刻还是给力的。” 兴奋的小少年使劲推开木盒盖子,一把通体雪白的宝剑露出真容。 “果然是把宝剑!” 虞锦华瞧少年拿着吃力,上前接过剑,轻轻舞了两把。 一旁的雀鸟却在震惊中失了魂,这把剑怎么在这里,孽缘啊! 这剑的主人便是那位道门第一的强者,可最要命的是此剑的锻造着是他家老大,这剑之所以被称为斩妖至宝,正是因为锻造之时,孔雀大妖加入了自己的羽毛和血液。执剑者得剑认可,便可破解所有妖术,斩杀妖身本体。 而最终,那位执剑者却将它刺进了锻造者的胸膛。 “师兄速速随我前去,晚了怕是村子里的小孩都得进了那妖怪的肚子。” 道行尚浅的少年无视了两位妖力强劲的大妖,抢过剑,拉过穆青洲,夺门而出。 虞锦华看了眼雀鸟,眼里满是好奇和雀跃,欢欢喜喜地跟了上去,只剩惊魂未定的小雀鸟迈不开沉重的步子。 他为什么要跟着趟这浑水,知道太多秘密果然不易长寿。 雀鸟苦着脸,第一次羡慕起失忆的某孔雀。 第4章 预感极准的雀鸟大人郁闷地抬不起头,这又大又丑的憨憨妖怪果然是他的旧相识,索性当年他还未修炼成人形,对方应该认不出。 不过这大鹏鸟的妖力确实不容小觑,除了不掉链子时候的老大,他们几人都没有赢的可能。 并不是雀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年他少不更事与大鹏鸟狭路相逢,若不是借了一半老大的妖力,怕只能英年早逝了。 妖族素来慕强,而那之后,这不太聪明的大鹏鸟死心塌地非要做他的小弟,甚至改名叫了小巫。 “大巫,赶紧帮我提着菱角!” 虞锦华看戏之余,还不忘找个跟班提着零食。 满脸黑线的小孩不情不愿地接过一兜子菱角,十分后悔前日老老实实地将大名告诉了失忆的老大。 没错,雀鸟大人的真名叫大巫! 村民们的惊呼声终于拉回了他的思绪,不远处,初生牛犊的小道士并不畏惧,不徐不疾地施展着术法,巨大的光牢险险将大鹏鸟困住。 “小伙子干得不错,可惜功力尚浅,大鹏鸟可不好对付。” 雀鸟话音未落,大鹏鸟果然破了光牢,振翅高飞,一声尖厉的鸣叫后,发狠地向小道士附身冲去。 “小心!” 小少年身后还有手无寸铁的村民,穆青洲不好将人推开,只能提起大宝剑挡在了少年身前。 刚刚时间紧急,这大宝剑实在太重,穆青洲便临危受命扛着一路跑了过来,哪知危急时刻,可怜的小年轻根本使不动这宝剑。 性命攸关之际,虞锦华正想出手,那大鹏鸟却先停下了攻击,看着眼前的大宝剑,露出惊恐之色,挥动巨大的翅膀,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 “师兄,你竟然用得了我偶像的宝剑!赶紧击退那妖怪,救孩子们。” 刚刚死里逃生的小少年闪着星星眼,一脸崇拜地看着穆青洲,对他给予厚望。 举着剑,手已酸涩颤抖的穆青洲道长僵着脸,强撑着一口气,勉强与大鹏鸟对峙,已无余力回话。 雀鸟恨不得上前堵住小少年的嘴,小道长明显就快撑不住了,大鹏鸟不过是本能地畏惧这把宝剑,或者说是畏惧宝剑的原主人。若非傻鸟脑子不好使,才不会被这虚势唬住,不敢上前。 大巫也是操碎了心,再次拦住想要出手的虞锦华,这位失忆的大佬若是力量失控,说不定会株连在场所有人,万一引来其他道门强者就更不好了。 无奈的他趁乱一个闪身,化为原形,打算尽快结束这乱局。 一只小巧可爱的雀鸟飞到半空,常人见了,绝不会将其与妖怪联系到一起。 “小巫,我是大巫,速速把人类小孩放了,回你的深山去,不要靠近道门之人。” 雀鸟动用妖力,直接与大鹏鸟传讯。听到熟悉的妖族秘音,落单已久的大鹏鸟感动非常,恨不得抱着大巫转圈圈。 “赶紧退下,别让我说第二遍。” 大巫拿出大哥的气势,挥着翅膀让傻大个赶紧走。会意的大鹏鸟含着泪,点了点头,解开困着小孩们的妖笼,转身起飞远去。 “妖怪哪里跑!” 一个更为坚固的光牢从天而降,把大鹏鸟束缚住,连带困住了助人为乐的雀鸟。 一牛鼻子老道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了小少年身旁。 “师叔祖,你终于来了。” 被放出的小孩哭闹着跑向自己的父母,乱局之中,虞锦华和穆青洲对视一眼,一起望向无辜又无语的雀鸟。 光牢闪着金光,两妖联手依旧牢不可破。牛鼻子老道一心教训着自己的小辈儿,完全不怕他们逃走,实力可见一斑。 “让你不要瞎跑,怪我睡糊涂了,给你讲些乱七八糟的故事,还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否则丢了小命后悔都来不及。” 一巴掌扇在小少年的后脑勺,老道士并未真用劲,教训了几句后,终于发现了杵在一旁的穆青洲,还有他手中十分扎眼的斩妖剑。 “这位道长是?” “师叔祖,刚就是这位师兄救了我,你看他还能拿起我偶像的宝剑,太了不起了!” 被老者犀利的目光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穆青洲脱力地放下宝剑,回应道。 “道门晚辈,并、并无功力,不过狐假虎威,撑撑场面。” 穆青洲不善说谎,且这位道长道法精深,想必也能一眼看穿他,不如坦诚相告。 牛鼻子老道点了点头,刚还怀疑此人藏拙,观察了一番后,还真是他想多了。老道士自嘲一笑,自己刚刚老眼昏花,远远看这背影举着那剑,竟幻想成那位带着面具的道门天骄了。 “求道长斩杀了这大妖,护一方安宁,保住小儿们的命。” 老村长颤颤巍巍地跪倒在老道士身前,声泪俱下,激动地磕了几个响头。 老道士本也不想赶尽杀绝,但如今村民们在此,斩妖除魔本是道门分内之事。那位道门天骄虽曾一力维护人妖和平,坚持妖与人一般,有好有坏,不可无故斩杀。 他也十分认同,但如今那人已消失三年!曾经和平一时的人妖关系,再次崩溃。 老道士拿起随身佩剑,直指半空中的两只妖。 炸毛的大巫挥着翅膀敲打着小巫的脑袋。 “老大之前怎么说的?未到生死关头,不得伤人性命!不听话的蠢蛋,惹是生非还连累我。” 大憨憨傻鸟卷着翅膀捂着头,像个委屈的大孩子。 “我、我只是借几个孩子,喝他们一点血,那次重伤后我怎么也无法恢复,只能这样慢慢补元气,但我真得从未杀过一个孩子!” “你这话我相信,下面的牛鼻子能信么?” “我倒是能信。” 老者的声音吓得两只鸟险些坠落,挥了挥翅膀,赶紧稳住身体。 小年轻深受偶像的影响,也无滥杀妖怪的心,刚刚不过是为了救孩子们才心急出手。 穆青洲则看着光牢中的雀鸟,一时眉头紧蹙,也怕虞锦华被逼出手,控制不好妖力,误伤了人,再次挑起误会和战斗。 两位小道长皆一脸祈求地看着老道士,牛鼻子一时骑虎难下,对着两位晚辈挤眉弄眼。 聪明的小辈儿瞬间会意,连忙扶起老村长,对着四周的村民,大声道。 “妖怪妖力强大,我师叔祖也要费上一番功夫,打起来便难以顾忌大家,诸位赶紧躲起来,一则安全,二则不会扰我师叔祖分心。” 说着,推着穆青洲和虞锦华,一起疏散村民,将大家引入最近的山洞内避险,小道长则以保护为由,亲自守着洞口。 “大鸟和小鸟,装死会不会?” 光牢中,一大一小急忙点头。 老道光剑一出,光牢一开,两只鸟被割下了几片羽毛。 “飞远些,再被别人遇上,我就管不了了。” “路师兄,别来无恙。” 黑袍白发的中年道士突然出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老道,右手随意一挥手中的浮尘,两只可怜的妖怪随即被绑住了爪子,狠狠摔落。 此时,赶回的虞锦华一抬手,妖力一出,减缓了两只妖坠落的速度,穆青洲大跨步上前,稳稳抱住了化为人形的雀鸟。 第5章 这下糟了,小姑娘怎么这般沉不住气,如此强大的妖力随随便便就暴露了,如今,即便他想装傻打掩护也装不成了。 牛鼻子老道叹一口气。 说来惭愧,这位恨妖入骨的陆道长虽比他小一辈,但功法却在他之上。这两位强大无比的后生若要一决高下,他老道士也无力回天。 “我本以为就这么两个小妖,前辈不至于如此束手束脚,原来是有大妖在此。” 陆道长手中浮尘一摆,又看了眼抱着雀鸟的穆青洲,冷嘲热讽道。 “这位道友似乎和妖族关系匪浅!那位不在了,道门中竟还有如此大胆之人,闪开些,免得被误伤。” 虞锦华一个眼神示意,穆青洲一手抱着怀里的大巫,一手拖着地上昏迷的小巫,退到了一边。瞥见一旁没来得及收好的斩妖剑,默默踢到了自己身后。 看了看老道长的神色,穆青洲笃定这位林道长来者不善。至少这把剑他得护好,不能让这位强敌用在虞锦华身上,否则伤得还是他自己的身。 “大胡子道长,你怎可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非也,你既不弱也并非女子,你是妖。况且并非我欺负你,而是我道门中人以斩杀妖孽为己任,随后还有十多位师兄弟赶到,你若束手就擒,我们可以考虑将你们送回妖族秘境,圈禁起来。” “哈哈哈!” 虞锦华大笑过后还不忘掏出兜里的菱角吃了一口。 “真是劳烦道长了,你若现在认输,我也可以考虑不烧掉你辛苦蓄起来的大胡子。” “大胆妖孽!” 正捋着宝贝胡子的林道长气得青筋暴起,扬起浮尘主动攻向虞锦华。 更为强大坚固的金色光牢已将少女困住,浮尘中散出的金色利刃直指虞锦华面门。 穆青洲急忙蹲下,护住脸。他虽不怎么担心大妖王的实力,但就怕万一她不慎受伤,道门这两位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便不好蒙混过关了。 “老大,右上左下,催动气息。” 雀鸟心急出声,提点自家老大,她是会瞬身术法的。 奈何脑子已然不是原装记忆的虞锦华,危急时刻只能依赖本能,仗着妖气强大,简单粗暴地紧握双拳,周身散发出绿色的妖力,瞬间震散了光牢,轻轻一跃,躲过了攻击。 脸上平静淡定的虞锦华却不似表现的轻松,刚刚失控地燃烧妖力让她体内灼热感越发严重,手上微微发麻,眼前也泛起雾气。 陌生的失控感令她不安,强敌在前,身边人还需要她保护,万万不能露出破绽。 “不愧是大妖,是我轻敌了。不过,你应该没有更强大的援手了吧,但是我有。” 话音刚落,十位道长陆续赶到,与林道长一同将虞锦华团团围住,各自咬破手指,在身前画下法阵图案,催动周身功法气流,集十一人之力,设下道家最强除妖法阵。 这就是三年前害得老大险些妖力散尽的那个法阵。 再次亲眼所见,恐怖的画面刺痛了他的神经,雀鸟挣扎着起身,却被穆青洲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放心,你、你家老大不会有事的。” 至少他死之前,虞锦华应该不会有事。 费解于这人对自家老大的迷之自信,冷静下来的大巫也明白,着急也无用,即便他冲上去,实力悬殊,也不过是去给老大拖后腿。 虞锦华感觉异常难受,体内的灼热的力量似要爆裂而出,体外阵法的压力又在不断挤压。 绿光在金光的挤压包围中,逐渐缩小淡去。绿光消失之际,被折磨的虞锦华发出一声惨叫,黑色的长发瞬间转为墨绿,瞳色也随之改变,再次睁眼,已是雀鸟熟悉的孔雀蓝眸。 绿色的妖力混合着淡淡的红色,瞬间骤然爆发,破开了金光的包围。 阵外,道士们皆遭反噬,被强大的妖力震倒在地,内伤吐血。 “你、你是孔雀妖王!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气急攻心的林道长又吐了口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雀鸟看着久违的老大,妖力全开的霸气孔雀妖王,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心疼,这也许就是命吧! 正当雀鸟安下心来,准备拉起身边两位和老大一起离开时,虞锦华身形一晃,跪坐在地。 道士们见状,纷纷趁机爬起,见已无力再启动阵法,默契地一拥而上,拿出看家本领,继续围攻斩杀,永除后患。 雀鸟飞扑而去时,又被牛鼻子的光牢死死困住。 “不要去送死,你们现在赶紧走。” 虽知他是好心,但一昏一蹲一扑的三位却无一领情。 “您老护住这小道士就行,我们妖族的事自己担着。” 很快,近乎失去五感的虞锦华本能地躲闪过几轮攻击后,被一道士的长剑正中左肩。 妖王大人毫无反应,拔剑的瞬间,既无伤口也无血迹。亲手动手的道长满脸惊恐,亲眼所见的几位也是面面相觑。 不敢相信的林道长再次全力掷出一枚金光镖,瞄准了虞锦华的心口。 垂着头,散着发,一动不动的虞锦华身子一偏,险险避开了心口要害,暗器划过其手臂,袖子破开,手臂却依然毫发无损。 不远处蹲着的穆青洲终于支持不住,趴跪着喷出一口血,左肩和左手臂也是鲜血直流。一抹血迹染上了斩妖剑雪白的剑身,瞬间闪起了红光。 穆青洲的右手不受控制,被奇怪的力量控制着举起宝剑,缓缓起身,脑子炸开了一般,错乱的记忆,莫名的画面不断闪现。 等众人注意到,穆青洲已周围绕着红色气流,举着斩妖剑站在虞锦华身后。 一如三年前,这剑的主人也是这般站在苦战力竭的孔雀妖王身后。不同的是,那人一剑刺穿了妖王的胸口,而此刻,这剑对着的是他们。 何其讽刺! 注意到穆青洲身上的伤口,身受重伤的道长们更是眉头紧蹙。 “不对,这剑难道不是只认主那一位么!” 缓过神的一位道长惊呼道。 逆着光,穆青洲跌跌撞撞地走近,努力稳住身形,被风吹乱的发似面具一般挡住了他苍白秀气的脸,周身的气势竟与当年的那位如出一辙。 “这不可能,这小子根本不懂功法!” 林道长失态地大叫,连牛鼻子老道也呆住了。 而昏死过去的雀鸟和全无知觉的孔雀则完美地错过了小道长的掉马甲现场… 第6章 “林师兄,我等先撤,回去从长计议为好。” 被震慑的道门中人拉着魔怔的林道长即刻退散。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之中多为斩妖剑主人的手下败将,那时那位宅心仁厚,点到为止,但三年前那场算计和利用之后,一切便不好说了。 众人一散,强撑着的穆青洲脱力晕倒,手中紧握的剑却不曾松开。 牛鼻子老道还未缓过神,刚想上前瞧瞧那两位大佬的伤势,突然醒来的大鹏傻鸟却急于奔命,急速挥舞着巨形翅膀,掀起沙尘和狂风。 义气地捡起失去意识大巫、老大、还有帮助他们的小道士,连滚带爬,忙慌地展翅而去。 被风沙迷了眼,还吃了一嘴沙的牛鼻子也没想阻止,只定定地瞧着穆青洲手里被紧紧拽着的剑,无奈地摇了摇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与他无关,赶紧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崽子带回师门最重要。” 赶到山洞,将羽毛交给村长,让村民们安心,但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老道长始终有些不自在,赶紧拉着自家小崽子离开。 老道预感,更大的腥风血雨不远了。 孔雀大妖和道门天骄!天道轮回,因果报应,三年前的账终还是要还的。 牛鼻子走到半路,不禁大声道。 “我真的老糊涂了,看那大鹏鸟飞去的方向,定是妖族秘境。忘了提醒他们,妖族秘境外可能更危险,那次动乱后,道门高手常年监视和包围着,如今不知是谁在值守。哎,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远处,妖族秘境外,负责本月值守的葛道长打了个喷嚏,喝了杯热茶,再次想起自家那位消失了三年的天才师弟,心情又差了几分。 “什么鬼地方,鬼天气,若不是为了探一探师弟失踪处的蛛丝马迹,本道长才不屑来此。” 骂骂咧咧地踱着步,例行公事地巡逻着,一晃神,被眼前树上挂着的小妖尸体吓了一跳。 死个小妖倒是不奇怪,但死前被如此折磨,死像这般凄惨的,素来不喜妖族的他看了,也不免觉得过于残冷。 “林老道那伙人是越发猖狂了,我还是再多留两个月吧,少些变态的杀戮也算积德行善。” 哎!臭小子,不值得啊!你是死是活倒是给个信。 葛道长心中感慨着,余光处,一只全速前进的大鸟从天边而来,朝着自己的方向,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我去!” 失了冷静,又慌不择路的大鹏鸟一脑袋撞上了妖族秘境设下的禁制,晃了晃脑袋,没了动静。 坠落的乘客们也一同摔到了妖族秘境外。 “真倒霉,这要命的禁制可别连累老道我。” 这禁制一旦被触碰,即刻会对非妖族的活物展开无差别攻击。来不及逃跑的老道一脸无语得展开护身屏障,看着那几个失去意识的活物也没了同情心。 “多半都是妖族,我这是倒了什么血霉,等会非好好收拾着几个小妖不可。” 果然,妖气幻化成的无数暗箭朝他射来,这东西威力不大,却麻烦得很,一时半会停不了,废精力。 等葛道爷百无聊赖地再次抬头时,熟悉的金光闪瞎了他的眼,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那悬在空中的,真得是通体雪白的斩妖剑。 而被它护着的少年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老道士加强了周身屏障之力,顶着暗箭攻击缓缓向少年靠近,想象了千百遍寻到师弟的场景,此时,身经百战的他心跳加速,手指微颤,眼眶发热。 “你个臭小子,可让我好找。” 正当葛道长即将触碰到少年时,不远处昏迷的虞锦华猛然惊醒,脑子还昏沉的少女,见着这身熟悉的道袍,将人误认成了林老道。 顺着昏迷前的敌意,对道门中人本能地发起攻击,虞锦华散发出的绿色妖力影响着妖族禁制,暗箭攻击骤然停止。 葛老道看清少女的脸,即刻收住辟出的掌风,险险退开一步,震惊道。 “孔雀小妖女!” 这一声,喊醒了迷糊的虞锦华,只看了眼自己变绿的长发,少女哭嚎道。 “太丑了!” 被双份惊喜惊吓到的葛道长稳住身形,眼疾手快地翻过了穆青洲的身子,盯着那张略显狼狈的脸细细端详。 “臭小子,还不醒。别以为你变成了小白脸,发色也变了,我就认不出你,你即便化成了灰,师兄我也认得出。对不对,小白?” 葛老道看着还悬在半空的斩妖剑,哪知通体雪白的剑身一个自由落体,又落回了穆青洲手中。 “还是这么傲娇,只认自己的主人,就是这个味,果然是你个臭小子。” 穆青洲醒来时,就看见一个老道长抱着自己涕泗横流,茫然的目光中透着尴尬,求助地望向形象大变的虞锦华。 少女沉浸在发色的痛苦中,敷衍地摇了摇头,转身到了大巫身边,暴力地摇着小孩的身子,努力将其唤醒。 “这位道长前辈,可以放开我么?我有点喘不过气。” 快要窒息前,穆青洲轻声求救道。 葛道长一把推开怀里的少年,震惊地扯着他的脸,怒道。 “臭小子还敢给我玩失忆,我是你师兄,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葛师兄!” 穆青洲无力地捏着眉心,一脸抱歉地看着眼前之人。 “对不起,我真得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不过前辈真得没有认错人么?您这年纪当我的师兄么?” “没良心的臭小子,想不到一别三年,竟还学会撒谎了,师兄不记得,却还和这小妖女纠缠不清!” 被激动的道长喷了一脸口水,穆青洲真诚道。 “如果我说与这位姑娘是意外萍水相逢,道长师兄信么?” 看着道长额头跳动的青筋,穆青洲决定乖巧地闭上嘴边,毕竟全场武力值最低的就是他,触及手中冰冷的硬物,少年心头一惊。 这剑真得是他的?那自己在此的身份真得是那位道家天骄! “要不是小白护着你,我打不过,刚刚非得打断你的腿。趁着林老道那群讨厌鬼还没来,赶紧圆滚滚地起开,跟着小妖女进去秘境,两月后,我带你回师门。” 看他不像是装的,与林老道约定的时间已近,葛道长不敢耽误,只好让师弟跟着小妖女先避避风头。 经过三年前那夜,他早已认清,对于师弟,所谓的道友同门甚至比妖族更危险。看小妖女似乎也失忆了,也挺护着师弟,暂时出不了乱子,况且有小白在手,即便在妖族秘境,师弟也吃不了亏。 进入秘境的一瞬间,大巫和小巫皆清醒了过来。安全了,穆青洲才顾忌到自己的伤口,拿着师兄给的伤药,自行处理包扎。 细心的大巫还是发现了穆青洲伤势的秘密,本该出现在老大身上的伤口,竟神奇地出现在了小道长的身上,位置一模一样。想起他拿起过斩妖剑,曾经天方夜谭一般的猜想渐渐真实了起来。 大巫看着样貌妖力恢复后依旧失忆的老大,并未点破自己的猜想,大家都需要休息,入夜,就近宿在小巫曾经住过的树屋中,各自沉沉睡去。 虞锦华睡得极好,再次入梦,缠绵悱恻的梦里,少年不管是帝王、是少侠还是天师,都待自己极好,爱她极深。 以至醒来后的虞锦华,脸皮再厚也开始不好意思,这春梦做的,都逮着小道长一人折腾,她不仅投怀送抱,还强取豪夺,看着穆青洲乖巧纯净的睡颜,少儿不宜的画面简直就是犯罪。 梦中的画面,每回的剧情还都不带重复的,太可耻了。虞锦华蒙着被子,翻滚,小道长虽然是长得俊俏可口,自己也不至于这般多情又缺爱啊! 同是做梦,穆青洲却脸色一变,头痛欲裂。梦里,暗夜,绿色长发的少女欢颜尽去,泪水混着血痕,被他推入深渊。 第7章 穆青洲脸色苍白,从噩梦中惊醒,望见虞锦华蒙在被窝中微红的脸,心脏似被人紧紧拽着。 他压抑着头痛欲裂的苦楚,不敢出声,紧紧拽着被子,这个世界的记忆顷刻涌入脑中。 极端的疼痛伴着眼角滑落的泪戛然而止,穆青洲恢复了记忆,苦笑着自嘲起来。 他的任务倒不是太难,助虞锦华恢复记忆便好。 两位大佬还在各自的被窝中逃避梦境,身下的树屋猛然摇晃起来,不同于夜间大风的干扰,正向一侧急速倾倒。 穆青洲还未有所动作,虞锦华飞速上前,一个公主抱,将小道长连带同被子一起打包,在即将坠落的树屋中一跃而出,赤着双足,稳稳地落在林间绿地之上。 巨大的榕树在虞锦华背后轰然倒地,陪着小巫出去觅食的雀鸟慌忙赶回,入眼便是老大辣眼睛的“英雄救美”。 “放、放我下来。” 穆青洲苍白的脸瞬间有了血色,他虽清瘦了些,但被少女模样的虞锦华这般抱着,还是说不出的羞耻和别扭。 “老大,撒手!” 笃定了小道长的真实身份,雀鸟看着画风诡异的两位大佬,内心是崩溃的。 “哦,地上扎脚,小巫把鞋捡过来。” 憨憨的大鸟正乖巧地赶往废墟寻找,一个剧烈的冲击,无力地扑腾着翅膀,被掀翻在地。 “本来只想收拾了小杂鱼,想不到逮着了个大家伙。哈哈哈!花孔雀,三年了,你竟然还没死!” 大巫看清雾气中走出的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位朱雀妖便是这片秘境的守护者,即便是全盛时期的老大,也只是险胜了她一回。 “你是哪位?不好意思,大巫说,我如今这个情况应该叫失忆。” “虞锦华!” 感觉自己被戏耍轻视的大妖瞬间变回原形,周身散发着炽热的火焰,烤焦了附近的花草树木。 “生气归生气,还是不要连累无辜的花花草草。”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朱雀的羽毛化成火焰利刃全速袭来,速度之快,虞锦华也险些躲闪不及,衣服和头发烧焦了些,脸上似乎也有灼烧感。 “嘶!” 晨起还未束发的穆青洲微微低头,长发滑落。遮住了灼伤发红的侧脸,抬眼对上雀鸟复杂又担心的神色,不禁长舒了口气,看来他的秘密也瞒不了多久。 虞锦华即便再迟钝,三次之后,也不会再认为这是巧合。眼前这位,绝非可以呼弄过去的角色。 “你竟还敢分神,等我烧了你那一头难看的绿毛。” 虞锦华身子一颤,被狠狠地戳中了心口,绿毛是真得难看。运转周身妖力,化为孔雀原身,秉着口舌之争也不能输的宗旨,揶揄道。 “你这怒发冲冠的烈焰红毛难道就好看了!大火鸡。” 不管妖力多强,年岁几何,这两只死对头大妖傻鸟还是一样幼稚,无数次被误伤的雀鸟默默退后,看着越来越蔓延开的火势,气急道。 “老大,别玩了,秘林快烧起来了!” 孔雀妖王展开翠屏,林间最为坚固耐火的妖藤窜出,死死地困住了朱雀。绿色的妖力蔓延开,秘林最高大的树妖纷纷撑起树冠,汲取林间和地下所有的水,顺着树冠喷洒向火焰处。 朱雀之火并非一般的水就能熄灭的,但孔雀妖王作为秘林真正的主人,可将水系妖力和秘林之力发挥到极致,占尽天时地利。 “无耻的花孔雀,有本事我们出了秘林再打一架。” 愤怒的朱雀被淋成了落汤鸟,委委屈屈地化成了红发少女,身形比虞锦华还小上几分,年岁看着比雀鸟大不了多少。 “原来还是个可爱的小萝莉,打打杀杀的多不合适,姐姐不欺负小朋友。” 手一挥,撤下了树藤,被困在半空中的小萝莉安然落地,恼羞成怒道。 “秘林已有新主,等主人到了,看你还如何猖狂。” 话音刚落,刚刚撤下的妖藤再次出现,这回的目标却是虞锦华。且不同于刚刚的束缚之术,妖藤凶狠了起来,带着杀意,直直刺向她。 “三年前我便说过,你若敢回来,我必斩杀之。” 树冠之上,同是墨绿长发的少女冷冷道。 这便是妖族唯一的青鸟大妖,如今秘林的主人。 “你竟然还带着人类进入秘境,找死!” 极度厌恶人类的妖王爆出十成妖力,尽数向着穆青洲而去,虞锦华瞬移中的身子忽然一滞,想起那人受伤的秘密,将所有的妖力凝结成绿色的屏障,将小道士紧紧护住。 脱力的孔雀被青鸟偷袭,发狂的树藤瞬间已到眼前,直直穿透了虞锦华化为人形的身体。 “小道士!” 虞锦华惊恐地呼喊着,绿色的妖力瞬间消散,两人皆狠狠摔落在地。 “真有意思!虞锦华,你不是为了那位面具道长,不惜斩杀同族么?这么快就有新欢了!” 青鸟执起长剑,狠狠扎入虞锦华的腿部。 “呃!” 趴着的穆青洲微微一颤,血水顺着小腿流出,少年紧咬着牙关,不再出声。 “挺能忍,你上一个情人我杀不了,这一个我就不客气了。” 对着心脏的位置,再次下手。 穆青洲拼尽最后的力气起身,温热的血溅到了少女白皙的脸上,小道士凑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 “对不起。” 废墟中,被埋得极深的斩妖剑飞到主人身边,展开屏障。除虞锦华外,在场所有的妖族皆被灼得眼前发黑。 “你!” 青鸟见穆青洲依着虞锦华缓缓起身,吃力地举起斩妖剑,惊恐地后退了几步,强装镇定道。 “你明明周身毫无道法功力,即便能用这把剑,也不可能赢得了我。” 发狂到近乎崩溃的青鸟燃烧着所有的妖力,引导着妖藤全力攻击。 “他不可以,我可以!” 少女狠辣一笑,就这穆青洲的手,注入自己的十成妖力,挥出斩妖剑,将青鸟一剑封喉。 “我锻造的剑,我自然能用!” 说罢,无情地甩开穆青洲,少女瞳孔的颜色更深了些,摸了摸剑身上的血,厌恶地丢掉了手中的剑。 雀鸟本能地畏惧颤抖着,停住了上前搀扶小道士的手,臣服于大妖王压倒性的妖力,跪倒在其身侧。 秘林的孔雀妖王回来了! 第8章 “给葛老道捎个信,三日内,用他们缉压的妖族众长老来换穆青洲,否则就等着给他心爱的师弟收尸。” 虞锦华承受着记忆汹涌而来的痛苦,将传讯的任务和重伤的人都交给了大巫,自己倒头便睡。 记忆里他们真实的过往与那些美梦中的故事一对比,简直是讽刺。 “呵!清醒得真及时!你怎么敢做那样的梦,不许哭!” 虞锦华急切地擦着不受控制的眼泪,笃定自己是被气哭的,气自己不争气。喝了一瓶小巫珍藏的妖族果酿,虞锦华又哭又笑,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嚷嚷道。 “既然他们都叫我狠辣小妖女,那便不能让外面的臭道士们失望。” 穆青洲被大巫安置在自己的木屋中,聪明的雀鸟将斩妖剑留在他身旁,不过是简单地敷了些止血药,伤口便开始愈合了。 “你都猜到了吧,小、小雀鸟!” 穆青洲看着眼前的小孩,难得主动开口。 “雀鸟就雀鸟,小什么小,我可比你大近百岁呢!老大那家伙真是老鸟吃嫩草。” “哈哈!哈!我的记忆力里,好像是我、我追得她。” 大巫虎躯一震,默默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他曾经当成偶像的超级人类。 “老大恢复记忆了,但那夜,她濒死之际,很多事并不知道,包括你后来所做的事。你不解释一下,被误会,必定会吃苦头的。” “不重要了,大、大巫你不是已经猜到了,种下那个咒术后,我、我已经不能算是个活人了。况且与她,我错了就是错了。” 虽担心自己受伤反噬,影响阵法,也心疼虞锦华。但让她误会着,恨着,更加厌恶他,才能顺利完成任务。 感同身受的小道长终于理解了做任务的虞锦华多么不容易!不由得自嘲一笑,不再纠结于自己在阵中吐的血,受的伤和反复纠结的失眠时光。 无力改变什么的大巫只得化了原身,完成老大的任务去了。 翌日,宿醉醒来的虞锦华捂着脑袋,命小巫将穆青洲挂在了妖族秘林内边界最高处,好让葛老头看得清楚些。 “不争气的小祖宗和小妖女又在搞什么鬼!” 葛道长撑着头,不住叹气。那日从重逢的兴奋中清醒后,他就发现了臭小子身体的秘密。不管怎么说,终还是道门先对不住他,如今小小的私愿,他也自会成全。 为了道门和妖族,有些毒瘤也该找个机会,顺手除掉了。 “臭小子,老头真是前世欠你的,头发白了还得帮你擦屁股卖命。” 红了眼眶的葛道长破例喝了杯酒,半梦半醒间不住地和仙去的师傅哭诉,忏悔,没有护住师弟。他活蹦乱跳的师弟,道门天骄穆青洲,真得快没了。 “林老道,你若不同意,我派就此撤出道门,不再插手妖族事务。” 林道长虽不喜葛老头许久,但道门确实不能没有他的支持。且那日他也曾亲眼见那手执斩妖剑的少年,虽说那位从前一直待着面具,但作为师兄弟葛老道,万不会弄错。 “我答应。” 对于这些被他利用,联手坑害过那两位的妖族,借此机会一并铲除灭口了,对他才好。 三日后,被吊了许久的穆青洲意识模糊,奈何作为借着剑气生存的人形活物,剑在他便不会亡。 妖界秘境的两边,虞锦华拿起斩妖剑,往自己颈侧划了一剑,血即刻便染红了穆青洲身上的白色道袍。 “葛老头,不要以为我下不了手,我要的妖族呢?” 虽知臭小子已非常人之身,护犊子心切的师兄还是不忍地撇开了头,急切地推出十多位妖族长老。 “穆青洲还是挺值钱的,你们如此爽快便答应了这交易!不过,那日我看见秘林外被道门虐杀的小妖,心口之气难消。” 虞锦华再次举剑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穆青洲一阵抽搐,眼光却寻着少女的方向,心疼她近乎自残的举动。开始分不清是原主的记忆在心疼还是他自己的心意。 “小妖女,你再动手,我可就对他们不客气了!” 葛老道急了,后悔将师弟送到了她手里,即便是他自己的心愿,他也还是后悔了。 “哈哈哈!悉听尊便,我从来没说要的是活着的,不如我杀了穆青洲,你们也把这些家伙的尸体挂起来,也算公平。” 终于变了脸色的妖族长老们开始怒骂虞锦华。 “对于背叛伤害过我的,无论是人是妖,我都会加倍讨回来,是该还债的时候了。” 说罢,虞锦华拿起斩妖剑,瞬身而去,利落地斩杀了所有妖族长老。而后,散尽全身的妖力,死死缠住林老道,将其挂在了穆青洲对面的树上,复制着小道长身上所有的伤口,慢慢施加在老道士身上。 “这是你欠无辜妖族的,还有欠他的!” 抱起小道长带回地面,虞锦华红着眼,执剑的手流下了红色的血。那个他一厢情愿种下的咒终于被她散尽的妖力解除了。 “哈哈哈!穆青洲,小道长,还是我赢了!” 缓缓拿起剑,人妖皆惧的小妖女哭得梨花带雨,颤抖着手,将亲手所铸的剑刺向了她的小道长。 一切都结束了!那夜的遗憾和不甘都在今天有了了断。 被一剑穿心的穆青洲,艰难地寻着熟悉的身影一步步走近。用尽最后的力气,拥住了她。 “对不起,我有点脏,怀抱也不温暖,我知道你爱干净又怕冷。最后一次了,求你,不要推开我。” 穆青洲看着眼前的人绝望的哭泣,顺从自己的心,说了想说的,做了想做的,不再抗拒,不再纠结犹豫,甚至不再结巴。 “我以为让你免于受伤流血,就不会疼了,但是心好像还是会疼。对不起,你骂得没错,穆青洲就是个空心的木头直男。以后我定会散着长发,穿着最干净的白色道袍见你。” 他支撑不住了,头侧靠在她肩上,手慢慢下垂。 当年,他被身后的道门中人控制着,眼睁睁地见她受折磨。为了秘林之主和妖王的位置,被同族背叛、围剿,绝望“身死”。 后悔莫及的穆青洲厌恶透了自己的天真和心软,跪在虞锦华身前,以剑为引,以命为交换,救下了垂死的孔雀。 虞锦华嘴角带笑,轻声在怀中人耳边撒娇数落。 “我讨厌你,自作主张地保护我、救我、爱我、最后抛下我!但我好像更厌恶自己,知道得这么晚。大巫那小子自诩精明,被你单纯的样子骗了,明明是我先喜欢的你,遇见我才是你最大的劫。” 妖力尽散的虞锦华也命不久矣,眼底却是满足。 看了眼大巫和葛老道,抱着小道长,虞锦华安心地闭上了眼,以斩妖剑之力,散去了他们的身体和神魂,归于秘林深处。 法阵中,收拾完残局的师傅大人刚打了个瞌睡,自家折腾人的弟子又出了幺蛾子。 三魂一魄受了损伤,阵中同样受了伤的身体陷入昏迷。而第七世界的那一魄未按照原定的剧本人设成长,失去了控制,成了一个毫无穆青洲记忆的状况外“渣男”。 更让老人家头疼的是,小姑娘三魂六魄已齐全,最后一魄没了穆青洲本人和阵法的配合压制,竟有了三魂六魄的所有记忆。 这乱局,两个小祖宗万万别瞎折腾,保住小命要紧啊! 想到自己后继无人的山头,小姑娘哭天抢地的土豪爹,老道长赶紧凝神静气,念起了经,生怕自己一个稳不住,坏了筹谋多年的大计划。 -------------------- 作者有话要说: 还剩最后一个世界,加油! ☆、第七世界:一身正气无情书生X转世报恩劳模红娘 第1章 主街尽头,本镇最大的富商家嫁女,虞锦华身着金丝刺绣的红色衣裙,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头,作为此地最年轻的劳模红娘,自然要站好最后一班岗,更重要的是拿到丰厚的赏银。 在欢天喜地的鞭炮声中,虞锦华捧着手中的雪花银,低落的心情总算阳光了些。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日,刚来那天,还没来得及观世界,她的世界观就崩了。 没有等来熟悉的任务信息,她等来了匪夷所思的真相,关于穆青洲,关于虞锦华,关于这个阵法还有三魂七魄! 呆呆地坐在门前的合欢树下,虞锦华花了半天时间消化所有的记忆。 当年,五岁的她随父亲上了沧辰山,机缘巧合,救下了显现滑落山崖的道长小哥哥。作为报答,一位老道长送了她一枚金玲,命她日日系于腰间。 后来,她病病殃殃的身子真得好了起来,健康长到成年。毕业旅行,虞锦华顺了老爸的意思,特意拐道上沧辰山道观还愿,正好奇着长大的小道长是个什么模样,小姑娘就被雷劈了。 利用混乱的阵法之力,她窥探到了穆青洲的记忆。看着赶来的老爸抱着老道长的腿,哭天抢地。 老道长早年算出父亲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气得他险些砸了道观,哪知生下她之后,母亲随即病逝。她也一直体弱多病,始终查不出病因,五岁时已危及性命。 走投无路的父亲便带着她上山求助,救下小道长的虞锦华成了道门的有缘人,得到了小道长的应允,师傅将两人的气运注入两枚金玲,共同分担,彼此照应。 只是此道法终是有违自然天理,成年之际,两人定将有一劫。 再后来,长大后的小道长便以命相抵,开启了阵法,为她求取一线生机。没错,这张熟悉的帅脸,就是穆青洲! “欠了这么大个人情债可怎么还,我要是还能保住小命,一定让老爸多捐些香火钱,把道观做大做强。” 如今自己有了不该有的记忆,莫不是小道长出了什么事?任务内容也没有,熟悉的金玲声也听不见。 急于自救的虞锦华梳理着前六个世界的任务内容,顺利推算出了最后的任务:欲! 七情对七魄,定然不会错。 “咕!” 高强度脑力劳动了大半天,肚子不合时宜地唱起了空城计。 “锦华姑娘,有生意上门了,赶紧的!” 大娘豪放又荡漾的声音传来,吓得虞锦华一个趔趄,险些以为自己是干那一行的,赶紧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又瞧了瞧身后的屋子,看到门前一个大大的“媒”字,才勉强安下心来。 听大娘一顿奉承,她顺藤摸瓜了解本职工作的同时,顺带打听了一下此地的风土人情,饮食文化。 “姑娘若能替我成功保媒,在下定奉上双倍的酬金和红包。” 虞锦华看了眼憨厚可爱的少年,一本正经地道。 “那我们边吃边聊。” 喜上眉梢的公子带着红娘进了附近的酒楼,点了满满一桌菜,不时端茶递水,诚意满满。 “你是独子,那位小姐的独女,对方双亲要求入赘,你爹娘自然不愿意。公子拿出魄力,婚后出府单过,第一个孩子随父,第二个孩子随母姓,若只有独子,那便抽签决定,绝对公平。” “这!” 虞锦华啃着鸡腿,见恪守规矩的少年郎犯了难,继续劝道。 “公子早有了独立门户的能力和财力,办法我也给了,做不做由你。若担心爹娘不同意,你与那小姐各自去寺庙和尼姑庵住上几日,必定能求仁得仁。” 说罢,少女傲娇一笑,作为独生女,虞锦华非常熟悉这种有恃无恐的偏爱,她很爱老爹,但更多时候仗着无私的父爱,任性放肆得更多。 “公子与小姐皆有父慈子孝的美满家庭,我才敢出这么一招,公子不必有心理负担,成婚后加倍孝顺双亲,添个一儿半女,老人家绝不会再计较。” 自信地啃完了鸡腿,虞大小姐深知一个道理,爱着孩子的父母终是拗不过子女的! 回去美美睡了一觉,梳妆打扮,换上身能见人的行头。翌日,虞锦华一早上女方家提亲,过程极为顺利,也收到了极厚的打赏。临走前,小姐的贴身丫鬟还特意送上了装着银两的荷包,一再感谢她的大恩。 虞锦华甚为喜欢自己这个职业,成人之美,促成良缘,还能赚小钱钱,美哉美哉! 顺利地开启一单后,事业运爆棚的小红娘不得不转入劳模状态。三日后,隔壁镇也有人慕名而来。 借着吃喜酒送彩头的名义,虞锦华才抽身偷了个懒。得以解决了温饱问题,下班的劳模终于想起了她的任务。 人海茫茫,她要上哪去找穆青洲!阵法似乎出了问题,万一要个十年八载,她现实中的身体会不会随之老去。 少女被自己的脑洞折磨地越发低落,口中的鱼翅都不香了。 “锦姑娘,我家侄儿自幼父母双亡,年岁也不小了,性子也着实别扭,求锦姑娘做个善事,帮他一帮,我也好对得住我大哥在天之灵。” 明明不想管闲事的,虞锦华的嘴却不受控制地答应了下来。 被劳模红娘的人设吃得死死的,少女似乎也明白了人设规则,换上职业微笑,进入专业模式。 “我这侄儿一表人才,饱读诗书,家境殷实,除了性子闷了些,样样都是极好的。” 这位尽职尽责的大婶推销了一路,带着虞锦华逛遍了整个镇子,酒席的饭菜都快消化了,终于到了这位男嘉宾的府邸。 “青洲,你开开门。” 熟悉的金玲声骤然响起,每个世界里,每一次初遇的画面从眼前闪过,虞锦华眼眶一红,跟着大婶一起敲起了门。 见门内久未有动静,担心错过道长小哥哥,心急如焚的虞锦华顾不上一身华丽的衣裙,猛地一抬脚,踹开了大门。 终于鼓起勇气赶来开门的少年被无辜掀翻在地,看着闯入的陌生女子,脸色惊恐,连连后退。 “锦姑娘请留步!” 大婶一把拽住虞锦华,远离自家侄儿,急忙为她扎起长发,蒙上纱巾,急切道。 “我不该自作主张带姑娘来此的,你怎可不经允许,踹门而入!” 虞锦华看清了少年的脸,正是她苦苦寻找的穆青洲,看眼神,似乎不认识自己。 为防这人装傻作戏,虞锦华灵机一动,准备试他一试,即刻眼眶一红,挤出两滴泪,带着哭腔道。 “青洲哥哥,锦儿找得你好苦啊!” 第2章 此言一出,惊呆了忙着拉人的婶娘,更吓坏了刚刚爬起来的俊书生。 “锦姑娘,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虞锦华怎能错失“缠”上穆青洲的好机会,扯下腰间金玲,胸有成竹道。 “这便是我与青洲哥哥指腹为婚的信物,婶娘请细细查验。” 妇人接过金玲,细细端详,又瞧了瞧自家侄儿身上一模一样的另一枚,脸色忽明忽暗,精彩至极。 “青洲,这!” 妇人刚开口,书生打扮的少年郎急切转身,长腿一迈,自顾自进了卧房,重重关上了门,落了锁。 留下屋外两位女子,面面相觑,一个尴尬,一个无语。 记忆里温柔、知礼、强大、可爱、内敛、宠她、护她的“穆青洲”,变成了这般无情的“渣男”,虞锦华一时消化不良了,刚刚硬是挤出的眼泪和强装的伤心竟真切了几分。 她真得有些伤心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却与她想象的重逢相去甚远。 抱着手足无措、不断安慰她的婶娘,虞锦华宣泄着多日来压抑在心中的情绪,放肆地大哭起来。 门内,穆青洲摸了摸腰间金玲,听着屋外扰人的哭声,眉头紧蹙,揉皱了自己最珍贵的藏书。 婶娘赶忙将人拉去了隔壁,关上自家大门,命下人准备了茶点吃食,独自与虞锦华进了客房。 “锦姑娘莫要太伤心,不瞒你说,我这侄儿是真得有病。” 哭得越发气恼的小女子点着头,附和道。 “病得不轻!” 婶娘善解人意地递上糕点,见她在婚宴上最喜这栗子糕,赶忙让人准备了。 刚刚一番折腾,又饿又渴的虞锦华果然受用,热茶下肚,甜糯的糕点入口,心情瞬间好多了。 见少女的情绪平复了些,婶娘拉着她的手,一脸认真地话起了家常。 “我家苦命的侄儿是真得有难言的病症,刚刚他并不是针对锦姑娘,是自小无法亲近女子。自他母亲去世后越发严重,一丈之内,见了女子的容颜,闻到了脂粉香气,夜间便会噩梦连连,严重时还会突发高热、红疹。” 妇人面露同情之色,言辞间有条有理,不似在诓骗她,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虞小姐自己刚刚就演了一出好戏。 眼见为实,即便如今的小道长真有“恐女症”,也得由她亲自“诊断”确认。 “婶子有所不知,我已寻了青洲哥哥十载有余。如今也是父母双亡,孤身一人。阿娘临终前特意嘱咐我定要守住婚约,寻得金铃的主人,我也需对二老、对自己有个交代。” “我可怜的妹子。” 听罢少女可怜的身世,妇人想起自己早逝的兄嫂,执起帕子,拭了拭泪,继续道。 “天色不早了,今日你且在此住下,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我们明日再商量。” 贴心地安排下人为她沐浴更衣,送上了崭新的衣裙,泡在浴桶里吃糕点的虞锦华舒服得险些睡了过去。 正要迷糊地喝下第一口洗澡水,门外的大动静及时阻止了少女的愚蠢行为。 “夫人,青洲少爷发病了,你赶紧去瞧瞧吧!” 虞锦华正想着如何一探究竟,机会便来了。 顾不上擦干头发,赶忙穿上衣服,蒙上面罩,匆匆出门,边走边束好长发。 按照夫人的命令,家丁早早撬开了门锁,每隔一个时辰前去观察穆青洲的情况,果然还是出事了。 红色的疹子侵袭着少年白皙的皮肤,穆青洲神色痛苦,似乎深陷噩梦,双颊发红,正被高热折磨。 “这回怎么这般严重?去请许大夫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披着外衣的夫人焦急地踱来踱去,白日温柔的嗓音都提高了几分。 “许大夫出镇看诊去了,寻不着人。” 仆人也是一脸急切,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再次更换浸了凉水的帕子,敷上少爷的额头。 “不好了夫人,少爷高热惊厥了!” 妇人急忙冲到穆青洲床前,强撑的理智终于崩溃了。 “青洲,青洲,我苦命的孩子。大哥大嫂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他!” 被人群挡在外围的虞锦华有力使不上,气沉丹田,大吼道。 “都给本姑娘闪开,别碍着我救人!” 瞬间,众人鸦雀无声,为气势凌人的虞锦华让开了一条道。 “锦姑娘,人命关天,可开不得玩笑。” 虞锦华凛然一笑,霸气道。 “他若死了,我陪葬!” 众人随即散开,听从这位姑娘的吩咐,准备了热水,银针,按着她写下的药房去抓药熬上。 虞锦华还是紧张的,触及身前之人滚烫的皮肤,手一抖,扎歪了,血渗出的瞬间,她淡定一抹,假装无事发生,继续施针。 万幸有了之前所有的记忆,第二世界的圣女技能一定要给力啊! 虞锦华闭上眼,治疗高热的针灸穴位图瞬间浮现,顺利地施针完毕,床上,被汗水湿透全身的穆青洲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终于退热了,太感谢锦姑娘了!” 虞锦华松了口气,费力地站起身,笑着回话。 “本也是我惹出的事,帮着解决也是应该的。” 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抗议,虞锦华想起自己还没来及吃就凉透了的丰盛晚膳,不住的叹息。 “赶紧给锦姑娘上一份夜宵,吊着的鸡汤也赶紧送上来。” 婶子真是太贴心了。 “阿嚏!” 夜凉如水,头发未干又忙出了一身汗的虞锦华猛地打了三个喷嚏,结果鸡汤还没喝到口,就被婶子灌了一大碗姜汤。 这慈祥的目光里闪烁着长辈的关爱,以她的专业素养和八卦触觉,婶娘这是认准了她这个准侄媳了,完完全全将拯救自家苦命单身侄子的重任交给了她。 虞锦华终于喝上了鸡汤,哭笑不得,似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媒婆做得,把自己都搭上了。 隔壁屋内,穆青洲被吓人伺候着擦洗,换了身干净衣服,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代替了往日的噩梦,今夜的梦中,有人护着她,温柔坚定道。 “他若死了,我陪葬!” 第3章 许久未有过得好梦好觉,即便昨夜突发疾病,生物钟还是准时叫醒了穆青洲。接过管家送上的汤药,少年闻了闻,微微一愣,还是仰头喝了下去,他并不想耽误今日的授课。 但依照往日经验,若不乖乖喝下药,婶娘绝不会放他出门。 “许大夫换药方了?这药不似以往那般苦涩。” 见自家少爷主动开口,管家受宠若惊,满脸笑意道。 “徐大夫昨夜不在镇上,是新来的虞大夫为你治得病,开的药,特意换了些效果相似又不苦口的药材,贴心又周到。” “嗯,多加一倍的诊费和药钱。” 换好书塾的校服,带上今日教课所需的书本,迎着晨光,根正苗红的书生上了马车,前往自家开办的免费书塾。 艰难早起的虞锦华换好了同样的校服,束好了男子发式,骑着马,远远跟随着前面的马车。 趁着昨夜吃夜宵的功夫,她仗着长辈的“疼爱”,以需要多了解青洲哥哥为由,将他的日常安排打探得清清楚楚。 毕竟了解这人的点点滴滴,才好找出任务的突破口,毕竟他那个病,想要开发风花雪月的欲望,估计能要了他的小命。 “这马骑着真是颠,马车里那位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真会享受。” 马车内的这位可是被小女子冤枉了,少年也曾是自在逍遥的性子,极爱策马奔腾,但后来为了避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异性,生生被逼成了以书为伴的沉闷性子。 马车通过林间的路障,往树林深处的院子去了。出神的功夫,虞锦华的马儿险些撞上林间看守的大爷。 “林内是穆氏书院,书生请出示身份令牌。” 虞锦华掏出腰间婶娘赠予的令牌,大摇大摆地进去了,刚刚还一脸严肃的大爷已然换上了微笑服务,关系户的特殊待遇真是棒棒哒。 将马儿交给穆家的家仆,虞锦华环顾四周,参观了一番,除了感慨院子大气宽敞、有钱真好外,便是吐槽,毫无意外,这院内除了她,一个女性生物都没有。 “那家伙,说不定连只母蚊子都过敏。” 为了遮住女子身上的脂粉味,虞锦华不仅一早折腾了一身汗味,还特意将校服放在了存放笔墨纸砚的库房,现在的她闻起来极富男人味、书香气。 作为异类关系户,她极有自知之明地坐在了最后一排。 “好家伙,今天教的竟然是桃花源记。” 作为一个优秀的文科生,虞锦华想起被全文背诵支配的恐惧,打了个冷战后,开始趴着睡觉。 身边的同学年岁参差不齐,着装倒是统一,听婶娘说这是免费筹办的书塾,想来还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多些。 “不解风情的书生心地还挺善良。” 呢喃了一句,熬夜帮着煎药后又起了个大早,眼皮沉重的虞锦华终于还是屈从了本能。 “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穆青洲低沉清冷的嗓音未落,一违和的声音跟了上来。 “糖醋排骨、红烧肘子。” 转瞬间,哄堂大笑,挂着口水的虞锦华被吵醒,众人皆幸灾乐祸地盯着她,案台前,穆青洲神色不悦,慢慢站了起来。 大哥,你可别过来! 急中生智的虞锦华赶忙起身,开启全文背诵模式。 “晋太远中,武陵人捕鱼为业。、、、、、、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少女极为傲娇地瞥了眼坐回原位的穆青洲,转眼又伪装成谦虚的乖巧模样,可怜兮兮道。 “学生昨夜温书太晚,为亲人熬完药后,起得太早,没来得及吃早点,才闹了笑话,坏了课堂规矩,请先生莫怪。” 此时,管家敲响了下课铃,虞锦华长舒一口气,准备急速遁逃。 哪知还未出学堂,便被穆少爷随身的管家拦了下来,递给她一盒糕点,还有一荷包碎银子,言辞恳切道。 “老师希望你好好读书,注意饮食、休息,这钱拿着给家人看病买药。多给些银钱,药可以让大夫帮你煎好。” 哟!穆少爷还真是位珍爱贤才的大善人。 吃了口糕点,一回身,腰间的令牌掉落在地,被管家顺手捡起。男子目光惊愕,对上少女调皮耍赖的小眼神,无奈之余,只想着赶紧将这小祖宗送出去。 “赶紧闪开,闪开,学子顽劣抓小狗崽玩闹,护崽的母狗发狂了,千万别被咬着,会出人命的!” 慌乱的人群中,穆家的仆人急切高喊,发狂的大狗一路奔逃,谁都不敢徒手对峙,只好独善其身,远离是非。 但不巧的是,它奔去的方向竟是他们的学堂。案台边,专心批注书册的穆青洲还未反应过来,已毫无躲避之路。 “少爷!” 虞锦华第一时间奔向学堂,抽出挂在墙上的装饰宝剑,纵身从窗外一跃而入,及时挡在了穆青洲身前,长剑对着失控的大狗,大声道。 “大胆母狗,竟敢靠近老师。” 拼了命才追上,特意控制了一丈的距离,虞锦华说完,险些提不上气。 但许是刚刚跑得太快,跳跃过猛,发带一松,顺着她丝滑的黑色长发掉落在地。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比起刚刚发狂的母狗,虞锦华取而代之,瞬间成了此地更危险恐怖的存在。 “虞大夫!” 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上,命人取来捕捉网,拿下了大狗。接着疏散了所有学生,提前下学。 “满口妄言的女子!” 虞锦华尴尬地提着剑,许是还没脱力上一个世界的影响,看着文弱书生模样的穆青洲,就没忍住“英雄救美”的情绪,行动快过了脑子。 “好歹是我救了你!还是两回。再说,也不都是妄言。” 想起管家的那声虞大夫,穆青洲神色微变,生生咽下了即将出口的冷言冷语。 见四下无人,虞锦华捡起大夫人设,直接问道。 “青洲哥哥是否时常噩梦缠身,不得安睡,与我说一说,解开心结,说不定病就好了。” 得意忘形的虞锦华忘了一丈距离的限制,也未放下手中长剑。 与无数次入夜的噩梦别无二致,校服、女子、散落的长发,锋利的长剑,梦中,将他一剑穿心的女子仿佛就在眼前。 “你别过来!” 第4章 “对不住!” 虞锦华赶忙退开几步,慌乱中不慎摔了一跤,手指微感异样,已被剑身划过。看了看自己毫无损失的手,再看向惊魂未定的穆青洲,血已顺着他的指缝染上白色的校服衣袖。 “坏了。” “管家大叔,赶紧帮你家少爷包扎伤口,刚刚我情急去扶人,忘了他的禁忌,推搡间,怕是误伤到了。” 她也不好亲自上手,口头指挥着好脾气的管家。索性伤口不深,简单处理包扎后,也算勉强止血了。 脸皮厚又话术强的小红娘自在地游走于诸多学生之中,除了闲聊八卦,打听穆老师的全方位信息,还不忘自己的老本行。 “原来你就是林翰笙林公子,我本以为此处只有家境贫寒的学子,险些错过了你。江小姐脸皮薄,托我向你带个话,好男儿先成家后立业,好女子也不怕陪着夫君努力。” 她特意拉高了嗓门,满足了少年郎们的好奇心。 “江小姐还说,过了本月,江老爷便要给她定亲了,林公子可要!” 话还未说完,红着脸的少年郎风一般地蹿出了书院,若虞锦华猜得没错,定是赶回府,商议提亲去了。 少女给了身边的虞家家仆一些碎银,令其快马加鞭到林府和江府,给两位夫人传个话。 “不负所托,按计划行事!” 得到口信的林夫人欢欢喜喜地备礼去了,感叹着锦华姑娘的效率,自己终于有了抱上孙儿的机会,准媳妇还是门当户对的闺蜜之女,真是再好不过了。 自家那眼里只有四书五经的傻儿子,可算是开窍了,天知道她有多羡慕隔壁王员外有小孙女。 虞锦华把玩着自己的长发,心下欢喜,之所以对林公子这单记忆深刻,无非还是两位夫人给得太多了,令人无法不心动! 且那日,林小姐佩戴的香囊,香气十分独特,一闻难忘。而在书院内再次闻到,虞锦华的耳边便响起了金币跳跃的美好声音。 正巧听一学生唤起那位少年郎的名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走近一看,确定了那人腰间香囊的款式模样,果然出自江姑娘之手,虞锦华险些笑出声。 客户至上,勤劳努力人品好的小红娘,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想来这古代的少年郎果然内敛,喜欢还不主动,可把那一屋子的女子急坏了。 那日不枉她特意吩咐两位夫人按计划行事,演戏演到底,待生米煮成了熟饭便大功告成了。虞红娘的宗旨是,既然两情相悦,适当耍些小手段,也无伤大雅,风月里的诡计,又称情趣。 “求学圣地,岂容你胡作非为。巧舌如簧、心机深处的女子,不仅哄骗我婶娘,还把生意做到学生头上了!” 忍无可忍的穆青洲拍案而起,看着眼前小人得志的女子,莫名地上火。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说君子成人之美,青洲哥哥不懂女子的好,总不能让书院所有的学生都随着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们不少人的父母可是快把我家门槛都踏破了。” 少女也跟着起身,俏皮一笑道。 “我这可是在做善事,圣者道,百善孝为先。” “强词夺理,快些离开此地。” 见说不过她,穆青洲心道,惹不起,他躲得起。 “你告诉我你的喜好,你的求之不得,或者你噩梦中的心结,我就保证不在此做你学生的生意。” 打探了许久也未搜集到有用的信息,虞锦华别无他法,只能直接询问任务目标了。 “你的保证我并不信任。” 转身,穆青洲拂袖而去,余光瞥见女子失望的小脸,脱口而出道。 “我的喜好只有读书。” 少年惊讶于自己的多言,赶紧上了马车,匆匆回府。 “这位文能背诵书文,武能翻窗执剑的姑娘和我们老师是什么关系!” 虞锦华发现,男孩子八卦起来也不逊于女子,这几位八卦的同学声音未免也太大了些。 “你瞧老师,除了和他家婶娘说过话,还和其他姑娘说过话么?你瞧她保护老师的勇敢模样,简直太令人感动了。” “就是,我刚刚还发现,她腰间系着一枚和老师一模一样的金玲!” 虞锦华闻言,着实一惊,这里的学生都有当媒婆的潜质。 “这位同学真是火眼金睛,不错,我便是你们未来的师母,明天见!” 满意地看着表情石化的一众少年郎,被八卦的正主满意地策马而去,全然不在乎自己散播的爆炸性消息。 “老师竟然没有龙阳之好!害我担心了这么久。” “你要脸不要,老师这般家境外貌,即便喜欢男子,断然也瞧不上你!” 受了虞锦华的影响,素来拘束的学生们终于在下课后集体放飞,交流着压抑了多年的疑问。 回府陪婶娘用晚膳的虞锦华也是食不知味,心不在焉地叹着气。 “锦华有什么心事么?还是饭菜不合胃口?” “婶娘,你可知青洲哥哥缺什么?喜欢什么?” 妇人以为她为了侄儿茶饭不思,心疼又欣慰道。 “青洲自小家境优渥,身形样貌文采皆是一流,除了读书还真得没有特别喜欢的。只是身边亲人朋友极少,就缺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虞锦华算是听出了弦外之音,人是高富帅,但是很缺爱。 “那婶娘可知他噩梦的症结之处或梦中的景象?” 喝了几口鱼汤,虞锦华继续问道。 “我也曾多次询问过青洲,奈何他从不肯提及。只在他高烧发梦说胡话时,听到过几句。类似不要过来!放下剑。边喊疼边捂着胸口。” 越听越心虚的虞锦华嘴角一僵,回想着上一世,她将穆青洲一剑穿心的画面,尴尬地转移了话题。 “婶娘放心,青洲哥哥交给我,来日方长,我一定可以的。” 妇人感动地握住她的手,眼底满是安慰,又透露着一丝艳羡。 虞锦华过于敏感的洞察力有时也是一种负担,此时莫名发作的职业病放纵了她快过脑子的嘴。 “婶娘寡居多年,女儿也已经成家远嫁,也得为自己的幸福着想。不瞒你说,向我打听你的人不少,其中有一位同样丧妻多年的方宏方大人最是不错,得空可否一见?” 听到这个名字,妇人脸颊绯红,手中筷子滑落在地。 虞锦华心下有了谱,感觉又将促成一对,职业成就感爆棚。 哪知房门被一把推开,怒气冲冲的穆青洲站在门外。 “虞锦华!” 第5章 “青洲哥哥,用过晚膳了么?” 少女一派无辜纯良的模样,婊里婊气的小腔调,把自己都肉麻得不轻。 “不劳记挂,一未婚女子夜宿外府有损名节,昨日事出突然,在下在此谢过姑娘,今日便请管家送姑娘回府。” 耐住火气未发作,穆青洲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个大礼,一身正气地冷着脸道。 劳模红娘正想回家寻些方大人的资料,心下暗喜,面上却委委屈屈地红了眼眶,对着婶娘道。 “是小女唐突了,就此拜别夫人。” 外人看来,便是我见犹怜的痴心未婚妻被无情的少年郎扫地出门了。 “青洲!” 妇人虽看得清虞锦华的小女儿心机,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对着自家侄儿嗔怪道。 “婶娘昨日也辛苦了,早些安歇,青洲退下了。” 利索地关上门,没给婶娘再唠叨的机会。 “这孩子,什么时候开窍啊,难为锦姑娘了。” 说罢,妇人唤来老管家,语重心长道。 “备好马车,安全送锦姑娘回府,带上一批上好的补品,还有我命你做好的锦缎新衣。” 在门口依依不舍地话别了一番,虞锦华安慰道。 “婶娘不必难过,我随时过来看你。” 随即上前,紧紧抱住了这位温暖仁厚的长辈,在其耳边轻声道。 “待我回府再细细打探下方大人的身家,婶娘莫急。” 说罢,淘气地眨了眨眼,逃上了马车。 妇人正欲小小教育她的小手落了个空,哭笑不得地看着远去的马车,耳尖一红,被勾起了无尽的少女情怀。 翌日清晨,顶着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的虞锦华正在自我攻略。 “虞锦华永不认输!” 熟练地完成了书生打扮,骑上马,往虞家书院赶去。 守门的大爷见她,虚虚一挡,似在纠结什么。 虞锦华顺势下马,自然明白是穆青洲特意交代了的,脑袋瓜飞速转动,机灵道。 “大叔可知虞府是哪位在当家,谁给你发的月俸?” “那自然是虞夫人。” 大爷毫不含糊,郑重其事道。 “那见了虞夫人的令牌,还不放行?” “姑娘莫要误会,老夫不过是想托姑娘为小儿保媒罢了,不耽误姑娘大事,等您下课再说。” 虞锦华了然一笑,放下心来,急忙点头回应。 “包在我身上。” 进了院子,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穆青洲已带着众人开始早读。小女子正愁着怎么混进去,昨日几位八卦的少年郎便对她使起了眼色。 “老师,此处有一句,学生不太理解。” 高大的少年举手起立,带着书本走到穆青洲身前,牢牢挡住了老师的视线。 说时迟那时快,窗边少年即刻打开窗户,心领神会的虞锦华跳窗而入,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片刻的功夫,已经顺顺利利地在角落坐下。 几位少年郎都佩服这位勇敢的“准师娘”,更期待看两位的好戏,比戏文精彩多了。 “今日随堂练笔,各自写下对此书的理解。” 众学子苦着脸,一刻钟过后,纷纷开始奋笔疾书。 虞锦华看着眼前的笔墨纸砚,庆幸当年老爹逼着自己学过书法,否则文采不论,这一手不入眼的字迹就能被案台前那位嫌弃死。 已到午膳时间,纸卷被收走后,众人下课午休。 “准师母,刚刚我们够不够义气?” 几位少年郎端着食盒,围了过来。 “够义气,往后尔等的婚姻大事,我必定多费心关照。” 虞锦华喝完最后一口汤,在昨日帮忙的家丁口中得知了少年们的议论,坏心一起,淡淡开口道。 “本朝民风开化,并不歧视龙阳之好,想来书院内皆是男儿,尔等若有这项业务需求,我也在所不辞。” “我不是!” “我没有!” “老师也不是!” 看着几位慌乱的少年人不打自招,虞锦华笑得格外慈祥,内心不住吐槽:小样,一个个看戏看到本姑娘头上了,本小姐在学校当老大的时候手下的小弟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还没得意多久,熟悉的清冷男声从背后传来。 “你们是不是想退学了?那明日便不用来了。” 穆青洲见奈何不了眼前的女子,只好将怒火转向了不争气的学生。 “弟子不敢。” 几人脸色一暗,纷纷低头认错。 “罚你三人今日留下洒扫,速速退下。” 三位可怜的小崽子落荒而然,留在虞锦华孤身一人,完全忘了义字怎么写。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虞锦华刚想起身,本无视她的穆青洲破天荒地主动开口。 “虞姑娘究竟想如何?” “我就是想读书,想多了解一下未来夫君,青洲哥哥不是说唯一的喜好便是读书么?” 见她上前,穆青洲连忙退后几步,拂袖而去。 “胡闹!” 许是听过她背诵的诗文,看过她上佳的笔墨,爱惜人才的穆青洲无视了自己定下的规矩,纵容了小女子,甚至想将她推荐去女子书院。 下午的课就是点评卷子,习惯了午睡的懒散红娘正趴着,开始犯迷糊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但规矩也是人定的,圣贤亦是凡人,便会犯错,后人自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一味陈守旧礼不可取,以人为本才是正道。” 穆青洲高声读完,抬起头,严肃道。 “这是哪位同学的手笔?” 课堂上鸦雀无声,被罚的几位学生也不敢再多管闲事,快要睡着的虞锦华突然感觉锋芒在背,猛然惊醒。 享受着独一无二的注目礼,少女用着极为幼稚的方式引起老师的关注,奈何对象是书呆子,她也只能破罐子破摔。 虞锦华落落大方地起身,断然不能损了“准师母”的面子。 看见女子站起来,穆青洲准备与学生深入探讨的话语如鲠在喉,一时骑虎难下。 大学善于演讲的少女可是个人来疯型的选手,见对手不出招,主动出击。引经据典,发散思维,从书本出发又不拘泥于书本,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混着现代人的思维,独特的视角和见解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本想打断的穆青洲也开始认真倾听,紧蹙的眉头不觉松开了些,紧绷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侃侃而谈的少女停下时,已然赢得了全场书生的尊重。以德服人,以文会友,格局打开,光明正大地征服他们。 不枉费她口干舌燥地说了这么久,一生要强文科生,绝不认输虞红娘。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24 23:47:31~2022-02-25 15:1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月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终章 “哈哈哈!精彩,穆先生,穆家书院果真人才辈出!” 来人竟是那位方大人!昨夜回府见过画像的虞锦华一眼便认出了这位优质客户。 不过估计因她昨夜那番话,穆青洲看清来人后,脸色有些尴尬。 “方大人好。” 不卑不亢地行了个问候礼,引大人落座,穆青洲虽不入官场,但也明白大人公务繁忙,无事不登三宝殿。 随即眉心一跳,对着虞锦华的方向怒目而视! 这人未着官服,此女今日行为异常,难道是蓄意助方宏来试探他婶娘之事的? 少女瞬间看懂了穆青洲眼底的质问和怒火,果断地摇着头,摆着手。 “刚刚那位学生上前来,我心中有一疑问想讨教。” 被点名的少女微微一愣,正欲上前,被穆青洲出声制止。 “学子莽撞无知,当不起大人请教。” 最爱看戏的三位少年郎激动地坐在一起,不住感叹,铁树开花了,“护妻”的老师光辉伟大。 方大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喝了口茶,继续道。 “那便请本镇最有名的虞红娘上前,本官有事请教!” 言语尚算温和,但“本官”二字一出口,虞锦华也不再犹豫,挺身而上,迈步上前。 “民女见过大人,请大人指教。” 虞锦华不卑不亢,甚至带着考帮婶娘考察的心态,暗自观察了方大人的样貌身形、穿着品味,初印象不错。 “女子未解除婚约另嫁他人,算不算错?若一方坚持履行婚约,另一方宁死不从又该如何?” 虞锦华秀眉一挑,心中即刻清明了几分,看来是她的事业出了叉子,有人找茬,甚至闹到了官府。 “如此泛泛之谈,民女不敢盖棺定论。但以人为本,嫁娶之事,最要紧还是当事人双方你情我愿。” 方宏闻言,眉眼带笑,捋了捋胡子,继续道。 “我还以为,虞姑娘会执着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说罢,这位方大人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穆青洲,哈哈一笑,目光再次停留在小红娘身上。 “自然应尊礼法纲常,但我也坚持,当事人双方的意愿最要紧。” 方宏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与秋珑(穆夫人)何尝不是败在了婚约之上。瞬间原谅了小女子调查其隐私的大胆行径,也明白了秋珑的良苦用心,处理完今日之事,该向他错过了半世的秋珑提亲了。 不过腹黑的官老爷依旧不愿在晚辈面前吃亏,严肃道。 “那你与穆先生的婚约呢?”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纷纷看向人群中央的虞锦华。 少女面对着方宏,目光却追逐着穆青洲,一字一句道。 “自当是你情我愿!” 余光瞥见方大人身边的随侍犹豫不前,善解人意的虞锦华甚为贴心地直言道。 “大人还有何事,不妨直言。” 方宏微微一愣,抬手示意,侍从即刻将一壮实青年带了上来,只是这人双手缠着绷带,脸上满是戾气。 “穆先生,你的学生前日娶了此人的“未婚妻”,新娘之父早早收了人家的聘礼,花了个精光。青年人财两空,负气抢婚,推搡间被误伤,断了双手。” 见到嘴角带伤的老实书生,男子情绪激动,险些冲上前。 即便只有一面之缘,虞锦华也记得这老实巴交的穷书生,新娘家境似乎也很一般,当时她连媒人钱都没收。 那日恰逢偶遇穆青洲,最后的婚约调查她并没有做完整,资深红娘阴沟里翻船,虞锦华哀怨地盯着始作俑者的背影,直接表态。 “此事无论内情如何,作为红娘的我有责任。这位公子拿出的聘礼钱,还有治伤的费用皆有我负责。”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么?杀人偿命,我的双手断了,就让那书生赔上自己的双手。” 被按住的男子神情激动,悲痛交加。 “只要他日后再不来打扰吾妻,我愿意赔上双手。” 他家贫,换不起聘礼钱,可怜孱弱的妻子与他皆不知婚约之事,是早年岳父大人私自订下的。 “科考在即,教不严,师之惰,我替他赔你双手。” 十年来看着学生寒窗苦读,考期将近,万不能功亏一篑,毁了一辈子的希望。 众人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虞锦华亦然,恍惚间,眼前的穆青洲和记忆力的小道长慢慢重合。 护夫心切的虞锦华疾步上前道。 “冤有头债有主,此事的内情你自己也清楚。赔你足够的银钱,免费供你在此读书,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日后寻得两情相悦之人,我亲自为你保媒,不收媒人钱。” 虞锦华言之凿凿,气势逼人地一番劝阻,震慑住了男子,渐渐冷静下来的人儿似是听进去了。 院外,男子不明就里的屠户父亲却发了狂,一直憋着人财两空、儿子伤残的怒火。 此时又见儿子被人“羞辱、欺负”,脑子一热,挥舞着暴力抢来的装饰长剑,直直冲了进来。 虞锦华眼疾手快,极为顺手地取下墙上昨日用过那柄长剑,无力吐槽。 晚些定要让管家叔销毁院内所有的利器。 “休得欺负我儿!” 离男子最近的穆青洲和虞锦华避无可避,并肩而立。 这一刻,两人最大的欲望皆是想护住对方。 虞锦华执剑的瘦弱之躯抢先挡在穆青洲身前,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场景,女子手中素来对着他的剑,如今护着他,对着别人,穆青洲不再畏惧,释然一笑。 “小心!” 被一剑穿心的女子,惊恐绝望地看向身侧之人。 血从穆青洲胸口汹涌而出,四下寂静无声,这个世界开始慢慢崩溃。 抱着陌生又熟悉的男子,虞锦华哭地惊天动地。 “对对不起,我现在才恢复记忆,辛辛苦你了。” “是我对不起你,任务没完成。” 胸口疼得很,穆青洲强撑着抱住女子,苍白的脸微微一红,温柔道。 “闭上眼,别别害怕。我穆青洲,沧辰山上的小小道长,陪在你身边,是自自自愿的。” 倾身吻上怀中女子冰冷颤抖的唇,两人消失在完全崩溃的第七世界。 被绵长低沉的敲钟声吵醒,虞锦华一眼看清自家涕泗横流的老爹,确定自己没死成。 转而,不祥的预感涌起,急切地拽着老爹的衣领,问道。 “这是什么钟声?” “哦!救你的小道长继任掌门,说起来你要好好谢谢人家。” 话还没听完,虞锦华穿着睡衣和拖鞋,一溜烟跑向道观。 道观外,拦住气喘吁吁的女子,周也大师慈眉善目道。 “施主莫急,谁道沧辰山掌门不可成亲?今日我便为你们算上一卦,择一良辰吉日。” 再次抬头,台阶之上,穆青洲披着墨色长发,身穿白色道袍,羞涩一笑,向她张开怀抱。 虞锦华飞奔而去,投入温暖的怀抱。 小道长还记得,她最爱他披着长发,最喜他穿白色道袍,最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活! 功成身退的周也道长松了松筋骨,再次确认这个太乙真人的道观,没有明火,香烛。所有香烛都是通电的仿真品,可怜的他得了恐火症,见着一点火星都睡不着觉。 只希望两位小祖宗好好过完这一世,积德行善,早日一起重归九重天,否则,他珍藏了万年的佳酿怕都要被众仙友偷喝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完结,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作者专栏也请收藏、支持一下!下一篇文《我磕CP出圈后[娱乐圈]》敬请期待!感谢在2022-02-25 15:16:32~2022-02-25 21:0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